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盤中，林霄的心髒仍在跳動。
每一下搏動都震動著虛空，暗金色的血液在銀質餐盤上勾勒出玄奧的紋路。林青璇握著餐刀的手劇烈顫抖，刀尖離那顆心髒只有寸許距離。對面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優雅地切割著母親紀元的核心，餐刀劃過時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舍不得嗎？”女子輕笑，唇角沾著的星塵血跡閃閃發光，“他可是自願成為這道主菜的。”
林青璇的指尖發白。餐刀上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樣——右眼是原有的冰藍色，左眼卻變成了清道夫般的虛無黑洞。兩種力量在她體內廝殺，饑餓感與理智交替佔據上風。
“吃了他。”女子的聲音帶著蠱惑，“你就能夠完全掌控清道夫之力，成為新的宴主。”
餐盤中的心髒突然加速跳動。暗金血液飛濺而出，在空中凝結成林霄的虛影︰“青璇，別听她的...”
女子餐刀輕點，林霄的虛影瞬間破碎︰“餐前娛樂到此為止。”她將一塊母親紀元的核心送入口中，享受地眯起眼楮，“真是懷念的味道...第九任墓主的絕望最是美味。”
林青璇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自動行動。餐刀緩緩切向心髒，鋒利的刃口已經觸及心肌。右眼的黑洞瘋狂旋轉，傳遞著吞噬的渴望。
“哥哥...”她艱難地對抗著本能，“如果我...”
心髒突然迸發出強烈的光芒。林霄的聲音直接在她意識中響起︰“還記得鑄劍池邊的誓言嗎？”
記憶如潮水涌來。那年他們剛獲得本命劍，在鑄劍池邊立下血誓︰“劍道雙修，生死同契。”
餐刀驟然停頓。林青璇左眼的黑洞微微收縮，冰藍色重新佔據上風。她猛地將餐刀反轉，刺向自己的心口！
“愚蠢。”女子輕輕搖頭。
餐刀在觸及林青璇心口前被無形之力定住。女子手中的餐叉不知何時已經抵在林青璇眉心︰“既然你不願吃，那就成為下一道菜吧。”
虛空突然震顫。九顆暗星從林青璇體內飛出，結成陣勢護在她身前。最大的那顆暗星發出林霄的聲音︰“你似乎忘了——宴席上最危險的，永遠是廚師。”
*
暗星陣勢旋轉，餐桌上的格局驟然變化。
女子手中的餐叉突然融化，變成暗金色的液體滴落在餐桌上。銀質餐具開始扭曲變形，雕刻其上的花紋活了過來，化作細小的鎖鏈纏向女子手腕。
“有意思。”女子不慌不忙地輕點桌面，“但你們忘了誰才是這里的主廚。”
餐桌突然伸長，將林青璇也囊括進主位。她發現自己與女子變成了鏡像般的對稱存在，兩人中間隔著跳動的心髒和母親紀元的核心。更可怕的是，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再次拿起餐刀。
“讓我們換個玩法。”女子微笑，“你切他的心，我切母親的核心，看誰先吃完。”
餐刀自動落下，在林霄心髒上劃出第一道傷口。暗金血液噴涌而出，在空中化成無數細小的林霄虛影，每個都在承受著被切割的痛苦。
“住手！”林青璇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牢牢固定在座位上。
女子優雅地切割著母親核心︰“別擔心，很快就不會痛了。畢竟...”她突然將一塊核心送入林青璇口中，“美食要分享才美味。”
林青璇想要吐出，但那塊核心入口即化，變成龐大的記憶洪流沖垮她的意識防線。她看到母親——第九任墓主——在紀元終末時的真正選擇︰不是對抗清道夫，而是主動獻祭自己成為宴席的一部分，只為在女子體內埋下逆轉的種子！
“明白了嗎？”女子的眼楮突然變成母親的模樣，“我吃下她，她也成為我的一部分。現在...”她的手指輕撫林青璇的臉頰，“該完成最後的儀式了。”
餐桌突然翻轉。林青璇發現自己站在了餐桌之上，腳下是無數紀元的殘骸。女子坐在主位，仰頭看著她︰“吃下他的心，或者...”餐刀指向虛空，“看著所有紀元被徹底消化。”
虛空之外，清道夫的眼楮再次睜開。這次它們不再饑餓，而是帶著餐後的滿足感——顯然正在消化剛才吞噬的紀元。
林青璇低頭看著餐盤中跳動的心髒。右眼的黑洞瘋狂旋轉，傳遞著清晰的訊息︰吞噬它，就能獲得掌控所有清道夫的力量。
但她緩緩跪了下來，雙手捧起那顆心髒︰“哥哥，這次換我來。”
她將心髒輕輕按回自己胸腔。
*
心髒歸位的剎那，整個宴席劇烈震動。
林青璇的胸腔迸發出無法直視的光芒，右眼的黑洞與左眼的冰藍極速旋轉，最終融合成全新的混沌之色。餐桌上的餐具紛紛炸裂，食物殘骸化作純粹的能量涌入她體內。
“愚不可及！”女子首次失色，“兩顆心在同一軀殼內只會互相湮滅！”
但預想中的爆炸沒有發生。林青璇心口浮現出雙心相印的紋路，兩顆心髒的跳動逐漸同步。林霄的聲音從她體內傳出︰“你忘了，我們從來都是同源雙生。”
女子突然痛苦地捂住心口。她吃下的母親核心開始反噬，第九任墓主的意識在她體內甦醒︰“結束了...饕餮之宴該落幕了...”
餐桌寸寸碎裂，露出底下的真相——那根本不是餐桌，而是一座巨大的祭壇。祭壇上刻滿無數紀元的墓志銘，每個都在泣血控訴著饕餮宴主的暴行。
林青璇（或者說林霄青璇）踏著祭壇走向女子。每步落下，就有一個被吞噬的紀元從女子體內掙脫。當她們面對面時，女子已經變回最初的模樣——一個被饕餮之力腐蝕的普通劍修。
“為什麼...”女子跪倒在地，“為什麼你們能抵抗饕餮的誘惑...”
林青璇輕撫心口︰“因為真正的盛宴，從來不是吞噬。”
她雙手虛按祭壇，所有紀元的殘骸開始重組。不是簡單的復活，而是超越原本形態的新生︰機械紀元獲得了生命，植物紀元誕生了智慧，連完全湮滅的紀元都從虛無中被重新構思。
虛空中的清道夫眼楮紛紛閉合，化作星辰點綴在新生的宇宙中。最大的那顆暗星落在林青璇肩頭，傳出林霄疲憊的聲音︰“差不多了...”
但就在新生紀元即將完成的剎那，祭壇最深處突然睜開一只眼楮。
那是一只完全理性的、沒有任何感情的眼楮。
它輕輕眨動，所有新生紀元瞬間靜止。
“檢測到異常創世行為。”冰冷的機械音響起，“啟動格式化程序。”
林青璇感到體內的雙心突然被無形之力剝離。在她震驚的目光中，林霄的心髒被抽離出來，懸浮在機械眼前。
“發現優質樣本。”機械音毫無波動，“開始解析...準備復制...”
億萬只相同的眼楮在虛空中睜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