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慷慨地灑在格林格拉斯莊園古老的石牆上,透過彩色玻璃窗,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斕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精心培育的玫瑰芬芳、羊皮紙的陳舊氣息,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屬于古老純血家族的壓抑感。
阿斯托利亞端坐在臨窗的扶手椅中,灰藍色的眼眸沉靜如水,專注地閱讀著一本厚重的魔法史典籍。她的姿態無可挑剔,如同靜置在玻璃罩中的白瓷人偶。然而,當一只熟悉的貓頭鷹撲稜著翅膀落在窗台,丟下一封字跡略顯潦草的信件時,那份沉靜如水的表面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她放下書,指尖輕輕拂過信封上熟悉的筆跡——安比岡斯•理查德。拆開信,撲面而來的並非嚴謹的學術報告,而是帶著陽光氣息的絮叨︰
利亞!救命!麻瓜烤箱簡直是魔鬼!我發誓我只是想烤個檸檬餅干,結果它變成了一堆黑炭!味道比斯內普教授坩堝里最失敗的魔藥還可怕!媽媽差點把我掃地出門!
不過我今天在河邊看到麻瓜小孩釣到一條好大的魚!他們用的魚餌居然是閃閃發光的小蟲子!讓我想起《神奇生物保護》里說的水怪誘餌……你說霍格沃茨的黑湖底下會不會也有那麼大的魚?
……哦對了!說到研究!我翻了好多書,關于那個‘月光永不消逝之地’,我覺得可能不是指真的沒有夜晚,而是指……嗯……極晝的地方?或者有特殊魔法保護的地方?你覺得呢?
……利亞,我好想念霍格沃茨的溫室啊!你家的玫瑰是很漂亮啦,但我覺得毒觸手更有趣!至少它不會讓我打噴嚏!
……(信紙邊緣畫著一個簡筆笑臉)
阿斯托利亞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上揚,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安比岡斯總是這樣,像一陣自由的風,把瑣碎的日常和天馬行空的猜想一股腦兒塞進信里。她拿起羽毛筆,蘸了蘸墨水,在攤開的羊皮紙上寫下回信︰
安比,
烤箱一事,深感同情。建議下次嘗試家養小精靈的配方,或許更穩妥。
麻瓜的釣魚技巧很有趣。霍格沃茨黑湖的生物……確實值得探索,但請務必注意安全。
關于‘月光永不消逝之地’,你的猜想很有啟發性。極晝之地……或許值得關注。
溫室里的毒觸手確實獨特,但玫瑰的芬芳亦有其魅力。
……(信紙角落畫著一片小小的檸檬)
祝好,
利亞
她放下筆,目光落在窗外的玫瑰園。達芙妮•格林格拉斯正和幾位純血家族的小姐在花園里舉行下午茶會,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帶著精心修飾的優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阿斯托利亞輕輕端起手邊的茶杯,里面漂浮著一片新鮮檸檬。檸檬的清香在舌尖化開,帶著一絲微酸,也帶著一絲……對霍格沃茨那個充滿活力身影的淡淡想念。
與此同時,在距離格林格拉斯莊園遙遠的某個溫馨但略顯擁擠的閣樓里,安比岡斯正毫無形象地攤在地板上,頭發亂糟糟地扎成一個馬尾,臉上可能還沾著一點昨天烤餅干失敗留下的焦灰。一本麻瓜漫畫書蓋在她臉上,旁邊散落著幾本翻開的、但顯然沒怎麼看進去的魔法植物圖譜。
“啊——無聊死了!”她發出一聲哀嚎,把漫畫書從臉上扒拉下來,琥珀色的眼眸里寫滿了“三分鐘熱度”過後的空虛。回家頭幾天的研究熱情像被戳破的氣球,泄得一干二淨。線索渺茫,星圖復雜,那些古老的魔文符號看得她頭昏眼花。她開始懷念霍格沃茨的圖書館,至少那里有平斯夫人銳利的目光督促她學習……當然,更懷念的是……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地窖深處。那個黑袍翻滾的身影,蠟黃的臉,深不見底的黑眸,還有……他手腕上那道隱秘的印記。想到他可能還在忍受痛苦,安比岡斯的心就像被小爪子輕輕撓了一下,泛起一陣微酸又帶著悸動的感覺。
“不行不行!”她猛地坐起來,甩了甩頭,試圖把那張冷冰冰的臉甩出腦海。她爬起來,百無聊賴地在閣樓里轉悠,踢開一本礙事的《星象與魔法植物生長周期考》,目光在堆滿雜物的角落掃視。她想找點樂子,比如……那本她之前藏起來的麻瓜漫畫書續集?
她蹲下身,在書堆里翻找。手指拂過積滿灰塵的書脊,帶起一陣嗆人的飛灰。“咳咳……找到了!”她眼楮一亮,抽出一本色彩鮮艷的漫畫書。然而,就在她抽出漫畫書的瞬間,“啪嗒”一聲,一本封面破舊、積滿灰塵、明顯不屬于漫畫書的厚冊子被帶了出來,掉在地板上。
“咦?”安比岡斯好奇地撿起來。封面已經模糊不清,隱約能看到“北境探險日志”幾個褪色的字。她隨手翻開,泛黃的紙張上記錄著潦草的筆記和模糊的素描。起初她只是漫不經心地翻看,但很快,一段描述吸引了她的注意︰
……永夜之地,寒風如刀。天空被極光撕裂,星輝如同凝固的淚滴,從蒼穹墜落,灑在無垠的冰原上。令人驚奇的是,某些冰晶在星輝照耀下,竟折射出奇異的光芒,仿佛……蘊含著某種未知的能量?同行老向導低語,傳說那是‘星光之淚’,只在最純淨的寒夜與特定的星辰交匯時凝結……
安比岡斯的呼吸猛地一窒,心髒像被重錘擊中,狂跳起來!她瞪大了琥珀色的眼楮,手指顫抖著撫摸著那段文字。“永夜之地”,“星輝如淚滴落”,“凝結”,“未知的能量”,“星光之淚”!
這……這不就是“星光草”嗎?!“月光永不消逝之地”就是極地,特定的星辰交匯……就是天狼星與獵戶座腰帶三星連珠!
巨大的驚喜如同電流般瞬間席卷全身,她猛地跳起來,興奮地在閣樓里轉圈,差點撞翻旁邊的書架,“找到了!我找到了!利亞!教授!”她激動得語無倫次,立刻沖到書桌前,鋪開最好的羊皮紙,抓起羽毛筆,蘸滿墨水,筆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她要把這個發現立刻告訴斯內普教授!
地窖深處,魔藥學教授辦公室。
空氣冰冷滯重,只有羽毛筆劃過羊皮紙的沙沙聲和壁爐里偶爾爆裂的炭火聲。西弗勒斯•斯內普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黑袍將他瘦削的身形襯得如同凝固的陰影。他蠟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不見底的黑眸銳利地掃過面前一份格蘭芬多學生的魔藥期末試卷,隨即在羊皮紙上留下一個冰冷而刻薄的“T”(巨怪)。
就在這時,一只灰撲撲的貓頭鷹撲稜著翅膀,撞開了辦公室高窗的縫隙,將一封厚厚的信件丟在了他堆滿試卷的桌角。
斯內普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閃過一絲被打擾的不悅。又是理查德。他幾乎不用看署名就能猜到。這個暑假,來自那個精力過剩的女孩的信件如同夏天的蚊子,嗡嗡作響,驅之不去。
他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煩躁,拆開了信封。厚厚一沓羊皮紙滑了出來。他隨意掃了一眼開頭,果然又是那些毫無營養的廢話︰
教授!麻瓜烤箱簡直是地獄!我烤的餅干變成了黑炭!比納威的坩堝還可怕!
……麻瓜小孩在河邊釣到大魚!用的魚餌像水怪誘餌!
……利亞家的玫瑰很漂亮,但我更喜歡霍格沃茨的毒觸手!
斯內普的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無聊。浪費時間。他幾乎想直接把這堆廢話扔進壁爐。然而,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一行行看了下去。那充滿活力的、帶著夸張語氣的文字,像不受控制的藤蔓,在他冰冷的思緒里鑽開一道縫隙。他仿佛能看到那個女孩在麻瓜廚房里手忙腳亂的樣子,看到她蹲在河邊好奇張望的樣子,看到她對著格林格拉斯的玫瑰皺鼻子的樣子……那張總是帶著燦爛笑容、琥珀色眼眸亮得驚人的臉,毫無征兆地浮現在他眼前。
他猛地移開目光,深不見底的黑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波動,快得如同錯覺。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試卷上,但筆尖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煩躁地翻到信的後面幾頁。終于,看到了關于“星光草”的部分。她提到了“永夜之地”、“星輝如淚滴落”、“凝結”、“未知能量”、“星光之淚”……還附上了幾張模糊不清的麻瓜筆記影印件。
斯內普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他放下羽毛筆,拿起那幾張影印件,仔細地、逐字逐句地閱讀起來。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捕捉著每一個細節。盡管麻瓜的描述粗糙且充滿臆測,但其中關于特定星象和極地環境的記載……與他記憶中某些極其模糊的、關于“星光草”的禁忌傳說……隱隱吻合。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信紙的邊緣。那個女孩……竟然真的找到了線索?雖然過程充滿了荒謬的偶然性,但結果……卻指向了正確的方向。
一絲極其復雜、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翻涌。是驚訝?是……一絲微弱的認可?還是……更深層的憂慮?
他重新拿起羽毛筆,蘸了蘸墨水。深不見底的黑眸盯著信紙,仿佛要將其洞穿。最終,他在信紙的空白處,用冰冷而潦草的筆跡寫下︰
理查德小姐︰
妄想癥是病,需要治療。麻瓜的臆想與魔法現實相去甚遠。停止你那些毫無根據的幻想。
以及,不要試圖進行任何愚蠢的冒險。極地不是霍格沃茨的溫室。
寫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永夜之地”和“挪威北部”的模糊字眼上。他緊抿著薄唇,下頜線繃得死緊。沉默了幾秒後,他仿佛做出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他的羽毛筆尖極其輕微地、幾不可察地在信紙最不起眼的角落,飛快地劃過一個詞,筆跡淡得幾乎看不見︰
挪威
隨即,他迅速放下筆,仿佛那信紙燙手一般。他將信紙折好,塞回信封,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他揮動魔杖,信封立刻被一只憑空出現的、帶著魔法部標記的貓頭鷹叼走,消失在窗外。
斯內普重新坐回椅子里,深不見底的黑眸望向窗外地窖的黑暗。蠟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緊握的拳頭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內心那難以平息的波瀾。那個女孩……總是能輕易攪亂他死水般的平靜。他閉上眼,那張充滿熱情的笑臉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現……帶著一種讓他既煩躁又……難以抗拒的活力。
安比岡斯在閣樓里坐立不安地等了兩天。當她終于看到那只熟悉的魔法部貓頭鷹落在窗台時,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她顫抖著手拆開信封,迫不及待地閱讀。
看到開頭那句“妄想癥是病,需要治療”時,她氣鼓鼓地嘟囔了一句︰“老蝙蝠!”但當她反復閱讀,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信紙的每一個角落時,她的呼吸猛地停住了。
在信紙最不起眼的右下角,一個極其微小、淡得幾乎融入紙張紋理的詞,如同黑暗中點燃的微弱火種,瞬間照亮了她的整個世界︰
挪威
“啊——!!!”安比岡斯發出一聲足以掀翻屋頂的尖叫,她捧著信紙,在閣樓里興奮地又蹦又跳,琥珀色的眼眸中閃爍著狂喜的光芒。“挪威!挪威!他告訴我了!他真的告訴我了!”她激動得語無倫次,臉頰因為興奮而通紅。
她立刻撲到書桌前,鋪開羊皮紙,抓起羽毛筆。這一次,她的筆尖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決心。她要給利亞寫信,她要制定計劃,她要去挪威,找到星光草!為了斯內普教授!為了……那份黑暗中,他給予她的、最珍貴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