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小刀領著一個雞窩頭、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向著陳方舟靠近。
看到他,葉昭昭差點沒站穩,把懷里的墨蘭給摔了。
大家還以為她是第一次上台,有些怯場和害羞,絲毫沒發現,她的眼珠正直直地瞪著陳方舟身後。
“台上的選手,可以開始了……”白鶴提醒她道。
那麼多雙眼楮望著,葉昭昭騎虎難下。
她咕嚕咽了口唾沫,他或許只是踫巧過來,跟領導打個招呼呢?
別自己嚇自己,千萬別自亂陣腳。
葉昭昭看向對面拉起的橫幅,第一名獎金800,花卉照片可制成郵票,同時,還將參加巡回展演。
這每一項都是有費用的,少說也有好幾千塊。
這麼多錢,仿佛就在她的眼前,只要她伸伸手指就能夠到。
到嘴的鴨子,絕不能這麼飛了!
葉昭昭硬著頭皮,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各位評委老師,你們好,我是18號選手,我帶來的是這盆墨蘭……”
她努力地擠出笑容,盡量讓自己听起來放松一些,可眼楮卻還是忍不住往陳方舟的方向瞟去。
近了,那男人跟陳院士離得更近了,他們在低頭說些什麼呢?為什麼眼楮時不時往她的台上瞟?
葉昭昭心煩意亂,根本無法集中精力,說話也磕磕巴巴的,甚至好幾次都忘詞了,顛來倒去亂說一通,听得大家連連搖頭。
她之前背的稿子,一個字都沒想起來,所有的心思,都被那雞窩頭的男人給徹底擾亂。
大概說了一分多鐘,她就說不下去了,草草給大家鞠了一躬,就倉皇地準備下台。
“等等!”陳方舟出言叫住了她。
葉昭昭就像沒听見似的,悶著頭就往台下沖,卻被沈佳期給堵住了去路。
“葉昭昭,沒听見陳院士在叫你嗎?”沈佳期二話不說,單手拎著瘦弱的葉昭昭,像拎小雞一般將她推回了台上。
葉昭昭憤恨地咬牙瞪向她,無奈,只能重新站回舞台中央。
“那個……領導,你叫我?”葉昭昭顫抖地發問。
陳方舟表情突然變得肅穆,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這位同志,你可否把花盆舉高,讓我看看你的盆底。”
葉昭昭聞言,突然一下把花盆抱得死緊︰“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方舟欲言又止,只是皺眉說,請她配合一下。
“這跟比賽無關吧!”葉昭昭死活都不願抬起來。
沈佳期看她磨磨唧唧,這副心虛的模樣肯定有“鬼”!
于是,她二話不說,沖上台一把拽過她的花盆,高高舉過頭頂,將盆底亮相大家面前。
花盆底下,印著一行細細的正楷小字。
沈佳期忍不住念出了聲︰“省農林大學花圃專用……”
話音剛落,葉昭昭就瘋了似的想要奪回蘭花,卻沒想到,沈佳期早有防備,讓她撲了個空。
“沈佳期你胡說些什麼?把我的花還給我……”
沈佳期一躍退到了一米開外︰“奇怪了,你的花盆上,怎麼會有農林大學花圃的字樣,難道……這花不是你的?”
葉昭昭頓時紅了眼,張牙舞爪地撲上去︰“這當然是我的,快還給我……”
沈佳期跟她糾纏起來,慌亂間,陳方舟早已按捺不住,一個箭步沖上舞台。
見陳院士來了,沈佳期順手將花盆交到他手里︰“陳院士,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們花圃的花盆?”
陳方舟感謝地沖她點點頭,接過後仔細辨認著花盆底的字︰“沒錯,這就是我們院里的東西!”
“我就說這墨蘭有些眼熟,合著就是我們的蘭花!”陳方舟氣得不輕。
他質問著葉昭昭︰“說,我們學校的名品蘭花,怎麼會在你的手里?”
葉昭昭看著咄咄逼人的陳方舟,又看向台下圍攏的安防人員,心里明白,今天要不把這事說清楚,恐怕她吃不了兜著走。
她看著小刀押著的雞窩頭,慌亂地指著他道︰“是他,我跟他買的!”
說完,葉昭昭透過面具,朝他投去一記警告的眼神。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自己掂量掂量!
陳方舟怒不可遏︰“譚輝,還真是你……你居然敢變賣集體資產!”
譚輝是花圃的員工,平時負責照顧這些蘭花。
此時東窗事發,他嚇得瑟瑟發抖,當場什麼都吐了出來。
“對不起陳院士,我最近手頭緊,沒辦法就想著賣幾盆蘭花來急用……”
當著大家的面,譚輝只敢提自己手頭緊,絲毫不敢透露,他是賭錢賭輸了!
他只當自己倒霉,手氣太背,為了扳本就跟人借了點錢,結果還不上差點被人砍掉手指。
為了保住他這幾根手指頭,他情急之下就賣了幾盆蘭花,總算是把窟窿給填上了。
本想著回本後,就把蘭花買回來,沒想到……
這個女人,居然拿著墨蘭來參加比賽,還被人認了出來!
他被她給坑慘了!
葉昭昭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心跳也逐漸恢復平穩。
畢竟,變賣集體資產已是重罪,再加上賭博,他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譚輝是個聰明人,知道賭博的事說不得。
不過……他恐怕到死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場局!
自從看到報紙上發的名蘭展,葉昭昭就蠢蠢欲動,上山去淘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別說蘭花了,連蘭花的影子都沒見著。
眼看著比賽時間一天天臨近,她想到上輩子,省農林大學在林縣開放了花圃,免費讓大家去參觀花卉和植物。
當時她就看到過一個蘭花展廳,里面全是頂級的蘭花品種。
听說,這花圃從72年就開始培育名品,其中最為名貴的,就是這株墨蘭!
于是,她連夜找到程三毛,讓他跟剛子做局,引看護花苗的譚輝輸了個精光。
正所謂十賭十輸,不賭為贏。
一旦上了賭桌,就由不得譚輝了!
賭徒的心理就是——不到家破人亡,是絕不會收手!
譚輝也一樣,輸光後越借越多,被程三毛嚇唬著要剁手指。
他被逼得沒辦法,只能把蘭花搬出來賤賣。
“你老實說,你這盆墨蘭賣了多少錢?”陳方舟顫抖地問道。
譚輝弱弱地豎起了兩根手指。
陳方舟︰“兩千?”
他搖了搖頭。
陳方舟遲疑︰“兩萬?”
譚輝繼續搖頭。
陳方舟伸手捂住了心口︰“不會是兩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