最先受到影響的是數個距離最近的三級文明。
他們的高層無法理解，一個疆域橫跨一千多光年，以計算和絕對武力著稱的 基聯合體，為何會在短短三年內行土崩瓦解。
更讓他們無法理解的是戰敗原因。
不是因為更先進的武器，不是因為更龐大的艦隊，而是因為一種名為“思想”的東西。
這個詞匯，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他們的母星，讓這些文明的統治階層感到了源自骨髓的寒意。
一種武器，如果能摧毀戰艦，他們可以造出更堅固的戰艦。
一種能量，如果能撕裂空間，他們可以研究更穩定的護盾。
可一種思想要如何防御？
它無形無質，卻能策反最堅固的堡壘，瓦解最忠誠的戰士。
它甚至能讓一個 基生命主動放棄邏輯，選擇一種名為“自由”的虛無概念。
這比任何降維打擊都更加可怕。
于是恐慌開始蔓延。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人類聯邦的邊境變得異常熱鬧。
各種涂裝、各種形態的偵察艦，頻繁出現在聯邦疆域的邊緣，進行著信息的收集。
太陽系，藍星。
聯邦最高指揮中心。
巨大的全息星圖上，代表著聯邦疆域的藍色光圈外圍，閃爍著數十個代表著未知偵察單位的紅色光點。
“解放一個 基文明，就像捅了馬蜂窩。”
聯邦防衛部長周少卿看著星圖，聲音低沉。
“根據情報部匯總，最近三個月，我們邊境的異常空間波動信號，比過去三年加起來還要多三百倍。
至少有七個不同的三級文明，在對我們進行高強度的抵近偵察。”
情報部長孔杰補充道︰
“他們的恐懼是具象化的，我們截獲的一些低加密信息顯示，他們將我們稱之為《思想瘟疫》，認為我們掌握著一種可以顛覆文明根基的武器。”
羅瑞祥坐在主位上眉頭微皺，正在思考一些事情，暫時沒有發言。
他身旁的張雲峰面色嚴肅︰
“這種恐慌如果繼續發酵，很可能會演變成敵意。我們不能排除他們因為極度的恐懼，聯合起來對我們發動預防性打擊的可能。”
一番分析下來，讓整個會議室都籠罩在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之中。
剛剛戰勝 基聯合體的喜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人類聯邦，似乎正在成為眾矢之地。
“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以同時與七個三級文明為敵。”秦浩以虛擬投影參加了此次會議。
話剛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過度激進的思想解放，听起來很美好，但實際上是將我們自己推向了所有文明的對立面。”
秦浩站起身走到星圖前。
“我們不能用自己的價值觀，去強行定義所有文明的形態。
更何況，這種行為不僅會激怒周邊的三級文明，甚至有可能引起更高層次文明的警惕。”
他的手指在星圖上更遙遠的區域輕輕劃過。
“比如，四級文明。”
這幾個字一出，會議室內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分。
“我們現在的實力，在三級文明中或許能站穩腳跟，但在一個真正的四級文明面前，可能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要是大張旗鼓的傳播，是一種極其不明智的行為。”
秦浩的話一針見血。
羅瑞祥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隨後又看向身旁的張雲峰。
後者沉穩地開口︰
“我同意秦浩的看法，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我們的文明還需要時間去沉澱，去積累，韜光養晦依然是我們當前最核心的戰略。”
“思想的傳播需要收斂一下了。”
羅瑞祥終于開口，一錘定音。
“我們不能成為銀河系的公敵。”
會議很快達成了共識。
聯邦需要暫時收斂自己的鋒芒，安撫周邊文明那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經。
“立刻起草一份聯邦最高聲明。”
羅瑞祥下達了指令，“通過所有公開渠道，向附近的文明廣播。”
“聲明的核心內容就三點。”
“第一，人類聯邦是愛好和平的文明，我們尊重任何文明的生存方式和發展道路。”
“第二，我們承諾，絕不主動侵犯任何文明的主權與疆域。”
“第三……”
羅瑞祥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鋒芒，“我們絕不懼怕任何形式的侵犯，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只有獵槍！”
這番話軟中帶硬，既表明了態度，也劃下了紅線。
會議結束，聯邦的宣傳部門立刻高速運轉起來。
然而，秦浩並沒有下線。
他對羅瑞祥說道︰“關于思想傳播的問題，我需要和一個人單獨談談。”
听到這里，羅瑞祥瞬間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誰。
“嗯。”
羅瑞祥點了點頭，“教主對偉人思想的理解很入迷，但有時候也容易陷入狂熱。你去點醒他，比我們說一百句都管用。”
星際解放先鋒軍，臨時總部。
這里曾經是星海神教的聖殿，如今卻遍布著革命的紅色氣息。
牆壁上懸掛著偉人的語錄，來來往往的戰士們，都以“同志”相稱。
此刻的教主正在一間靜室里，對著一尊由能量構成的偉人全息投影，進行著每日的思想學習。
他的表情虔誠而狂熱，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吟誦最神聖的經文。
秦浩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你在做什麼？”
平淡的聲音讓教主猛地一驚。
當他回過頭看到是秦浩時，那狂熱的表情立刻化為崇敬。
“秦導師！”
他恭敬地行禮，“我在學習偉人的思想，每一次研讀都讓我對宇宙的真理有更深的領悟。”
“是嗎？”
秦浩的目光落在了那尊全息投影上，“那你領悟到了什麼？”
“我領悟到，偉人的思想是戰勝一切敵人的終極武器，是解放全宇宙的唯一真理！
我們應該將這真理的光輝，播撒到銀河系的每一個角落，讓所有被壓迫的文明，都在這光輝下得到解放！”
教主的聲音慷慨激昂，眼中閃爍著狂信徒般的光芒。
秦浩只是靜靜地听著，沒有打斷他。
直到他說完秦浩才緩緩搖頭。
“教主，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