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勒的指紋

第三十五章 雙殺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三無探長 本章︰第三十五章 雙殺

    錢繼淵回到家中,一種莫名的怒火涌來,口中的食物難以下咽。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屋內有著黃昏特有的死寂。里屋的房門虛掩著,悅悅會在里面嗎,她肯定不在,她已經經營出自己的生活空間,擁有自己的節奏,她需要馬不停蹄的運轉。

    他坐到客廳沙發上,這過去的一天,兩天,這一天天過去的歲月,好像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想,甚至也什麼都沒吃,他幾乎感覺不到饑餓,一種巨大的空洞將他變成一具軀殼,如血的夕陽從窗戶斜射到屋里,把影子長長投在空空的地上。

    房子如同一個墳墓。

    盯著地板上自己孤單的身影,他迷迷糊糊睡去。

    忽然發現,他肩膀的上方有一個東西在晃動,好像是一只鹿。它細長的脖頸下,又生出兩根手臂一樣的東西,展開來,一會兒好像要摟抱他,一會兒又彎曲起來,做著撫慰他的姿勢。

    是她嗎?她是這樣去會見那些男人,與那些男人做著這樣的動作,這樣的交易,在自己離開房間的空當,她進來了。

    她也這樣來與他雲雨,他是其中一名客人,他聞到了洗發水的氣味,這味道很熟悉。瀑布一樣的披發覆蓋下來,掩住了他的臉,他想推開她,但他又像孤魂野鬼一樣尋找歸宿,他需要一個落腳點。他抽動右手,狠狠去抓住已經轉移到左肩上那個長頸鹿的脖頸。他抓到一根肉頸,那個肉頸靠上了他的後脖頸,他死死揪住它,既不回頭,也不吭聲,殘忍地感受著那脖子的顫抖,驚慌地要掙脫。它甚至發不出聲來,好像要窒息了。他又猛一貓腰,她的頭被拽到他的面前。對方更劇烈顫抖,但沒有反抗,隨他擺布。他于是不再含蓄,把舌頭伸過去,她太有經驗,她以她的萬種風情作著接應。她在剝一顆花生,像犒勞他的美食。

    並且這美食是活的,它有叫聲,證明了它是活物。

    他從夢中醒來,果然是她,是悅悅,悅悅正將臉伏在他的胸前,像只小貓。

    “繼淵,我有孩子了。”

    “什麼?”錢繼淵腦子“嗡”的一聲。

    她在講什麼?我在作夢吧,我這是夢,剛才就覺得自己在作夢,這夢怎麼像真的一樣,這悅悅就在面前,她說她懷上了孩子。

    還不知道是與哪個男人的野種。

    錢繼淵突然覺得一陣惡心。

    “這個孩子就是你的。”

    “去醫院做了。”錢繼淵狠狠地說。

    “什麼呀?你的孩子,為什麼不能生下來?”

    “做了。”錢繼淵吼道。

    “你就是欠揍。”

    悅悅哭著說︰“你要給我錢,我去檢查。你的孩子,你要花這個錢!”

    “你整天在外鬼混,還要向我要錢?”

    “你是個沒用的男人,我瞎了眼啦。”

    錢繼淵突然怒目圓睜。

    “你再說一遍。”

    “你是個慫包,沒用的男人,一個女人都養不起,還要裝什麼聖潔。”

    “我有過一百萬,一百萬,能供養你一輩子,可你這個女人太髒,你不配,我將那筆錢帶回家里又帶了出去,你不配,所以我才帶了出去,可一帶出去那錢就沒了,一百萬吶,是我提著腦袋,冒著坐牢風險掙來的,怪你髒,怪你沒那個享受的命,你現在卻說我慫。”

    “啊,哈哈哈哈……真有一百萬,你早溜了,我就知道,你從來沒疼過我,可我現在有孩子了,有你的骨肉,你得疼孩子。”

    “把孩子做了。”錢繼淵朝她吼道。

    “你這男人早把魂弄丟了,一半兒人一半兒鬼了,親爹爹不要你,閻王爺不收你,也就是我心慈面善掙錢養著你。你這樣的半人半鬼也能給一個女人下種,你配嗎?我不配那一百萬,你配有孩子嗎?你不配!我倒八輩子霉,竟然懷上你的孩子。”

    錢繼淵撲了過去,一把卡住她的脖子。

    “你再說一遍給我听听!”

    女人,鈔票,孩子,這些東西在你左右轉悠著,可你得不到它們,到手的也會丟失,你不配……不配……她說你不配。

    “說,我配不配?啊,配不配……配不配……”

    悅悅被卡得滿臉通紅,她張著口想喘口氣,顯然她已經做不到了。

    “配不配……?”小狗在一邊“嗚嗚�蟆鋇亟凶牛 械媚茄逼繞 鰲br />
    “配不配……?”小狗在他的腳邊蹦跳著,發出最慘淡的呼聲,可此時悅悅那句“不配”依然在他耳邊回蕩。

    他終于松開手。

    悅悅身子癱軟下來,天啊,她已經死了。

    錢繼淵頓時腦海一片空白。

    我怎麼就將她殺了呢?

    原來生命如此的脆弱,這個曾經與自己一起歡喜一起高興,一起躺在床上,一起肩並肩地走在街上的女孩,已經閉上了眼楮。

    遇見這個世界的笑臉加一起也沒有她給出的多,他在你面前永遠是笑著的,她很少哭鬧,很少向你索要,你無錢養她,可你卻要一種女人的聖潔,為此你卡死了她,是報復才出此重手,你卡住她的脖子才停不下來,這中間你甚至沒有想著要停下來,這個女孩傷害了你的自尊。

    她躺在床上像睡著了一樣,好像流了眼淚。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是自己的失手,可你向誰去作解釋,他相信當時魔鬼接管了雙手,並用雙手表達恨意,是對悅悅背棄誓言重操舊業的恨。

    寧可自己為偷為盜,為賊為匪,也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為娼為妓。

    關于殺人,在看守所,听過故事,送過上刑場的殺人犯,殺人,拋尸,許多個連串的步驟,在家殺人,一如我在家洗一件衣服那樣,所不同的是這件事情要顧及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總之殺人前就要將這一切考慮清楚,一個環節都不能錯漏,否則就可能釀下掉腦袋的大錯。他是一時沖動殺人,殺人前根本沒想到自己會殺人,沒有任何的征兆和準備,但現在怎麼辦?去自首?

    他認真地想了想。

    真不該,在離幸福最近的地方,我殺了她。

    正在不知所措時,小狗又淒厲地叫起來,叫聲越來越大,叫得他心驚肉跳。

    不行,這樣叫喚,鄰居一定會發現異樣,甚至過來敲門。

    錢繼淵抓起小狗。

    小狗在空中擺動著身腰,顯然它已經意識到危險,叫的更加淒慘。

    錢繼淵雙手卡住它的脖子,卡小狗的脖子與悅悅的脖子有什麼不同,沒有什麼不同,都是生命,而且這狗比人更懂得危險的來臨,懂得善惡行止,以至于你真的對它下不了手。

    可必須殺了它,必須!

    此時仿佛卡住了自己,他感到呼吸困難,甚至流下淚來。

    他幾乎用盡全身最後一絲氣力,小狗終于停止了叫喚。

    這條小狗,死前承載著雙份的痛苦,它甚至分擔了悅悅死亡時的一切,恐怖、痛苦、透入心骨的窒息感。

    他在屋內呆立許久,怎麼辦?

    他去超市買回兩個拉桿箱,他要用箱子將人運走。

    他嘗試著將悅悅裝進行李箱,怎麼放都放不下。

    必須對悅一刀兩段,分別裝入兩個箱子里。

    他感到下不了手。

    他還是將尸體拖入衛生間,用刀砍了下去,血濺在手上,鮮紅刺目,他一陣作嘔,不敢再剁下去。

    他立在屋內,不知所措,大腦一片空白。

    他走出了門。

    他的眼前一片血紅,閉上眼楮,那片血紅仿佛更加濃重。

    他感到餓。

    他來到路邊一個排檔,點了份蓋澆飯。

    蓋澆飯是一種發明,它一定想以一種美好的方式掩蓋什麼。

    飯很快端了上來,他的眼前依然一片血紅,血色下面是米白,相映之下,米飯是那樣的白,一種顏色要殺死另一種顏色,血紅要殺死雪白,原來鮮血的反義詞是米飯,相反的兩樣東西正以如此強烈的交織、對抗、進行著生死較量。他劃拉了一下,米飯下面跳出兩片薄薄的肉,頓時他“哇”地嘔吐起來,仿佛要吐出五髒六腑,店小二和一邊的顧客遠遠地看看他,一臉冷漠的表情。

    蓋澆飯一口未進,再次來到大街上。

    他掃一眼夜色,夜色赤紅,殺一個人,能為這個世界制造如此多的反義詞,赤夜被流星劃了一刀,天空的某處正在滴血,有涮羊肉的味道,星戮的天空仿佛劃拉出一個破折號,破折後的血紅蒼茫無聲,有種涮羊肉的氣息飄散于赤夜的某個角落。

    一輛救火車呼嘯著開了過去,那呼叫聲音聲嘶力竭,接近于哀嚎,以前听這聲音總覺得太夸張,後來經歷一場大火,經歷死里逃生,才知道那聲音只是努力地作著正確地表達。

    夜晚大街上依然有許多聲音,說話聲,笑聲,汽車鳴笛聲,只有救火車的聲音在作真實和正確表達,所以夜色是個虛假的洪流,救火車作了一次沖浪。

    還有殺人的自己,此時努力地真實著,想偽裝而不能,因為悅悅的血影一直在眼前飄蕩。血影如幽靈,它在跟隨,跟到蓋澆飯里,跟到夜色中,黑的白的都被染紅那幽靈,它能當紅一切。

    眼前依然如此的血紅。

    不知道向何處去。

    這時看到一家KTV門口霓虹燈閃爍,里面不時傳出喧嘩和叫喊聲。

    他走了進去,找了個空位坐下。

    一個服務生走過來。

    “要點什麼嗎?”他點點頭,一杯葡萄酒放到他的面前。

    “需要煙嗎?”他又點點頭。

    服務生送來一盒煙。

    從中抽出一支點上,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沾滿了血跡。

    這是鹿巢會迪廳,正是沸點,到處是瘋狂與死亡的混合物,地球燈下,少男少女們正在翻滾的頭顱一個個仿佛都鮮血淋灕。

    “先生,你需要我幫忙嗎?”服務生在一邊問

    他把手伸到服務生的鼻子底下,然後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

    他很久沒來舞廳了,他沒入那些少男少女的身影里,他周身的血液在涌動,在魔妖一樣躁動的身影里,他看到另一個自己,他多想就這樣跳下去,跳下去,死在這里,要是能死在這里多好,跳著跳著轟然倒下,讓一切結束。

    如果此時有人發現悅悅被殺,然後報警,警方順線追蹤,然後來到這里將你抓走。或者剛才那位服務生看到了你的異樣,然後報警,然後警方過來將你抓走。然後殺人案告破,你將被戴上手銬腳鐐,關進看守所,然後是審判,執行。

    那一套流程他熟悉,當時一個殺人犯王小四關在他們的號子里,小四殺了妻子、奸夫,關進號子里的他一臉委屈可憐相,仿佛要向一號子人證明什麼。

    你什麼都證明不了,什麼都不用證明。

    他甚至都沒有勇氣走出舞廳。

    我要去自首嗎?他在反復作著思想斗爭。

    你殺死悅悅,你一無所有,你還要活著,這種毫無意義的生活值得進行下去嗎?

    他在舞廳里一直待到後半夜。

    要不要回去?就將那具尸體丟在那兒,自己一走了之,遠走天涯。

    可總覺得于心不忍。

    她的尸體待在屋中腐爛變臭,最後會爬滿蛆蟲,會變得丑陋不堪。

    他曾經愛過她,刻骨銘心地愛她,如果不是她的背叛,他怎麼也不可能殺死她。

    要給她一個去處,給她一個最後的儀式。

加入書簽 上一章 目 錄 下一章 加入書架 推薦本書

如果您喜歡,請把《彌勒的指紋》,方便以後閱讀彌勒的指紋第三十五章 雙殺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彌勒的指紋第三十五章 雙殺並對彌勒的指紋章節有什麼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