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齊刷刷跪下的瞬間，祠堂前的喧鬧聲戛然而止。
鑼鼓聲停了，鞭炮的硝煙還在空氣中彌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八個身影上——
有頭發花白的老人，有抱著孩子的母親，還有拄著拐杖的中年男人，他們臉上的燒傷疤痕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卻掩不住眼底的感激。
“使不得！”甦寒快步上前，伸手去扶最前面的老者，“快起來，這麼大年紀，折煞我了。”
可老者卻執拗地不肯起身，渾濁的眼楮里泛起淚光︰“恩人要是不答應受我這一拜，我就不起來！要不是您從火里把我這把老骨頭拖出來，我早就成灰了！”
他身邊抱著孩子的女人也跟著哽咽︰“甦少校，我女兒當時已經昏迷了，是您冒著那麼大的火把她抱出來……這份恩情，我們這輩子都還不清！”
周圍的人群被這一幕感染，紛紛議論起來︰
“這就是被救的那家人吧？看著真讓人心疼。”
“听說當時火都燒到三樓了，甦寒少校是沖進去三次才把人全救出來的！”
“換成是我，估計腿都嚇軟了，哪還敢進去啊……”
王援朝站在祠堂門口，看著這感人的場面，對身邊的周默低聲道︰“你看，這就是我們當兵的意義。平時訓練再苦，任務再危險，在這一刻都值了。”
周默點頭，目光落在甦寒身上——他正笨拙地勸說著眾人起身，臉上帶著無奈卻真誠的神色，絲毫沒有“英雄”的架子。
這模樣，和在訓練場上那個眼神銳利、一招制敵的總教官判若兩人，卻更讓人覺得親切。
“三叔，您就受了他們這一拜吧。”甦博文走過來，對甦寒道，“這不是普通的禮節，是人家的心意。”
甦寒這才停下動作，看著眼前的八人，語氣鄭重︰“我救你們，是因為我穿著這身軍裝，這是我的職責。你們要謝，就謝這身軍裝，謝信任我們的老百姓。”
他頓了頓，彎腰扶起老者︰“但你們的心意，我領了。起來吧，地上涼。”
眾人這才陸續起身，那中年男人立刻指揮著身後的人上前︰“快！把我們準備的東西拿上來！”
十幾個年輕人抬著禮盒、水果籃走上前，還有人捧著一個厚厚的紅布包，看形狀像是錢。
“甦少校，這是我們八家湊的一點心意。”男人把紅布包遞過來，“您別嫌少，買補品的錢，您一定要收下！”
甦寒連忙擺手︰“東西我不能收，真的。”
“您要是不收，就是嫌我們的禮輕！”老者急了，“我們知道您不缺錢，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啊！”
雙方僵持不下時，甦武忽然開口︰“各位的心意我們領了，但三爺爺的性子你們可能不知道——他救人從不是為了回報。而且，部隊有部隊的規矩，如果拿了你們這些東西，那回部隊，是要挨處分的。”
頓了一下，甦武又道︰“這樣吧，這錦旗我們收下，錢和貴重物品你們帶回，好不好？”
他指了指兩面錦旗︰“這‘軍民魚水情’的錦旗，我們會掛在祠堂最顯眼的地方，讓甦家子孫都記得，老百姓的認可比什麼都金貴。”
眾人對視一眼，見甦寒態度堅決，只好作罷。
那中年男人捧著錦旗，親手掛在祠堂的門楣上，紅色的綢緞在微風中飄揚，格外醒目。
這時，有記者眼疾手快地圍了上來，對著被救者們舉起話筒︰“請問當時火災現場是什麼情況？能給我們講講甦少校救您的經過嗎？”
提到火災，中年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太嚇人了！那天我跟我這三個朋友在二三吃火鍋，突然沒多久，就有滾滾濃煙上來。我們沒法出去，就昏迷過去了。隱約中，听到有人讓我們堅持住，不斷的拖拽、抱著我們不斷的動。”
“至于後面，我們就不知道了。直到在醫院治療的時候，看到網上的視頻，才知道，是甦少校一個人，在三樓，拖著我們三個比他還要重不少的成年人，轉移到隔壁包廂的洗手間里。”
“如果不是他不要命的搶救我們，我們可能，都已經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煤氣瓶爆炸！”另外一邊的女子聲音還在發顫，“火一下子就竄了上來，濃煙滾滾的，二樓的窗戶都被燒變形了！我女兒嚇得直哭，我抱著她根本跑不動，眼看火就要燒到我們這邊……”
她看向甦寒，眼神里滿是後怕︰“是甦少校沖進來的！當時他身上已經著火了，卻一把抱起我女兒，用衣服裹著她往外沖！第二次進來救我的時候，房梁都塌了一塊，差點就砸到他！”
“還有這狗狗！”一個十幾歲女孩突然喊道，指著在一旁搖尾巴的黑豹，“那個狗狗好厲害！它咬著我的衣服，把我從桌子底下拖出來的！”
“然後也是它，帶著我們走了一條安全的路，這才安全的離開了火災現場。”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黑豹身上。
另外一個男人也跟著點頭︰“沒錯！甦少校第一次沖進火場救了兩個人後，體力已經透支了，是黑豹幫著他在濃煙里找人！我親眼看見它用爪子扒開燒塌的桌椅，把一個昏迷的阿姨拖到甦少校身邊！”
記者們立刻把鏡頭對準黑豹，小家伙似乎知道在夸它，得意地甩了甩尾巴，還對著鏡頭“汪”了一聲，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直播彈幕瞬間刷屏︰
“狗居然也參與救人了？這狗成精了吧！”
“你們懂啥？這狗狗是軍犬！”
“怪不得剛才看它跟甦少校那麼親，原來是退役軍犬！果然有靈性！”
“三次沖進火場！二樓救了四個，三樓還有四個！這簡直是拿命在拼啊！”
“煤氣瓶爆炸的威力多大啊，想想都後怕，甦少校當時肯定沒想那麼多！”
祠堂前再次陷入沉默，連最調皮的孩子都安靜下來。
陽光透過雲層灑在甦寒身上，他肩上的少校肩章閃著光，後背的傷口在剛才的拉扯中隱隱作痛，但他看著眼前這些鮮活的面孔，忽然覺得一切都值了。
前世在戰場上，他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可此刻看著這些真誠的笑臉，听著這些樸實的感謝，心里某個堅硬的角落，似乎被悄悄融化了。
“好了，都過去了。”甦寒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語氣輕松，“以後去火鍋店，記得離廚房遠點。”
這句突如其來的玩笑，讓凝重的氣氛瞬間緩和下來，眾人紛紛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