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皇家大酒店的頂層套房,畫風突變。
曾經的商業女王,變成了求知若渴的學徒。
她的最新的課題,是插花。
陸沉淵讓人送來了最頂級的插花教材,和最新鮮的花材。
墨清灕看書的樣子,像是在研究一份重要的項目合同。
她把那些關于留白,意境,天、地、人三位一體的理論,看得無比認真。
然後,她開始動手。
第一次的作品,有些慘不忍睹。
原本應該清雅脫俗的劍蘭,被她插得像一排籬笆。
陸沉淵在一旁,強忍著笑意。
“清灕,花道,講究的是‘無心’。”他走上前,拿起一枝百合,
“有時候,越想去控制,反而越會失去美感。”
他沒有直接動手幫她改。
只是將那枝百合,隨意地,插進了一個看似不經意的角落。
整個花瓶的布局,瞬間,活了過來。
墨清灕看著他的動作,若有所思。
她站了很久,然後,將所有的花都取了出來,重新開始。
她的學習能力是驚人的。
第二天,當陸沉淵從書房出來時,看到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瓶新的作品。
幾枝清荷,數片蓮葉,寥寥幾筆,卻意境悠遠。
像一幅會呼吸的水墨畫。
墨清灕正在一旁,用一把小剪刀,專注地修剪著一片葉子的邊緣。
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那一刻,陸沉淵忽然覺得。
這間華麗的牢籠,似乎,真的變成了他們的桃花源。
……
在墨清灕醉心于生活美學的同時,陸沉淵的布局,也在悄然推進。
“燈塔”基金會的影響力,在夏裔社區里越來越大。
但是,這還不夠。
他要做的,不是讓夏裔群體,變成一個抱團取暖的孤島。
而是要讓他們真正融入這片土地,甚至,影響這片土地。
他需要一個,能與J國主流社會直接對話的新支點。
這天,他通過加密渠道,約見了幾個在J國極具影響力的夏裔企業家。
地點,依然是蘆謹麟的“靜心閣”茶室。
這些人,都是J國各行各業的翹楚,但平日里,卻都默契地保持著低調。
陸沉淵沒有談任何關于墨清灕案子的話題。
他只是給他們,分析了J國未來的經濟走向。
“J國是一個資源匱乏的國家,它的經濟命脈,嚴重依賴外部。”
“A國給的,是訂單,也是枷鎖。”
“一旦A國自身的經濟出現問題,J國,必然會被拖下水。”
“J國需要新的增長點,一個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增長點。”
在座的幾位企業家,都是人精,立刻听懂了陸沉淵的言下之意。
其中一位從事農業貿易的吳姓企業家,嘆了口氣。
“陸先生,您說的都對。可我們能做什麼?J國最核心的科技領域,都被歐裔財團把持著,我們根本插不進去手。”
“那就開闢一個,他們不屑于去做的領域。”陸沉淵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
“比如,環保科技,現代農業。”
他看向吳先生。
“吳老,我听說,J國因為工業污染,很多土地的重金屬含量都超標了。這導致他們的農產品,在國際上,競爭力越來越弱。”
吳先生點了點頭,臉色凝重。
“沒錯,這是J國農業的,心腹大患。”
“如果,”陸沉淵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有一家由J國頂尖科學家主導的實驗室,專門研究土壤修復和無土栽培技術呢?”
“資金,由我們來出。”
“用我們之前在L國注冊的那個信托基金的名義。”
“我們不要股份,不要專利,研究成果,可以與J國所有農業公司共享。”
“我們只要求,這家實驗室,能夠真正地為J國的土地做一點事。”
包廂里,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陸沉淵這個“無私”的提議,震驚了。
他們想不通,這位夏國的科技巨頭,為什麼要花大價錢,去做一件看起來毫無回報的事情。
蘆謹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他看著陸沉淵,眼中滿是贊許。
只有他馬上明白了陸沉淵地意圖。
這步棋,下的是人心。
是J國普通民眾的人心。
當“燈塔”為底層的夏裔,撐起法律的保護傘時。
這個新的投資,將為整個J國的未來,注入一股“活水”。
法律,科技。
一明,一暗。
一內,一外。
陸沉淵正在用他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改變著這片土地的生態。
“我同意。”蘆謹麟放下了茶杯,打破了沉默。
“這件事,我來牽頭,聯系J國的科學院。”
有了他的表態,其余幾位企業家也紛紛點頭。
他們或許還不完全理解陸沉淵的宏大布局。
但他們相信蘆謹麟的眼光。
也願意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那份超越了個人利益的格局。
……
一個月後。
J國主流媒體,報道了一則新聞。
一家名為“活水”的生物科技實驗室,在哥都郊區正式掛牌成立。
實驗室的發起人,是J國科學院的幾位泰斗級院士。
而出資方,則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海外信托基金。
但是,似乎有夏國的影子。
新聞稿中,實驗室的負責人,高調宣布。
“活水”將致力于解決J國最棘手的土壤污染問題,所有研究成果,將對J國社會無償開放。
這則新聞,在J國社會引起了巨大的正面反響。
民眾們稱贊這是“來自東方的善意”。
環保組織,更是將這個基金會,評為“年度最值得尊敬的投資者”。
沒有人,將這件事和那個被軟禁在皇家大酒店的夏國男人聯系在一起。
但J國的高層,卻不可能不知道。
李文博大使,再次登門拜訪。
這一次,他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輕松笑意。
“陸先生,好手段。”他坐下後,開門見山。
“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陸沉淵淡淡一笑,為他沏茶。
“J國檢方,前天駁回了A國法律顧問團,提出的加快審理陸太太案件的動議。”李文博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
“他們給出的理由是,案件復雜,證據不足,需要更多時間,進行調查。”
這是一個,再明確不過的信號。
J國的司法天平,已經開始,悄然傾斜。
陸沉淵點了點頭,神色沒有太大的波瀾。
一切,盡在掌握。
送走李文博大使。
陸沉淵回到客廳,看到墨清灕正坐在地毯上。
她的面前,攤著一本厚厚的,關于J國古典園林藝術的書。
旁邊,還放著幾張畫著草圖的紙。
她看得極其專注,連他走近了,都沒有察覺。
“在研究什麼?”陸沉淵在她身邊坐下。
“我在想,如果我們酒店的這個露台,交給我來設計,會是什麼樣子。”墨清灕指著草圖上的線條,興致勃勃地解釋。
“這里,可以做一個枯山水。”
“那邊,放一個石燈籠。”
“對了,我們還需要一個‘驚鹿’,就是那種竹筒做的,接滿了水就會自動敲響的……”
她像個找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眼楮里閃爍著創作的興奮光芒。
陸沉淵安靜地听著。
他看著她神采飛揚的樣子,心里被一種巨大的柔軟的情緒填滿。
他忽然覺得,輸贏,勝負,似乎都不那麼重要了。
能看到她此刻的笑容,便勝過這世間所有。
他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
“好。”他輕聲說。
“等我們回家了,我們買下一座山,讓你來設計。”
“整座山,都給你,做你的新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