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殿下?”
許嬌容也呆住了,楞了好久,才偏頭往門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能罷?我覺得他不像啊...”
那王爺光想想都是高在天上的人物,不食人間煙火的那種,誰家王爺會和一個婦道人家坐一塊聊天,聊的還淨是家長里短?
這哪兒是王爺的做派?
“八成錯不了。”
李公甫一臉凝重︰“方才我回來時在巷子附近看見了一輛六駿馬車,皇帝乘九,諸王駕六,這是親王的車駕。
而且前兩天瑞王殿下進城時,就乘著一輛六駿馬車,我曾遠遠地瞧過一眼,跟巷子口那輛長得一模一樣。當時我還在想瑞王的車駕怎麼駐蹕與此,誰曉得竟來咱們家了....”
說到最後,李公甫一陣牙酸,忍不住嘶了一下。
“這,這也說明不了什麼罷,許是,許是就只恰好停在那里,有別的事做,又或是去旁人家了呢?”
許嬌容還是無法接受一個跟她聊家長里短的人是王爺,這不符合她對王爺的想象。
“那還有靖武衛呢?”
“靖武衛?”
“他旁邊的幾名侍衛是靖武衛的裝扮。”
“不能罷?靖武衛我也見過,穿得是黑衣服上面繡個狼,可那些人穿得都是紅袍,繡的也不是狼,像是好幾個腦袋的怪老虎....”
“那是南鎮的靖武衛。平日里只駐扎在京城,拱衛天子,咱們這里的都是北鎮的靖武衛,受南鎮監管,他們偶爾會來地方視察北鎮。
我曾遇到過幾回,南北鎮的穿著打扮不同,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紅衣。”
“還有,那繡的不是狼,是睚眥,專司勇猛爭斗。那也不是什麼好幾個腦袋的怪老虎,那叫開明獸,象征守護監察。”
“噢。”
許嬌容噢了一聲,隨即便沒了下文,屋內的氣氛陷入沉默。
兩人誰也沒開口,過了半晌,又忽然異口同聲的朝對方問道︰“現在怎麼辦?”
“........”
默了兩秒,李公甫重新開口︰“我剛听你介紹說瑞王是漢文新認識的朋友?”
“漢文沒同你說?”
“說什麼?他只說家中來了貴客,然後你讓我趕緊回來招待......難不成瑞王殿下是被漢文帶回來的?”
“是啊。”
“你把情況同我說一遍。”
“我其實也不大清楚,要不叫漢文進來與你說?”
李公甫想了想搖頭︰“不妥,瑞王殿下在外頭總得有人招待。你大致說一說就行。”
“那成吧。”
許嬌容抿了抿唇,隨後將她所知道的統統說了一遍,包括先前和許仙的對話,甚至連她和姜宸聊的什麼家長里短都一並說了。
將這些話听罷,李公甫擰眉沉思片刻,隨後問道︰“漢文只說那是他新認識的朋友,沒說別的?”
“嗯。”
“那許是漢文也不知道其身份.....”
“可你說瑞王那麼大的人物,怎麼會和咱們家漢文交朋友?會不會是別有....”
許嬌容想說別有用心,但又覺得不妥,轉而改口︰“另有目的?”
“這誰曉得?就算真有什麼目的,我們又能如何?”
“也是....”
許嬌容不得不承認是這個理兒,畢竟人是王爺,哪怕是有什麼別的目的,他們也只有受著,並予以配合。
不過經過方才的接觸,她覺得不像另有目的,倒真像是以許仙朋友的身份上門拜訪的。
心里想著,她轉身就要往屋外走,李公甫見狀問道︰“你干什麼去?”
“現在都知道他是瑞王了,自是得出去給他行禮磕頭啊...”
“不能去。”他一把拉住許嬌容的手臂,“你想想,無論漢文知不知道那是瑞王殿下,既然他沒跟咱們說,瑞王也以漢文朋友的身份自居,都說明他不想暴露身份,你一去不是就暴露了嗎?”
“那你說該怎麼辦?難不成裝不知道?”
“對,咱們就得裝做不知道,就拿他當漢文的朋友招待,恭敬一些就行。”
許嬌容想了想點頭,又看了眼手里的茶葉,“那就按你說的辦。我去給他們泡茶,你趕緊出去招待著。”
“我...”
李公甫張了張嘴︰“我還是等會兒跟你一道出去罷,也好有個照應。”
..............
夫妻二人在房間里磨蹭了半天,又整理了一番心態,才終于一前一後的從屋內走出來,俱是滿面帶笑,只是笑容略顯僵硬。
許嬌容端著托盤的手也有點用力,兩只手的指頭緊捏著托盤邊緣,指節都有些發白。
李公甫的腰也有些直不起來,有點躬身的感覺,除此之外,倒沒什麼反常的地方。
姜宸正跟許仙閑聊,瞧見兩人出來,偏頭一臉關切的問道︰“剛才听李大哥說身子不舒服,現在可好些了?”
听到李大哥這三個字,李公甫眼皮狠狠顫了一下,從臉上擠出個笑,“有,有勞公子掛念。卑,不,我這會兒好多了。”
“公子請喝茶。”許嬌容將茶水端到姜宸面前。
“多謝。”姜宸伸手接過,抿了一口,見其在旁邊站著,“許家姐姐快坐,站著干嘛?還有李大哥,也都快坐,你們這般站著,倒顯得我失禮了。”
“誒誒,好。”夫妻倆連忙點頭,隨後小心翼翼在石凳上欠身坐下。
瞧著兩人一幅拘謹的樣子,即便沒有听見兩人在屋內的交談,姜宸也能猜出這夫妻二人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但他還是裝作不知道他們知道。盯著李公甫看了看,隨後問出了一個從剛才起就存在于心中的疑惑︰
“李大哥,我方才听許姐姐說你是錢塘縣的...捕頭?”
李公甫神情一怔,隨後說道︰“公子許是听岔了,我是錢塘縣的都頭,並不是什麼捕頭。”
“那可能是意思相近,叫法不同吧。”
“應當是如此了,只是叫法不同。”
“那不知李大哥身為都頭,平日里都做些什麼?想來應是探查案情,緝拿匪類,護佑地方罷?”姜宸接著又問。
李公甫聞言又是一愣,猶豫片刻,方才有些訕然道︰“回公子的話,我等衙役的職責,只是負責日常巡街,處理一些商販間的糾紛,以及鄰里間的雞毛蒜皮。
至于公子所說的這探查案情,緝拿匪類,護佑地方,是靖武衛的職責。”
“...原來如此,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姜宸輕輕頷首,但眉頭卻微不可查的皺了起來。
他之前一直在京里當宅男,雖說來之前了解了一番江東的權力架構,翻閱了地方大員的一些資料信息,但並沒去翻看有關于靖武衛的。
畢竟這個機構....超然于外,自成體系,層層監管,不受地方衙門管理,只受京城的南鎮管轄,而南鎮又只對皇帝負責。
他這個代天子巡幸的王爺,哪怕把江南東道查的底兒掉,也無論如何查不到靖武衛的頭上。
所以他壓根看都沒看,只當其是地方上的特務機構存在。
結果沒想到這幫人不止是特務,還是佛波勒。
而這些衙門里的衙役,職責就只是巡巡街,處理一些商販、百姓間的日常糾紛。
地方上的執法權在靖武衛手里,他們充其量算是片兒警。
當然,這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自己若沒記錯的話,白蛇傳里李公甫的身份是捕頭,並且處理過不少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