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是科技圈在等待,整個世界也在等待。
從夏國到A國,無數的分析師和投資人,都在等待陸沉淵的歸來。
他們等待一場發布會,一個宣言,一個足以撬動全球科技格局的新戰略。
雖然淵龍科技早就退市,可是只要和淵龍科技相關的公司,它們的股價,在陸沉淵回國之後,一路攀升,市場情緒達到了頂點。
所有人都期盼這個曾經的王者,將會帶來怎樣的變化。
然後,淵龍科技的官網,在萬眾矚目下只更新了一條極其簡短的消息。
沒有新聞發布會。
沒有全員信。
只有一則,仿佛人事部日常發布的任免通知。
“經集團董事會決議,聘請陸沉淵先生,擔任淵龍科技首席戰略顧問一職。”
首席戰略顧問。
一個听起來位高權重,卻又明顯抽離于日常管理的虛餃。
然後,就再也沒有關于陸沉淵的其它消息。
只有這麼一句話。
整個市場,不管是對手還是隊友,瞬間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茫然。
所有媒體開始瘋狂解讀。
有人說,這是陸沉淵以退為進,即將有更大的動作。
有人說,這是他與董事會博弈失敗,被架空了權力。
還有人說,經歷了三年的磨難,這位曾經的掌舵人已經銳氣盡失。
無數的猜測,像雪片一樣飛滿了全球的財經版面。
……
而風暴的中心。
雲頂壹號,頂層。
浴室內,水汽氤氳。
陸沉淵正半蹲在地上,神情專注,甚至帶著一絲,如臨大敵般的嚴肅。
他的面前,是一個可愛的鯨魚造型的嬰兒浴盆,里面盛著溫水。
水溫計顯示著精準的38.5℃,不多不少,是他查閱了無數資料後確定的最佳溫度。
旁邊整齊地碼放著嬰兒沐浴露、撫觸油、柔軟的純棉浴巾。
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在準備一場精密的化學實驗。
浴盆里,坐著正用小腳丫歡快拍打著水面的陸時安。
回國後,樓夢玲和林書函並沒有一直住在樓下。
之前,樓夢玲放下了工作到哥都照顧兒子媳婦以及後來的孫子。
所以,京州大學那邊積壓了許多事。
而且還有王通文在等著她。
林書函也回了墨家莊園,畢竟墨振邦也需要林書函。
兩位母親都開始逐步回歸到自己的節奏。
于是,照顧陸時安的重任,第一次完全落在了這對新手父母身上。
“好了,安安,我們洗頭了。”陸沉淵的聲音,帶著哄誘般的溫柔。
他拿起一個卡通花灑造型的護耳洗頭帽,小心翼翼地想給兒子戴上。
剛剛還玩水玩得很高興的陸時安,似乎把這當成了一個新游戲。
他的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就是不讓帽子靠近。
陸沉淵深吸一口氣,感覺比當初面對A國制裁時,還要緊張。
他嘗試了幾次,終于成功地把帽子戴了上去。
他長舒一口氣,用小毛巾沾濕了兒子的頭發,擠上一點沐浴露,輕輕揉搓。
就在他以為一切順利時,陸時安的小手突然抓住了洗頭帽的邊緣,用力一扯!
“嘩啦——”
帽子飛了,帶著泡沫的水花,盡數濺在了陸沉淵的臉上和身上。
陸沉淵的動作瞬間僵硬。
他顧不上擦臉,第一反應是去看兒子的眼楮,生怕泡沫流進去。
幸好,角度剛剛好,並未波及。
墨清灕處理完一份墨氏的文件,走進臥室,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那個在J國攪動風雲、讓世界側目的男人,此刻發梢滴著水,臉上還掛著幾點白色泡沫。
他半蹲在地上,對著浴盆里那個咯咯直笑的小家伙,一臉的束手無策。
她終于忍不住,倚著門框,輕笑出聲。
“首席戰略顧問先生,”她調侃道,“你的新項目,進展似乎不太順利?”
陸沉淵聞聲,有些無奈地轉過頭,看到她眼里的笑意,也跟著苦笑了一下。
他看著自己,那雙曾經簽下過千億合同,敲定過無數戰略的手。
此刻,顯得那麼,笨拙無用。
“別動,我來。”墨清灕笑著走進來,卻沒有接手的意思。
她不慌不忙地,從旁邊的架子上,拿起一只黃色的小鴨子玩具,在陸時安眼前晃了晃,然後把它放進水里。
“啾。”她輕輕捏了一下鴨子。
陸時安的注意力,瞬間被這只會叫的、漂浮在水上的新奇玩意兒吸引了。
他伸出兩只小手,專注地,去抓那只游來游去的小鴨子。
墨清灕對陸沉淵遞了個眼神。
陸沉淵立刻領會。
他迅速地,重新揉搓泡沫,沖洗,一氣呵成。
這一次,陸時安全程都在和小鴨子“戰斗”,完全沒有反抗。
洗完澡,陸沉淵用巨大的浴巾將兒子裹住,抱在懷里。
小家伙身上散發著好聞的奶香和沐浴露的馨香,小臉紅撲撲的,打了個哈欠,便往他溫暖的懷里蹭去。
陸沉淵的心,瞬間被填得滿滿的。
他抱著兒子走出浴室,墨清灕已經拿來了干淨的衣服和紙尿褲。
她微笑著說道,“看來,你的新崗位挑戰不小。”
陸沉淵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很自然地將她攬入懷中。
“是,這個挑戰確實不小,比公司里的工作要難一些。”
墨清灕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洗完澡有些昏昏欲睡的兒子。
“可是,也比公司里的工作幸福多了。”她輕聲說。
陸沉淵聞言,收緊了手臂。
是啊。
窗外,是全世界的喧囂、猜測與追逐。
窗內,只奶粉的香甜,和一家三口的安寧。
這,才是他用三年時間,贏回來的最珍貴的戰利品。
……
下午。
陸沉淵處理完幾份必須由他簽字的文件後,撥通了陸若溪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哥?”陸若溪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還在實驗室?”陸沉淵問。
“嗯,一個算法跑到關鍵節點了。”
“放下吧。”陸沉淵的語氣很平靜。
“什麼?”陸若溪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說,放下手里的工作,和甦陽,一起下班回家。”
陸沉淵的聲音溫和,陸若溪卻听出了幾分堅決。
“可是……”
“沒有可是。”陸沉淵打斷了她,
“我昨天跟張奇說的不是建議,是命令。”
他頓了頓,語氣再度柔和了一些。
“若溪,生命很長。人生,不只有代碼和公式。”
“短暫的停歇,不會耽誤任何事情。反而,能讓你們看得更遠。”
電話那頭的陸若溪沉默了。
許久,陸若溪才低聲應道。
“……好,我知道了,哥。”
陸若溪掛了電話,站在巨大的數據瀑布屏幕前,有些失神。
甦陽從另一間設備室走出來,看到她罕見地在發呆。
“怎麼了?”
“哥的電話。”陸若溪轉過頭,看著他,
“他讓我們,現在,立刻,下班。”
甦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那我們,是不是該……遵命?”
他脫下身上的白大褂,拿起掛在衣架上的自己的外套和陸若溪的風衣。
他走到她面前,將風衣輕輕披在她的肩上。
“走吧,首席科學家。老板的話,還是要听的。”
陸若溪看著甦陽。
眼前的男人,褪去了學生時代的青澀,肩膀變得寬闊,眼神沉穩而溫和。
這八年來,他一直就這樣陪在自己身邊。
從安河縣的那個小小的教室,到京州大學的階梯教室。
再到淵龍科技這個匯聚了全世界最頂尖頭腦的人工智能實驗室。
他從追趕者,變成了與她並肩而立的同行者。
無論是在學術上,事業上,還是生活上。
“好。”
陸若溪點了點頭,關掉了面前的屏幕。
整個實驗室,仿佛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