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有一次,在一場極其無聊的家族聚會上。
秦雅被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圍著,問東問西。
“雅雅啊,今年多大了?有男朋友了嗎?”
“听說你堂哥秦淮最近在歐洲,又談成了一筆大生意,你也要加油啊。”
“女孩子嘛,事業再好,終究還是要嫁人的。”
秦雅的耐心一點點被耗盡,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冷。
就在她即將爆發的前一刻。
一只手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低頭,皇甫城逝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她身邊。
“雅姐姐。”
他拖長了聲音,語氣里帶著一點撒嬌的意味,
“我好餓,你帶我去吃東西,好不好?”
他的出現,瞬間打破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八卦氛圍。
那幾個親戚看到這個眉清目秀的陌生少年,都愣了一下。
秦雅找到了完美的脫身借口。
“不好意思幾位嬸嬸,我先帶弟弟去吃點東西。”
她甚至懶得解釋這個“弟弟”的來歷,拉著皇甫城逝的手,快步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
走到自助餐台的角落,她才松開手。
“皇甫城逝。”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火氣。
“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
皇甫城逝看著她冰冷的臉色,有些不知所措。
“你能不能別老跟著我?”
秦雅真的覺得有點煩了。
她承認,他有時候出現得恰到好處。
但是大多數時候,他就像一個行走的監控攝像頭,讓她感覺自己毫無隱私。
“我……我只是想陪著你。”
皇甫城逝的聲音低了下去。
他看著秦雅那張寫滿了“不耐煩”的臉,眼圈一點點紅了。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他的聲音里,帶上了濃濃的委屈。
“雅姐姐,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秦雅看著他這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心中流過深深的無奈。
她最怕這個。
她寧願去跟商業對手在談判桌上大戰三百回合,也不想處理這種眼淚汪汪的場面。
“我沒有。”
她的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我就是……有點累。”
“那你以後,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皇甫城逝不依不饒,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住了秦雅的衣角輕輕地晃了晃。
“雅姐姐,你別不要我。”
他抬起頭,那雙泛著水光的黑色眼楮,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你已經不疼我了嗎?”
就這麼一句話,輕飄飄地擊中了秦雅心中最柔軟的那塊地方。
秦雅看著他,看著他那張俊秀的委屈的臉,看著他那雙像小鹿一樣清澈又無辜的眼楮。
心里那座由煩躁和冰冷築起的高牆,轟然倒塌。
秦雅心中嘆了一口氣。
“知道了,知道了。”
她伸出手像安撫一只炸毛的小貓一樣,胡亂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疼你,疼你,行了吧。”
“我沒不要你。”
“以後不許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听見沒有?”
“嗯!”
皇甫城逝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低著頭任由她揉亂自己的頭發,那雙剛剛還泛著水光的眼楮里,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果然,這招最好用。
圈子里的人,很快都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
秦家那個眼高于頂、出了名不好惹的大小姐,身後居然跟了個皇甫家的小透明。
所有人都覺得這事很可笑。
一個是天上的紅孔雀,一個是地上的小塵埃,怎麼會湊到一起去?
“听說啊,那小子嘴甜會來事兒,把秦雅哄得團團轉。”
“切,還不是想攀高枝?皇甫家他是待不下去了吧。”
“秦雅也是,什麼人都理,也不怕拉低了自己的檔次。”
各種難听的揣測和議論,在私底下悄悄流傳。
秦雅听過一些,但她從不在意。
她秦雅做事,何須向別人解釋?
皇甫城逝也听過,他更不在意。
至少他已經成功地和她綁在了一起,哪怕在別人眼里這種綁定是如此的不般配和可笑。
皇甫家的那些孩子,自然也知道了。
皇甫家再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找皇甫城逝的麻煩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皇甫家的小透明,現在是秦家大小姐罩著的。
秦雅的生活,並非表面上那般光鮮。
她雖然是秦氏集團最熱門的繼承人人選,但她的身後同樣群狼環伺。
秦家奉行的,是最殘酷的叢林法則。
能者上,庸者下,沒有親情可言。
最近,秦雅正在主導一個對歐洲一家新興科技公司的並購案。
這個項目她跟了大半年,付出了無數心血。
如果成功,將為秦氏集團在海外市場打開一個全新的局面。
也將徹底奠定她在集團內部不可動搖的地位。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談判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關鍵階段。
就在簽約的前一天晚上,對方公司突然宣布終止談判,轉而接受了另一家競爭對手的收購要約。
秦雅懵了。
她連夜調查才發現,她這邊最終的報價底牌被泄露了。
競爭對手只比她的報價高了的百分之五,就搶走了這個她志在必得的項目。
是誰?
誰泄露了這個,只有項目核心團隊才知道的絕密信息?
很快,調查結果就出來了。
矛頭指向了一個人,秦淮。
她的堂哥,也是她在秦氏集團內部最大的競爭對手。
家族會議在秦氏集團頂樓的會議室里召開,氣氛壓抑得能滴出水來。
秦雅一個人站在會議室的中央,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所有叔伯長輩的審視和詰難。
“秦雅,這麼重要的項目都能出紕漏,你怎麼解釋?”
“秦氏集團此次損失這麼大,你怎麼負責?”
秦淮坐在一旁,臉上帶著偽善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雅雅,這次確實是你的疏忽。不過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那副勝利者的姿態,刺得秦雅眼楮生疼。
她看向了坐在主位上,一直一言不發的父親秦岩。
她希望父親能為她說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句。
然而,沒有。
秦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公事公辦地宣布了對她的處罰。
“秦雅,停職半年,主管的海外業務暫由秦淮接管。”
“散會。”
那一刻,秦雅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她第一次嘗到了什麼叫徹底的失敗和背叛。
她明白了,在這個家里沒有父親和女兒,只有利益和權衡。
她輸了,就必須接受懲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