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第七層,萬籟俱寂。
葉塵盤膝而坐,青銅古劍橫置于膝上,劍身泛著幽幽青光。窗外月光如水,卻無法穿透這劍閣內凝重的黑暗。他閉目調息,體內真元如江河奔涌,在經脈中循環往復。忽然,劍身微微一顫,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吟。
"嗯?"葉塵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中閃過一絲驚異。
青銅古劍從未有過如此異動。他低頭凝視,只見劍身上那些古老符文竟如活物般蠕動起來,在黑暗中泛出淡淡的血色光芒。與此同時,他感到體內沉寂已久的血脈突然沸騰,仿佛千萬根銀針在血管中游走,帶來一陣陣刺痛。
"這是......血脈共鳴?"葉塵眉頭緊鎖,額頭已滲出細密汗珠。
忽然,劍閣震動。
整座劍閣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搖晃,書架上的古籍紛紛墜落,發出沉悶的響聲。葉塵迅速起身,卻見青銅古劍自行懸浮而起,劍尖直指穹頂。他體內的血脈之力如決堤洪水,再也無法抑制,從四肢百骸匯聚向心髒,又自心髒泵向全身。
"啊——"
一聲痛呼不受控制地從喉間迸發。葉塵單膝跪地,右手死死抓住胸口衣襟。那痛楚非比尋常,似有萬千利刃在體內翻攪,又似熊熊烈火焚燒五髒六腑。他的皮膚表面浮現出詭異的血色紋路,如同古老的咒文,在黑暗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窗外,原本皎潔的明月忽然被烏雲遮蔽,天地間一片昏暗。劍閣外巡邏的弟子們紛紛駐足,驚愕地望向突然震動起來的古老建築。
"怎麼回事?劍閣為何突然......"
"快看!第七層的窗戶!"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劍閣第七層的所有窗口同時迸發出刺目的血光,那光芒如活物般在建築表面游走,勾勒出一幅龐大而復雜的符文圖案。空氣中彌漫著古老而壓抑的氣息,仿佛某種沉睡已久的存在正在甦醒。
劍閣內,葉塵的痛楚達到了頂峰。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浮現出無數破碎的畫面︰血與火交織的戰場,遮天蔽日的劍光,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人手持長劍,劍鋒所指,山河破碎。那身影轉頭的瞬間,葉塵心頭巨震——那張臉,竟與自己有七分相似!
"這是......我的先祖?"葉塵在痛苦中勉強維持著一絲清明。
就在此時,劍閣深處傳來一聲清脆的劍鳴,如鳳啼九霄,清越悠揚。一道血光自劍閣最頂層的密室破壁而出,瞬息間來到第七層,在葉塵面前停下。
血光散去,露出一柄通體赤紅的長劍。劍身修長,劍鋒薄如蟬翼,劍脊上刻著繁復的紋路,似龍似鳳,又似某種古老的文字。劍格處瓖嵌著一顆暗紅色的寶石,內里仿佛有血液流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
"三千年了......終于等到你了,血脈繼承者。"
一個清冷的女聲在葉塵腦海中響起。他艱難抬頭,只見赤紅長劍上方,緩緩凝聚出一道虛幻的身影——那是一位女子,一襲血色長裙,黑發如瀑,面容冷艷絕倫,眉心一點朱砂,更添幾分妖異之美。她的雙眸如同兩汪血泉,深不見底,卻又清澈透亮。
"你是......劍靈?"葉塵強忍痛苦,聲音嘶啞。
女子微微頷首,長袖輕揮,一道血色能量注入葉塵體內。剎那間,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在他經脈中流淌。
"我名血霄,乃此劍劍靈,亦是劍閣守護者。"女子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激動,"三千年等待,終于等到劍帝血脈重現人間。"
葉塵緩緩站起,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他的眼眸不知何時已變成淡紅色,發梢也染上了一抹血色。青銅古劍靜靜懸浮在他身側,劍身上的符文已完全亮起,與血霄劍散發出的光芒交相輝映。
"劍帝血脈?"葉塵疑惑道,"我體內流淌的,究竟是什麼?"
血霄劍靈飄然而下,落在葉塵面前。她伸出虛幻的手指,輕輕點在葉塵眉心。剎那間,無數畫面如潮水般涌入葉塵腦海——
遠古戰場,一位白衣劍客手持血霄劍,劍光所過之處,天崩地裂;神秘祭壇,九位強者合力圍攻,卻被一劍斬滅;最後時刻,那劍客將畢生修為凝入血脈,散入人間......
"看到了嗎?那就是你的先祖,也是我的主人——血劍大帝。"血霄收回手指,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當年一戰,主人自知難逃劫數,便將血脈之力分散隱藏,以待後世有緣人繼承。而你,就是三千年來第一個完全喚醒這血脈的人。"
葉塵心神震撼,那些畫面中的劍招、氣勢,無不令他心馳神往。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流淌的血液,確實與那白衣劍客同源。
"為何是我?"葉塵問道,"葉家世代習武,卻從未听說過有如此血脈傳承。"
血霄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冰河解凍,美得驚心動魄︰"血脈傳承,講究機緣。你自幼習劍,心性堅毅,更在生死關頭激發潛能,這一切都是喚醒血脈的條件。而今日,你踏入劍閣第七層,接觸到這些蘊含劍意的古籍,終于引動了血脈深處的記憶。"
她飄然轉身,血色長裙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隨我來,劍閣最頂層,有主人留給繼承者的禮物。"
葉塵剛要邁步,忽然劍閣再次劇烈震動,比之前更加猛烈。書架倒塌,地面龜裂,一道道裂縫中滲出詭異的紅光。
"不好!"血霄面色一變,"血脈覺醒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劍閣的守護禁制,還有......那些覬覦劍帝傳承的人。"
仿佛印證她的話,劍閣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鐘聲,那是劍閣遇襲的警報。緊接著,數道強大的氣息迅速接近,其中一道尤為凌厲,充滿貪婪之意。
"蕭遠山!"葉塵瞳孔一縮,感應到了那位一直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大長老的氣息。
血霄冷哼一聲︰"區區螻蟻,也敢覬覦劍帝傳承。"她玉手一揮,血霄劍落入葉塵手中,"握住我,感受血脈之力,讓這些宵小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劍道!"
葉塵握住血霄劍柄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體內。他感到自己仿佛與劍融為一體,劍即是他,他即是劍。血脈中的力量被完全激發,在經脈中奔流不息,最終匯聚向右手長劍。
劍閣外,以蕭遠山為首的幾位長老已經趕到。他們懸浮在半空,震驚地望著被血光籠罩的劍閣。
"這......這是傳說中的劍帝血脈覺醒!"蕭遠山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芒,"沒想到葉家小子體內竟有如此機緣!"
"大長老,我們該怎麼辦?"一位長老問道,"劍閣禁制已被觸發,貿然進入恐有不測。"
蕭遠山獰笑一聲︰"劍帝傳承,有德者居之。葉塵何德何能,配得上如此機緣?諸位隨我破開禁制,奪取傳承!"
說罷,他雙手結印,一道凌厲的劍氣自指尖迸發,直射劍閣大門。其他長老見狀,也紛紛出手,各色光芒轟向劍閣。
就在攻擊即將擊中劍閣的剎那,一道血色劍光自閣內斬出,如長虹貫日,瞬息間將所有攻擊湮滅。劍光余勢不減,直沖雲霄,將漫天烏雲一分為二,露出其後皎潔的明月。
"這......"蕭遠山臉色大變,"怎麼可能!"
劍閣大門緩緩開啟,一道身影踏出。月光下,葉塵手持血霄劍,周身環繞著血色光芒,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浮現出小小的劍形印記。他的眼眸已完全變成血紅色,長發無風自動,發梢的血色更加明顯。
"蕭遠山,"葉塵開口,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嚴,"你屢次加害于我,今日,便做個了斷。"
蕭遠山感受到葉塵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心中駭然,但貪婪最終戰勝了恐懼。他厲聲道︰"小輩狂妄!得了些機緣就不知天高地厚!諸位長老,隨我一起拿下此子,共享劍帝傳承!"
說罷,他祭出本命劍器,一道青光如蛟龍出海,直取葉塵咽喉。其他長老也紛紛出手,各色劍光交織成網,封鎖了葉塵所有退路。
面對鋪天蓋地的攻擊,葉塵只是輕輕抬起血霄劍,劍鋒斜指地面。
"血劍一式,長虹貫日。"
輕描淡寫的一劍揮出,一道血色劍芒如匹練般橫掃而過。蕭遠山等人的攻擊如冰雪遇烈陽,瞬間消融。劍芒去勢不減,幾位長老躲閃不及,被攔腰斬斷,血灑長空。只有蕭遠山憑借深厚修為,勉強避開要害,但右臂仍被齊肩斬斷,鮮血噴涌。
"啊——"蕭遠山慘叫著後退,眼中滿是驚恐,"這不可能!你怎會有如此實力!"
葉塵緩步向前,血霄劍在地上拖出一道細長的痕跡︰"這一劍,為那些被你害死的同門。"
劍光再起,如血月凌空。
蕭遠山倉皇舉劍格擋,卻听" 嚓"一聲,陪伴他數十年的本命劍器應聲而斷。劍光劃過他的胸膛,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這一劍,為你屢次暗算于我。"
葉塵的聲音冰冷無情,第三劍已然出手。這一劍看似緩慢,卻讓蕭遠山感到四周空間都被鎖定,無處可逃。
"不!我是劍閣大長老!你不能殺我!"蕭遠山絕望地嘶吼著。
劍光穿透他的丹田,廢去畢生修為。蕭遠山如破布般墜落在地,面如死灰。
葉塵收劍而立,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他望著滿地狼藉,心中並無快意,只有淡淡的悵惘。血霄劍靈飄然而出,站在他身側。
"感覺如何?"她輕聲問道。
葉塵沉默片刻,答道︰"力量,責任,還有......疑惑。劍帝血脈為何會選擇我?前方等待我的,又是什麼?"
血霄望向遠方星空,幽幽道︰"命運之輪已經開始轉動,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現在,我們該去取回主人留下的東西了。"
葉塵點點頭,轉身走向劍閣。在他身後,初升的朝陽刺破雲層,為血色劍閣鍍上一層金邊。新的篇章,就此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