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格蘭高地的嚴冬將霍格沃茨封入一片厚重的寂靜,地窖深處卻自成一方溫暖天地,壁爐里的火苗歡快地跳躍,空氣里飄著淡淡的甜香——那是西弗勒斯不知從哪弄來的、據說能讓人心情愉悅的香薰,混著他一貫的清苦魔藥味,形成一種獨屬于他們的溫暖氣息。
安比岡斯覺得自己最近像只被寵壞的貓咪,還是揣著崽的那種。她的肚子已經圓滾滾得像顆熟透的南瓜,行動笨拙得可愛,但最讓她自己都驚訝的是,她變得無比黏人,尤其黏她那位總是黑袍滾滾的丈夫。
安比岡斯在晨光中醒來,身側的床榻已空,只余一片微涼的凹陷。孕期特有的敏感讓她心頭立刻漫上一陣細微的失落。她蜷了蜷身子,望著窗外依舊紛飛的大雪,委屈涌了上來︰“西弗勒斯?”聲音又軟又糯,帶著濃濃的睡意和一絲撒嬌的意味。
沒有立刻得到回應,她立刻加大了音量,嗓音里透出恰到好處的可憐兮兮︰“西——弗——勒——斯——你不見了——”尾音拖得長長的,像個找不到家長的小朋友。
幾乎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熟悉的腳步聲就由遠及近。斯內普出現在門口,黑袍依舊挺括,但手中端著的托盤上,除了那杯必有的、氤氳著舒緩蒸汽的金色藥液,還有一小碟晶瑩剔透的、切得大小恰好入口的水果。
“醒了?”他走近,將托盤放在床頭,目光迅速掃過她的臉,確認無虞後,才低聲解釋,“藥剛熬好,需要趁熱。”他的語調平直,但那雙總是深不見底的黑眸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長。
安比伸出手,不是去接杯子,而是輕輕抓住了他黑袍的袖口,微涼的布料下是他堅實的手腕。“做了個夢,”她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醒來你不在。”
斯內普在床邊坐下,把托盤放在膝頭,伸手就用指尖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只是幾步之遙,”他端起藥杯,試了試溫度,才遞到她唇邊,“就這麼想我了?”他看著她小口喝下,目光沉靜。直到她喝完,他才伸出空著的手,用指腹快速地擦過她的唇角,拂去一點並不存在的藥漬。動作快得像錯覺,但那瞬間的觸踫卻帶著確鑿的溫度。“現在在了。”他低聲說。
整個上午,地窖里都彌漫著一種寧靜而專注的氛圍。西弗勒斯批改著高年級那摞厚厚的魔藥論文,羽毛筆劃過羊皮紙發出沙沙的輕響。安比就蜷縮在旁邊那張特別寬敞柔軟的沙發里,身上蓋著厚厚的絨毯。看著看著,她悄悄褪下襪子,微涼的腳丫子試探著,一點點塞進他厚重的黑袍下擺,貼在他小腿邊取暖。
他正在書寫的一個單詞微微一頓,墨點滴落,暈開一個小小的墨點。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低聲說︰“涼。”但那只原本放在膝上的手卻垂了下去,寬大微涼的手掌精準地捉住了她冰涼的腳,妥帖地包裹住,用掌心的溫度慢慢熨燙著,直到那點冰涼徹底消散,變得暖呼呼的。期間,他的目光甚至沒有從論文上移開,仿佛這只是個無意識的動作,唯有耳根處一絲極淡的紅暈泄露了些什麼。
他去上課前,安比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孕期的依賴感讓她變得格外黏人,絮絮叨叨地叮囑︰“要早點回來哦……那些六年級的女生問問題也不許靠太近……還有,要記得想我……”她仰著臉,眼楮睜得圓圓的,里面清晰地映著他的影子。
斯內普站在那里,任由她掛著,臉上依舊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幾乎無法捕捉的縱容。他沒有絲毫不耐,反而眼底帶笑地一一應下,從喉間發出低沉的單音︰“嗯。”最後,他抬起手,捧住她的臉,拇指在她臉頰上極輕地摩挲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在她額間印下一個短暫卻沉實的吻。“听話。”這是他最終的指令,也是承諾。這才得以轉身,黑袍翻涌起一陣冷風,消失在門口。
地窖瞬間安靜下來。安比撫著高聳的腹部,書頁上的字卻一個也讀不進去。時間的流速仿佛變慢了,窗外的雪永無止境。當她試圖笨拙地起身去拿遠處的毯子時,腰背的酸脹和身體的沉重讓她輕輕吸了口氣,一種對他的思念和依賴驟然變得尖銳而具體。
門再次被推開時,帶著一身清冽寒氣的他還沒來得及脫下外袍,一個溫熱而沉重的身體就撞進了他懷里。安比岡斯幾乎把全身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臉深深埋進他冰冷的袍襟,貪婪地呼吸著那混合了風雪、冷杉以及獨屬于他的魔藥氣息。
“……回來了。”她悶悶地說,聲音帶著全然的放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斯內普的身體僵了一瞬,隨即手臂穩穩環住她,承托住她所有的重量,發出低沉愉悅的笑聲。“看來我的離開確實對某人的學業造成了嚴重影響。”他抱著她原地轉了小半圈,驚得她小聲尖叫著摟緊他的脖子,然後才把她小心地放回沙發上,自己卻單膝跪地,幫她穿上那雙毛絨絨的、帶著恆溫咒的拖鞋。“地上涼。”
午後,在防護周全的研究室里,守護神咒的共鳴比以往更加柔和綿長。銀色的光霧溫暖地籠罩著他們。結束後,斯內普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罕見地遲疑了片刻,然後,他緩緩單膝觸地,側身將頭輕輕靠向她圓潤的腹壁,屏息傾听。
當里面傳來一陣有力而清晰的胎動時,他猛地抬起頭,素來蒼白的臉上竟掠過一絲真正的愕然,隨即那愕然化為一種極為深沉的、難以言喻的震動。他的目光迅速與安比岡斯相遇,黑眸中有什麼情緒劇烈地翻涌了一下,又立刻被他壓下。他沒有說話,只是再次伸出手,掌心緊緊貼上剛才被踢中的地方,良久,才極輕地吁出一口氣,仿佛確認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
安比岡斯笑著拉起他的手,再次放在剛才的位置︰“他喜歡你呀,在跟你打招呼呢。”
布置嬰兒房時,他沉默地完成大部分精細的魔法工作。安比拿著那件親手縫制的小斗篷給他看時,他接過去,指尖摩挲過上面稍顯稚拙的銀色牝鹿繡線,看了很久。然後,他從袍子內袋里取出一個極小號的、用柔軟黑色絨布縫成的迷你尖頂帽,樣式和他常戴的那頂一模一樣,只是尺寸可愛得令人心頭發顫,上面甚至用銀線繡了一個小小的魔藥瓶。“配套的。”他語氣平淡,但眼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安比爆發出驚喜的大笑,撲上去在他臉上連連親了好幾下︰“梅林啊!西弗勒斯•斯內普!你真是個大寶貝!”
周末去理查德莊園更像是甜蜜的二人旅行。斯內普全程緊緊牽著她的手,上下馬車時幾乎是半抱著她。吃飯時,他不僅自然地為她布菜,甚至在她嘴角沾到一點醬汁時,自然地用指尖幫她擦掉,然後面不改色地繼續和理查德先生下棋,留下安比一個人臉紅心跳。
深夜,地窖里最舒服的沙發上,安比像只樹袋熊一樣整個人窩在西弗勒斯懷里,抓著他的一縷黑發在手指上繞啊繞。
“西弗勒斯。”
“嗯?”
“我好愛你呀。”
“我知道。”他收緊了手臂,下巴蹭著她的發頂,“我更愛你。”
“騙人,明明是我更愛你!”
“這種比賽沒有意義,斯內普夫人,”他低笑著,胸腔傳來令人安心的震動,“因為贏家永遠是你。”
他低下頭,找到她的嘴唇,溫柔地吻了上去,這是一個漫長而甜蜜的、帶著牛奶蜂蜜味道的晚安吻。
“睡吧,”他在她唇邊輕聲說,聲音柔得像最細膩的天鵝絨,“我就在這里,永遠都在。”
壁爐安靜燃燒,雪花無聲墜落。所有的守護、擔憂、期待與深沉的愛意,都融在了這片無言的靜謐里,厚重、安全,且無比真實。他或許永遠學不會長篇累牘的甜言蜜語,但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次觸踫,每一句簡短的承諾,都比任何華麗的辭藻更有力量,為她構築起一個絕對安全的溫暖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