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鐵拳三路 暗夜礪刃指史河
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九月六日，夜，金寨以東密林，139師臨時指揮部。
油燈的光芒在粗糙的木桌上跳躍，映照著王林沉靜而銳利的面龐，以及周圍一眾將領凝神待命的堅毅眼神。空氣中彌漫著戰前特有的壓抑與亢奮混合的氣息，遠處隱約傳來的炮聲提醒著所有人，富金山方向的71軍弟兄正在用血肉苦苦支撐，時間刻不容緩。
王林的手指重重地點在鋪開的大比例軍事地圖上，指尖落處，正是蜿蜒流淌的史河以及對岸標注著密密麻麻日軍符號的區域。
“情況，大家都清楚了。”王林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金石般的質感，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71軍的弟兄們在富金山打得很苦，也很頑強，他們把荻洲立兵的第13師團主力牢牢吸在了正面，付出了巨大犧牲。現在，這股鬼子經過連日猛攻，已是強弩之末，其炮兵瘋狂轟擊，步兵反復沖鋒，氣焰雖凶，但銳氣已墮，指揮系統和後勤補給也必然因久戰而出現疏漏和疲憊。”
他的目光掃過陳阿海、李雲龍、丁偉、周志明等主力旅旅長，以及炮兵團長劉根勝、騎兵團長沙馬爾格、特戰隊長張紅土。
“這是我們等待已久的機會！一個從側後給這只疲憊野獸致命一擊的機會！139師自霍山隱蔽轉進，潛行數百里，不是為了來看風景的！我們要用鬼子的血，告慰富金山犧牲的英靈，用一場徹徹底底的勝利，砸碎日軍西進武漢的北線攻勢！”
眾將呼吸粗重，眼神灼灼，戰意如同實質般在小小的指揮部內凝聚。
王林不再多言，直接進入作戰部署，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三條清晰的進攻箭頭︰
“此次反擊，我師決心以絕對優勢兵力火力，從日軍第13師團側翼和後方發起突然、猛烈、連續的突擊，力爭分割其部署，摧毀其指揮中樞和炮兵力量，最終協同正面71軍部隊，徹底擊潰乃至殲滅當前之敵！”
“具體部署如下！”
“一、炮兵集群！劉根勝！”
“到！”劉根勝猛地起身，聲如洪鐘。
“你統一指揮師屬炮兵團全部18門75mm山炮、各旅所屬迫擊炮集中使用！你的任務是︰總攻發起時，優先打擊！給我用最短時間，最猛烈的火力，敲掉日軍位于史河北岸王家莊、李家坳、張集西側高地的三處主要炮兵陣地！尤其是張集那6門150mm重炮，必須第一時間摧毀或壓制！絕不能讓鬼子的重炮反應過來，轟擊我沖鋒部隊！”
王林的目光如同鷹隼般盯著劉根勝︰“炮彈金貴，但這時候不能省！我要你在第一個十分鐘內，就把一半的基數砸過去！打掉他的炮兵，我們就勝了一半！能不能做到？”
“保證完成任務！小鬼子的炮位坐標早已刻在兄弟們腦子里了！只要總攻命令一下，保管把他們炸上天！”劉根勝胸膛一挺，毫不猶豫地吼道。他身後的炮兵參謀們飛快地記錄著諸元坐標，這些數據來自于張紅土特戰隊用生命換來的精確偵察。
“二、主要突擊方向，步兵分三路突進！”
王林的手指首先指向地圖左翼，一條沿著史河上游丘陵地帶迂回的路線︰
“左翼突擊集群︰李雲龍！”
“嘿嘿，老子在！”李雲龍咧著嘴站起來，摩拳擦掌。
“你的新一旅，配屬師屬騎兵團主力（沙馬爾格部），為左翼集群！你的任務是︰沿史河上游孫家灘、冷水鋪一帶秘密渡河，利用北岸丘陵地貌，向日軍縱深迅猛迂回！首要目標直指這里——楊店附近，日軍第13師團部估計所在地！給我像一把尖刀，直插心髒！打掉他的指揮部，攪亂他的後方！騎兵團要發揮機動優勢，擴大戰果，追殲潰敵，切斷可能的增援路線！”
“沒問題！掏心窩子的事俺老李最拿手！師長您就瞧好吧，不把荻洲立兵的指揮部攪個天翻地覆，我李雲龍提頭來見！”李雲龍眼中閃爍著興奮而凶悍的光芒，仿佛已經聞到了血腥味。
王林點點頭，手指移到地圖中央，正對史河河道和日軍正面陣地結合部︰
“中央突破集群︰陳阿海！”
“到！”陳阿海沉穩起身，目光堅毅。
“你的417旅，加強師屬工兵營、師部直屬警衛營一部，為中央集群！你的任務是︰在炮兵進行火力準備後，從正面向史河北岸日軍前沿陣地發起強攻！選擇敵軍結合部或薄弱點，集中兵力火力，撕開突破口！然後不要停留，持續向縱深推進，分割敵軍部署！你的進攻要猛、要快，像鐵錘一樣，砸爛鬼子的正面防御！”
“是！417旅就是師長您手里最硬的鐵錘！保證砸開缺口，絕不後退一步！”陳阿海聲音鏗鏘，充滿自信。
接著，王林的手指劃向右翼，一條沿著史河下游河岸、地勢相對平緩但河汊縱橫的路線︰
“右翼突擊集群︰丁偉！”
“到！”丁偉應聲而起，神色冷靜。
“你的新二旅，為右翼集群！你的任務同樣重要︰沿史河下游，經四里店東北方向，向日軍側翼發起攻擊！這一帶河汊水網較多，不利于敵軍重裝備機動，卻利于我步兵滲透穿插。你要充分利用這一點，打擊日軍後勤補給線、野戰醫院、通訊樞紐等薄弱環節！配合主力集群，卷擊敵軍陣地！”
“明白！我部一定利用好地形，專打鬼子軟肋，讓他首尾不能相顧！”丁偉迅速領會意圖，腦中已開始構思具體的穿插路線和打擊目標。
“三、總預備隊︰周志明！”
“到！”周志明起身待命。
“你的新三旅，作為全師總預備隊！部署于中央集群後方待命！隨時準備投入戰斗，增援任何可能出現困難的方向，或用于擴大戰果，追擊潰敵！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擅自行動！你的部隊，是決定最後勝負的關鍵力量！”
“是！新三旅時刻準備著，保證指哪打哪！”周志明沉聲應道，深知肩上責任重大。
“四、特戰與偵察︰張紅土！”
“到！”張紅土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立正。
“你的特戰隊，化整為零，提前滲透過河！任務︰引導炮兵射擊（尤其初期）、襲擊日軍零星指揮節點、通訊站、制造混亂、為突擊部隊指示目標！就像在淞滬、在南京做的那樣，我要讓鬼子在整個戰場上感到處處都是眼楮，處處都是刀子！”
“保證讓鬼子不得安寧！”張紅土言簡意賅，眼中寒光一閃。
王林部署完畢，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目光如電掃視全場︰
“各部隊任務是否明確？”
“明確！”眾將轟然應答，聲震林木。
“好！”王林深吸一口氣，“總攻時間，定于今日凌晨整！以紅色信號彈三發為號！炮兵火力準備三十分鐘後，步兵準時發起沖擊！”
“此戰，關乎武漢北線安危，關乎71軍存續，更關乎我139師的威名！我要你們拿出在龍王山全殲第六旅團的勁頭來！記住我們的口號——”
眾將不約而同地低吼出聲，聲音壓抑卻充滿力量︰“‘攻必克！守必固！戰必勝！’”
“各自回去，抓緊時間進行最後動員，檢查裝備，明確任務！偵察分隊和特戰隊可以開始行動了。散會！”
將領們迅速離去，指揮部內只剩下王林、王光道和鐘光邦等少數幾人。遠處，富金山方向的炮聲似乎又密集了一些，仿佛垂死野獸最後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