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禁書區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千年,彌漫著塵埃、古老羊皮紙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不祥預感的魔力氣息。高大的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在幽暗的光線下投下扭曲的陰影。安比岡斯屏住呼吸,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屏蔽著空氣中那些低沉、令人不安的耳語。她的目標明確︰找到那本《靈魂創傷圖譜︰案例與解析》。
亞瑟,她那圓滾滾的銀灰色英國短毛貓,緊貼在她腳邊。平日里慵懶溫順的金色大眼楮此刻瞪得溜圓,耳朵豎得筆直,喉嚨里發出近乎無聲的低沉呼嚕聲,那是它高度警戒的信號。它時而停下腳步,弓起背,炸開蓬松的毛發,金色的眼楮死死盯住某個方向或一本封面刻著扭曲人臉的書籍,發出短促而尖銳的“哈!”聲。每一次預警,都讓安比岡斯的心跳漏跳一拍,但也讓她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一道突然噴出的腐蝕性墨汁和一處無聲旋轉、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魔法漩渦。
終于,在禁書區深處一個布滿灰塵、散發著陰冷氣息的偏僻角落書架,安比岡斯找到了目標。她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本封面漆黑、沒有任何標題、觸手冰涼刺骨的厚重書籍。翻開書頁的瞬間,一股微弱的精神沖擊襲來,她早有準備,精神力屏障微微波動,便將其化解。書頁在她指尖翻飛,最終停留在一幅令人心悸的插圖和描述上。
噬魂烙印︰一種由極端強大的黑魔法(如殺戮咒、鑽心咒)或古老詛咒留下的靈魂創傷。烙印形態如同扭曲燃燒的火焰或盤踞的毒蛇,深入靈魂本源,持續汲取生命力並扭曲魔力。多見于黑魔王僕從或特定詛咒受害者。修復難度極高,需特定媒介(如純淨星光草精華、強大守護魔法)及極高精神力引導。精神力引導需與烙印波動“同頻”而非對抗。
安比岡斯琥珀色的眼眸瞬間睜大,心髒在胸腔里狂跳。黑魔王僕從……這印證了她最深的猜測。她目光下移,在描述下方,一行極其細微、熟悉的黑色墨水批注如同黑暗中閃現的微光,瞬間攫住了她的心神︰
“媒介穩定性是關鍵。精神力引導需與烙印波動‘同頻’而非對抗。”
——斯內普的筆跡!
是他,他果然在研究這個,他留下了更明確的指引!巨大的震撼與一種被認可的激動交織在一起,讓她指尖微微發顫。她強壓下翻騰的心緒,飛快地記下關鍵信息。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將書放回原位的瞬間,異變陡生。書架仿佛活了過來,深沉的陰影如同粘稠的觸手,無聲無息地纏繞上她的手腕,冰冷刺骨的力量試圖將她拖入書架深處。
安比岡斯瞳孔驟縮,魔杖瞬間滑入掌心,咒語即將脫口而出。
然而,一道極其細微、冰冷而精準的魔力波動如同無形的利刃,從禁書區入口方向的陰影深處激射而出,它快如閃電,無聲無息,精準地斬斷了纏繞在安比岡斯手腕上的陰影觸手,那觸手如同被陽光灼燒的霧氣般瞬間消散。
安比岡斯心髒狂跳,她猛地抬頭看向魔力來源方向——在那片濃重的陰影中,西弗勒斯•斯內普的黑袍身影若隱若現。深不見底的黑眸正穿透黑暗,凝視著她。蠟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目光……不再是課堂上冰冷的審視,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帶著審視,帶著警告,但更深層,似乎有一絲……確認她安全的意味?
亞瑟在她腳邊炸開的毛發尚未平復,金色的眼楮警惕地盯著陰影方向,喉嚨里的低吼聲卻減弱了,圓圓的臉上帶著一絲疑惑,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魔力波動中並非純粹的敵意。
沒有言語,沒有動作。在安比岡斯看過去的瞬間,斯內普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般,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只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魔藥清冽氣息,證明他曾經存在過。
安比岡斯僵在原地,手腕上殘留的冰冷觸感提醒著她剛才的危險。但更讓她心潮澎湃的是斯內普的出現和出手,他看到了,他沒有阻止她,甚至在關鍵時刻保護了她,但他也讓她知道他在看著。這是一種默許,但更是無聲的警示——警示她這里的危險,警示她探究的邊界。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滿了震驚、後怕,但更強烈的是一種被保護和被默許的復雜感受,以及對他那份無聲守護的悸動。她抱起同樣有些困惑的亞瑟,迅速離開了這片危險的區域。
魔藥學課後,通往地窖的走廊光線昏暗,帶著石壁特有的涼意。學生們早已散去,只剩下空曠的回音。安比岡斯抱著書本,心神激蕩,腦海中反復回放著禁書區的發現和斯內普那無聲守護的身影。她深吸一口氣,在斯內普辦公室外的走廊停下腳步,靜靜地等待著。
辦公室的門無聲地打開,黑袍翻飛的身影如同陰影般走出。深不見底的黑眸掃過空曠的走廊,精準地落在安比岡斯身上。
安比岡斯的心跳瞬間加速。在斯內普經過她身邊,距離極近的瞬間,她鼓起勇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但更多的是信任和探究︰“斯內普教授……”她頓了頓,清晰地說道︰“關于‘精神力引導需與烙印波動同頻而非對抗’……我……在思考如何確保‘同頻’的精確性……”她直接引用了批注內容,琥珀色的眼眸坦誠地看著他,帶著一種“我知道您留下了線索,我信任您的指引”的意味。
斯內普的腳步微微一頓。他沒有立刻轉身,但深不見底的黑眸側過來,極其短暫地瞥了她一眼。那目光銳利依舊,但少了幾分冰冷,多了幾分……難以捉摸的深沉,仿佛在評估她的意圖和決心。
他用一種低沉、緩慢、帶著明顯警告意味的聲音說道,語氣並非斥責,而是一種沉重的告誡︰“理查德小姐,好奇心是魔藥學的驅動力,”他頓了頓,深不見底的黑眸似乎穿透了她,看進了更深的黑暗,“但某些領域……”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重量,“其黑暗與反噬,遠超你的想象。精準的‘同頻’需要的不只是技巧,更需要……對深淵的敬畏。”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看到了什麼,你知道了什麼,但你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不要讓你的探索,”他最後說道,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鉛塊落下,“變成引火燒身的愚蠢行為。”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黑袍翻飛,大步離開,留下安比岡斯獨自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感受著那沉重警告中蘊含的、不容忽視的擔憂——擔憂她的安全,擔憂她觸及無法承受的黑暗。
深夜的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壁爐的火焰跳動著,將墨綠色的帷幔染上一層溫暖的金橘色光暈。空氣里彌漫著松木燃燒的香氣和淡淡的香水味。今晚的氛圍與往常略有不同。
潘西和達芙妮並未像往常那樣討論雜志,而是圍著一本攤開的《預言家日報》,低聲爭論著什麼。潘西縴細的手指戳著報紙一角,聲音帶著一絲不滿︰“……魔法部這效率!翻倒巷又出事了,傲羅辦公室那群人除了發通告還會做什麼?”達芙妮則優雅地卷著一縷金發,藍綠色的眼眸帶著慣有的冷靜︰“潘西,翻倒巷什麼時候太平過?與其抱怨,不如想想下次去霍格莫德怎麼避開那些可疑的角落。”她的妹妹阿斯托利亞安靜地坐在一旁,藍綠色的眼眸卻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壁爐的方向。
德拉科的聲音比平時高亢幾分,帶著明顯的興奮,正對著克拉布和高爾揮舞著一張魁地奇世界杯的宣傳海報︰“……看到沒?愛爾蘭隊的火弩箭編隊!我爸爸說了,只要我今年學院杯表現夠好,新賽季的火弩箭升級版……”克拉布茫然地點著頭,高爾則盯著壁爐邊小桌上的一盤小蛋糕。
安比岡斯和阿斯托利亞坐在壁爐邊稍遠的位置,亞瑟蜷縮在安比岡斯腳邊的軟墊上,圓滾滾的身體像一個溫暖的銀灰色毛球,金色的眼楮半眯著,發出滿足的呼嚕聲,似乎完全從禁書區的驚嚇中恢復過來。
安比岡斯低聲將禁書區的發現、斯內普的無聲守護和走廊那番沉重警示詳細告訴了阿斯托利亞。她著重描述了斯內普如何在陰影中出手保護她,以及他那帶著擔憂的警告,特別是那句“對深淵的敬畏”。
阿斯托利亞靜靜地听著,藍綠色的眼眸里沒有了慣常的驚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憂慮,如同平靜湖面下的暗流。她縴細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邊,直到安比岡斯說完,她才輕輕吸了一口氣,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安比……‘噬魂烙印’……黑魔標記……”她甚至沒有說出那個名字,只是用眼神傳遞著那份驚懼,“斯內普教授……他是在那片黑暗里走過的人。他的警告,每一個字都浸著冰。”她伸出手,冰涼的手指輕輕覆在安比岡斯的手背上,藍綠色的眼眸直視著好友,“他默許你研究,甚至保護你,這……這太不尋常了。正因如此,他的擔憂才更重。那片深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可怕。”
安比岡斯感受著手背上傳來的冰涼觸感和好友眼中那份沉甸甸的關切,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心疼,但隨即被更堅定的光芒取代。“我知道,利亞。”她的聲音同樣低沉,卻帶著磐石般的決心,“正因為清楚他經歷過什麼,背負著什麼,我才更明白他研究的意義。那不僅僅是魔藥或魔法,那是……一種掙扎。”她看向壁爐中跳躍的火焰,仿佛看到了那黑袍身影下深藏的痛楚,“我不會去觸踫他警告的核心黑暗。但‘純淨星光草精華’的提純,‘強大守護魔法’的探索……這些是他研究的方向,也是他默許的範圍。我想試試看,利亞。”她轉回頭,目光清澈而執著,“哪怕只是提煉出一滴更純淨的精華,哪怕只是理解一絲守護魔法的原理……也許,能為他分擔一點點重壓?哪怕只是讓他知道,那條艱難的路上,並非只有他一個人……”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斯托利亞凝視著好友,藍綠色的眼眸中,那份憂慮並未消散,但漸漸被一種理解和支持的光芒覆蓋。她沉默了片刻,最終,嘴角勾起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心疼卻又堅定的弧度。她沒有再說“小心”,而是輕輕反握住安比岡斯的手,聲音輕柔卻帶著力量︰“好。我幫你查‘守護魔法’的古籍。弗立維教授提到過,拉文克勞塔樓有幾本關于古代防護符文的孤本,或許……能找到些線索。”她選擇了行動,而非重復的擔憂。
安比岡斯心頭一暖,用力回握好友的手。壁爐的火光在她琥珀色的眼眸中跳躍,映照著她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決心和對那抹黑袍身影更深的理解與……支持。亞瑟在腳邊翻了個身,發出滿足的咕嚕聲,仿佛在無聲地贊同。前方的道路依舊被迷霧籠罩,深淵的陰影若隱若現,但她追尋理解與分擔的腳步,已然無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