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安的到來,讓頂層的套房,變成了世界上最柔軟的地方。
窗外,是哥都的風雪。
窗內,是恆久的春天。
陸沉淵的人生,開始進入另一個節奏。
曾經,他的時間以季度、月、周為單位,被各種會議、報告和戰略規劃填滿。
現在,他的時間單位,變成了四小時一次的喂奶,兩小時一次的換尿布,和無數次、毫無緣由的凝視。
他學著抱孩子。
他高大的身軀,因為懷里那個小小的、軟軟的生命,而顯得有些滑稽。
但他學得很快,很認真。
從一開始的手足無措,到幾天後的有條不紊。
墨清灕靠在床上,靜靜地看著。
她看著這個男人,笨拙地給孩子換上小衣服,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小家伙。
看著他低聲地,對著那個還听不懂話的嬰兒,說著不成邏輯的囈語。
她的心里,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為“幸福”的情緒填得滿滿當當。
樓夢玲和林書函兩個母親,徹底接管了後勤。
一個負責熬制各種滋補的湯品。
一個負責研究最科學的育兒知識。
她們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在經歷了風雨後,終于擁有了這份平靜,眼中滿是欣慰。
這個小生命的降生,仿佛一道屏障,將外界所有的紛擾都隔絕在外。
然而,新生兒的第一聲啼哭,穿透了的圍牆,成為了J國政壇最響亮的一枚驚雷。
陸時安。
這個名字,連同其背後“安然歸家”的寓意,在孩子出生的十二小時內,就擺在了J國所有核心人物的辦公桌上。
它不是威脅。
它是一種宣告。
宣告著陸沉淵的耐心,和他的底氣。
第二天,J國總理向國會提交了,提前進行議會選舉的議案。
他需要一場新的民意授權,來應對這場已經失控的危機。
他試圖用一場政治豪賭,來奪回主動權。
但他低估了,陸沉淵在過去幾個月里種下的那些種子。
……
李文博大使在一個雪霽天晴的下午,再次到訪。
他沒有帶任何文件。
只是提著一個夏國傳統的長命鎖。
“給小寶寶的。”他笑著,將禮物遞給陸沉淵。
他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輕松和喜悅。
“陸先生,恭喜。”
“謝謝李大使。”陸沉淵接過禮物,請他坐下。
“國內的同志們,都很關心你和墨總,還有孩子。”李文博的語氣,帶著官方的溫度,
“讓我轉告你們,家里一切都好,放心。”
“我們放心。”陸沉淵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李文博話鋒一轉,進入正題。
“J國的議會選舉,剛剛結束了。”
他看著陸沉淵,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執政黨,失去了三十個席位。”
“皮耶羅的自由黨,拿下了歷史性的突破。雖然還不足以單獨組閣,但已經擁有了,決定性的話語權。”
這個結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過去幾個月。
“燈塔”基金會的法律援助,讓J國底層民眾,看到了改變命運的希望。
王通文的藝術展,讓J國上流社會,感受到了夏國文化的魅力。
劉九文教授所代表的夏裔精英,在社區里發揮著越來越大的影響力。
這些,都像是一滴滴水,悄無聲息地,滲入了J國社會的土壤。
它們匯聚在一起,最終,改變了潮水的方向。
陸沉淵安靜地听著。
臉上,沒有太多喜悅。
仿佛,他只是一個听故事的人。
“這是好事。”他平靜地說。
李文博看著他。
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親手推動了這一切。
卻在果實成熟時,退到了幕後,像一個真正的旁觀者。
這份心性,這份格局,確實不得不讓人佩服。
“今天上午,J國總理召開了第一次內閣緊急會議。”李文博繼續說道。
“會議的議題只有一個。”
“關于,墨清灕女士的案子。”
“最終的結論是,”李文博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重啟司法調查。並且,同意我方派出的法律專家,全程介入。”
這意味著,J國當局,終于松口了。
將墨清灕釋放回家,從一個“不可能的選項”,變成了一個擺在桌面上的,“可以討論的議題”。
“知道了。”陸沉淵的反應,依然平淡。
隨後,李文博告辭了。
送走李文博後,陸沉淵走到嬰兒床邊,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兒子。
仿佛,兒子的一個呼吸,比J國政壇的地震更讓他關心。
……
兩天後。
老皮耶羅親自登門拜訪。
他不再是那個在畫展上,偶遇的藝術愛好者。
他現在,是J國政壇炙手可熱的權勢人物。
他的身後,跟著兩名精干的助理,氣場與上一次見面時截然不同。
“陸先生,恭喜。”老皮耶羅的臉上,是政治家標準的熱情微笑。
“也恭喜皮耶羅先生。”陸沉淵與他握手。
兩人在客廳坐下。
樓夢玲和林書函很識趣地,抱著孩子回了里屋。
客廳里,只剩下兩個男人。
一個,是攪動世界風雲的科技巨子。
一個,是即將掌握國家權力的政壇領袖。
但他們的對話,卻是從孩子開始的。
“孩子很可愛。”老皮耶羅說,“像他的母親。”
“是的。”陸沉淵的臉上是柔和的氣息,“他是個天使。”
“有了孩子,就有了軟肋。”老皮耶羅看著陸沉淵,意有所指地說。
“不。”陸沉淵搖了搖頭,糾正道,“是有了鎧甲。”
老皮耶羅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並沒有因為孩子的出生而變得“柔軟”。
相反,他似乎,變得更加堅不可摧。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陸先生一個好消息。”老皮耶羅不再試探,切入主題。
“自由黨,將會在國會,正式提案。”
“要求,對墨清灕女士的案件,進行公開、透明的獨立審查。”
“我相信,以我們現在在國會的力量,這個提案,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通過。”
他靠在沙發上,姿態放松,卻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居高臨下。
仿佛,他成了那個施恩的人。
“謝謝皮耶羅先生。”陸沉淵的語氣,依舊不卑不亢,“也謝謝自由黨,對正義的堅持。”
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感激涕零。
甚至沒有,一點點的欣喜。
這讓老皮耶羅,感到了一絲不悅。
他原本以為,陸沉淵會抓住這個機會,向他尋求更多的幫助。
但是,陸沉淵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