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空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所听之人卻無不大怒。
他們倒也知曉,事的確是這麼個事,武當張松溪救了雲家,雲長空自該還恩。
然而這個還法,他們非但不能接受,還覺得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口口聲聲說什麼尊敬武林前輩,很是大度的不追究殷野王,卻沒想到來了這一出。
他們卻不知道雲長空一向都是嘴軟手黑!
殷無壽被十一歲的他給陰死了。
剛才面對殷野王也是一般。
誰若拿他說的話當真,那才是真正的沒腦子。
果然有人高叫︰“大言不慚!”
有的罵道︰“狗拿耗子!”
“人家武當派的事,輪的到你管……”
殷野王厲聲叫道︰“放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爹爹,孩兒成了這樣,與死何異?”
他這樣喊叫,天鷹教眾都看向了殷天正。
教主不下令,射少教主,那敢?
殷天正怒不怒?
他自然是怒到了極點。
可是雲長空自始至終都用腳踏著殷野王,別說以他神功內勁,就是自己出手,對方擋架之時,傳入腿部的勁力,也能讓殷野王碎骨裂心。
殷素素死後,殷天正就大為傷心,如今就剩這麼一個兒子,任他再是豪氣,也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罵的好啊!”雲長空呵呵一笑,目光一閃,森然道︰“你們天鷹教的人真是沒法說,你們打著武當派親家的旗號能替武當派做決定,破滅我雲家,我雲家欠了武當派恩情,就不能替人家武當派做事報恩了?這天下的道理都在你們這里了?我還偏就不信了!”說著一腳踏下。
“啊!”殷野王一聲慘叫,
“ 嚓……”,骨骼斷裂聲響,他那條完好的右臂又被雲長空震成了碎片。
人人都沒想到這一出。
他們哪怕見慣了凶殺場面,也早就見識了殷野王左胳膊被震斷的場面,也不禁大感驚駭,
只因他們萬萬沒想到,長空會在此時動手。
王嘯天更是合不攏嘴,心里就一個想法︰“當著老子面打兒子,這就是你的盡在掌握?”
包括殷野王,他也是條硬漢,可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受到如此重創,也就沒忍住,喊了出來,但又立馬忍痛閉嘴,厲聲叫道︰“欺人太甚,爹,放箭,放箭,殺了他,殺了他!”
他現在要是能動彈,他早就自斷經脈了,可雲長空的指力直透經脈,他連這個都做不到。
可雲長空這一下,徹底激怒了天鷹教所有人。
“這也太欺負人了。”
“教主,全教兄弟願意為少教主報仇。”
“教主,下令吧!”
一群人這麼叫囂著。
可他們的怒,來的太容易,但讓一個父親下令殺兒子,那是千難萬難!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哪個父親能狠下這心!
殷天正瞬也不瞬凝視著雲長空,一伸手,罵聲平息下來,他說道︰“武當俞三俠之殤,老夫也甚是心痛,可後悔亦是無用。
你既然說為俞三俠報仇,犬子技不如人,應有此報,你這就走吧!”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驚訝萬分,包括雲長空。
天鷹教眾深知殷天正威毅凜然,此刻被人如此欺到頭上,竟然願意放人走!
殊不知那些雄霸之人,青壯年時,意氣風發,都想做一番雄圖霸業,于親情上倒不怎麼注重,可等上了年紀,卻又最為重視舔犢之情,類似唐太宗、明太祖這等殺伐決斷之人,都概不能免,又遑論一個殷天正!
更別說他已經折了女兒殷素素,又豈能看著兒子死在眼前?
縱然將雲長空千刀萬剮,兒子沒了,他一輩子的努力不也付諸東流了。
原劇情中光明頂上,莫聲谷義憤填膺,要報三哥、五哥之仇,招招奪命,殷天正本來抓住莫聲谷肩頭,可以廢了他,卻也只是說了句“一之為甚,其可再乎?”放開了他。
這意思是說“這樣的事做一次就已經過分了,怎麼還能再做呢?”
不管他是因為殷素素之死,還是怎樣,足見俞岱岩的遭遇,讓他有了痛悔之心,不願讓莫聲谷再有此遭遇。
故而殷天正這樣說,等于是在哀求雲長空了,若非他對殷野王眷愛無加,即使刀劍加頸,亦不會作出這等事。
彭瑩玉一直想勸,只是話到唇邊,殊難措詞,此際便打圓場道︰“雲少俠,雲總鏢頭傷在殷家兄弟手中,固然令人惋惜。可無壽已經被你殺了,無福、無祿今日在你手中一敗如水,也斷臂、自盡以謝天下了。
野王如今被你斷了雙臂,鷹王也讓你走了,你足以揚名天下,威震武林,雲總鏢頭必然老懷安慰。
你剛才說,無福無祿他們傷害你爹之時,心無大義,這自然不錯!
可他們以前都是些土匪強盜,充其量是在黑道上有點名聲。
而令尊呢?
和尚雖未與令尊謀面,但聞得他仁俠可風,乃是山西、陝西兩省都數得著的英雄豪杰,
殷家三兄弟他們哪個值得武當掌門宋大俠親自接待,又有哪個值得張四俠尊崇有加?他們哪個配的上莫七俠與他結交為友?”
可你因為無福他們的作為,不依不饒,豈不是將雲總鏢頭與他們相提並論?”
雲長空笑道︰“彭大師,你說的對,家父何等令名,殷家幾個奴僕豈能相較?
所以嘛,我等來了殷天正!
我要殺他兒子,也沒想過避他!
難道你以為我真傻,我就看不明白,殺了殷野王,鷹王乃至于天鷹教會跟我拼命,毒箭之下,長空都未必能夠脫身,更別說我的朋友,但你知道我為何明知如此,仍舊要為嘛?”
殷天正目光沉靜︰“倒要請教!”
雲長空道︰“殷無福他們能夠逼迫我爹斷臂發誓,看似是個人行為,然而仗的是你天鷹教的勢,遵循的卻是你們天鷹教的行事手段!
家父他們若是不從他言,他的老母幼子又如何能活?
就這,家父丟了他幾十年豎起的鏢旗,不得不砍了自己的胳膊,發下不得踏進武當山毒誓,還他媽的有人說我雲家應該感謝你們天鷹教的人!
只因為你們沒有趕盡殺絕,饒了他的性命!
被人在臉上抽了嘴巴子,然後因為人家有讓你家破人亡的能力,卻沒有這樣做,就還得心懷感激,呵呵,像這種賤貨會有這麼多。
無非因為你們天鷹教勢力大,我雲家門弟不夠顯赫,這才能夠昧著良心,罔顧情理,大捧特捧你們天鷹教的臭腳!
所以在我十一歲那年,我就下定了一個決心,我晉陽鏢局所遭受的,你天鷹教必須還回來。
所以我必須要讓你一教之主殷天正感受到,被人用兒子性命威脅時,那種痛苦與酸楚,以及內心的掙扎!
你現在難道不是想跟我拼命,卻又生怕害了兒子性命,強自忍耐嘛?”
殷天正森然道︰“豈敢?”
長空笑了笑道︰“當然,我還要借你天鷹教告訴天下人,我雲長空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跟我爹那種看起來有些迂腐的人,更不一樣,為了這個目的,我明知你天鷹教不好惹,做事更不講究,我也要做!
因為只要能拔了天鷹教的字號,我將命留在這里,那也在所不惜!”
眾人听了這話,無不動容,
原來晉陽鏢局沒了,他也要讓天鷹教沒了。
殷野王心中痛慟,流淚道︰“孩兒不孝,讓爹爹備受侮辱,爹爹,孩兒生不如死,你就不要管孩兒了,下令放箭吧!”
“說的好啊!”雲長空微微帶笑,大袖一拂︰“殷教主,你最好听了令郎的話,直接退出樓外,讓你這千八百的屬下一起放箭,這也不失為一個保全你一世英名的好辦法,既能成全令郎的一片苦心,也能免得身敗名裂,教毀人亡,這可是一舉兩得啊!”
天鷹教眾誰听不出來這就是激將法,讓殷天正與他單打獨斗。
殷天正白眉一軒,冷冷道︰“你這是擺明欺我天鷹教無人哪!”
雲長空哈哈大笑,轉眼四顧,說道︰“目前為止,我雲長空單人獨劍,你們天鷹教給我展現人多勢眾,人多欺人少,比武加暗算。
恩,還有一副不怕死的光棍做派,你要說這就算是個人物,那我算見到了。”
殷天正怒極反笑,暗暗運功,貫注手掌,點頭說道︰“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還是頭一次遇上閣下這般驕狂傲氣之人,那你何不放開犬子,讓殷某領教高招。”
雲長空淡然一笑︰“我這樣無禮,鷹王還能忍的住,這還真是愛子心切,讓人莫名感動。
唉,我終究是心軟,見不得這人間真情,這樣吧,本來我想提著殷野王的頭上武當山,換回我晉陽鏢局的鏢旗,瞧在這份上,我就饒了他的命!
只廢他的四肢,再讓他一嘗七星釘,與俞三俠一個遭遇,我這樣說,你肯定覺得我是欺人太甚!”
殷天正哼道︰“難道不是嗎?”
雲長空笑了笑道︰“放心,我既然說了,就不會這麼絕,我給你一個補救兒子的機會!”
鷹王一手按腰,冷冷道︰“何意?”
雲長空說道︰“我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我哪怕是死,你兒子廢是廢定了,但你要是單打獨斗贏了我,我仍舊還你活蹦亂跳的兒子。”
天鷹教眾大聲起哄,殷野王叫道︰“你放屁,廢了還怎麼好?”
殷天正一揚手,眾人登時收聲。
殷天正緊盯著長空,說道︰“我兒子人都廢了,那麼你又有何籌碼與我殷天正打賭呢?”
“籌碼?”雲長空冷冷一笑,腳下輕提︰“一,是你殷天正幾十年累積不易的名聲,我不信你不敢接受我這小輩人物的挑戰,二來嘛,我這一腳踏下,你兒子就……”
殷天正冷目精光暴射,喝道︰“看掌!”
他開口恍若晴空打個霹靂,眾人都是耳朵一嗡。與此同時,右掌“呼”的一聲,一記劈空掌已經直直推了出去。
掌力未到,掌中疾風已將樓中諸人的袍角衣袖都激得飄飛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