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拒門堡東門外十里。
劉岱身披鎧甲站在官道旁邊,身後是百總白昌河、棋牌館徐茂、訓導官陳尋、鎮撫官杜仲、醫官許天方、司吏鄭藝、軍學教育王德林等人。
在眾人的後方,是白昌河率領的騎兵哨兩百多名全員披甲的將士,眾將士在烈日之下全身披甲等候許久,每個人都是大汗淋灕、面紅耳赤,但是站在原地手牽戰馬,全都是一動不動,如同一尊尊雕塑一般。
此時劉岱的心情不怎麼好,這位按察副使突然前來巡視,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特別是昨天收到了李淳仁送來的暗示︰此番按察副使過來巡視,多半與範家有關。
“看來範家在派範有德過來探口風之前,就已經在按察副使那邊給老子上眼藥了!”
劉岱很快想明白其中的關節︰自己連續兩次清理鎮河堡、拒門堡等處的通虜商賈,已經把範家給驚了。所以範家才會兩頭下注,一面鼓動按察副使過來找自己麻煩,一面過來探口風,權衡生意還能不能繼續做下去。
“哼!這範家放在後世就是毫無底線的投機奸商。”
劉岱心中暗暗想著,對于這位按察副使,劉岱也不準備慣著,打定主意向其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免得這位上官仗勢打壓自己。
“報!”
忽然,一名北東路參將府的親兵策馬狂奔而來,大聲說道︰“按察副使儀仗已到兩里外!”
“終于來了!”
劉岱長處一口氣,吩咐眾人準備一下,然後帶領眾人來到官道上等候。
沒過太久,劉岱便看到了浩浩蕩蕩的依仗隊伍從遠處走來。
依仗前方是二十名皂吏,高舉著“出行”、“回避”牌面,後面是分巡冀北道的開路騎兵,劉岱看那些騎兵都是精干青壯,而且每人都穿戴了直身甲,應該是按察副使的親衛家丁。
再後面,便是按察副使的車馬,兩側還各有一隊家丁隨行護衛。在儀仗的後面是一些挑夫、隨從,以及從鎮河堡等處跟著過來的各級官員。
“屬下拒門堡操守官劉岱,拜見大人!”
劉岱率領一眾部下行禮,而此時隨同過來的李淳仁、趙明,以及鎮河堡各處守備們,全都被騎兵哨將士吸引住了,紛紛看了過去。
“劉岱?”
一個聲音傳來,隨從急忙搬來木凳子,掀開馬車車簾,只見一個身穿正四品官服的男子走下馬車,上下打量著劉岱。
此人便是按察副使朱家仕,此人是崇禎元年考中的進士,去年朱家仕被任命為分巡冀北道的按察副使,協助大同明宗室代王朱傳、大同巡撫衛景瑗和總兵官王樸防守大同城。
劉岱還記得此人在歷史上也算是一號人物︰歷史上崇禎十七年(1644年)的時候,李自成率領大順軍逼近大同,時任總兵官的姜 暗中投降,打開城門迎大順軍入城,朱家仕發現後趕回府中,親自持刀殺死府內勸降者,隨後將妻妾子女全部驅趕入井,自己也投入井中殉國,時年六十歲,一門死者十六人。
對于這樣的人,劉岱還是很有好感的,即便此時朱家仕與範家有聯絡,但他在歷史上能夠自殺殉國,本質就壞不到哪里去。畢竟能夠殉國的人,就算生前干的事情很差勁,也只能說明是“方法論”出了問題,而不是“價值觀”有問題。
“你就是劉岱?真是年輕有為啊!”
朱家仕五十多歲的年紀,但是保養得很好,看不到幾根白發,三縷長須更是將其襯托得很儒雅。
“謝大人夸獎。”
朱家仕正要說些場面話,忽然看到劉岱身後的二百多騎兵哨將士,頓時眼前一亮,贊嘆道︰“真是好兵啊!”
“本官常年在大同城,也見過王總兵手下的精銳,還見識過京營兵馬,可是還從未見過如此精良的騎兵!這些都是你的家丁?”
劉岱說道︰“啟稟大人,這些都是我拒門堡的兵卒,屬下和手下將領都沒有家丁。”
朱家仕聞言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心中肯定是不相信的,只想著是劉岱低調自謙。這樣精銳的兵馬不是家丁?鬼才相信!
“走吧,去堡內看看。”
“是。”
劉岱隨即下令道︰“全體上馬,護衛按察副使朱大人進堡!”
白昌河大吼一聲︰“上馬!”
騎兵哨將士的動作整齊劃一︰左腳邁鐙、翻身上馬,兩百數十人行動如同一人,上馬之後所有將士依舊安靜無比,只有戰馬不時發出聲響。
而眾將士背著的十二式步槍更是搶眼,朱家仕死死盯著許久,愣是沒看出來這是什麼火銃,只是看明白這種火銃肯定是自生火銃,因為沒有火繩,而且一定威力十足!
“好兵!”
朱家仕的目光從十二式步槍上面收回來,不由得再次驚嘆,身後的李淳仁、趙明更是震驚︰“劉岱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多的精銳騎兵!”
朱家仕回過神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劉岱,這才上了馬車,隨即儀仗在劉岱所部的護衛下,一路來到拒門堡外。
“劉岱。”
劉岱策馬靠近馬車,說道︰“請大人吩咐。”
“你的這些兵備是在哪里打造的?”
劉岱心中一驚,說道︰“是在堡內的鐵匠鋪打造的。”
“哦?去看看。”
“是。”
劉岱暗道︰“看樣子這位朱大人是來者不善啊,遠道而來不休息,直奔兵備所在,要防著他趁機做文章!”
劉岱心中警覺了起來,同時也暗暗僥幸,拒門堡內的鐵匠鋪沒有裁撤,而是留著作為修補兵器的所在,今日就派上用場了。
很快鐵匠鋪就到了,朱家仕在劉岱、李淳仁等人的陪同下進入里面,看到屋內只有一些簡陋的器械,就連高爐也只有一座,工匠也只有三人,便明白了一切。
李淳仁和趙明對視一眼,二人的表情也很豐富︰“你個劉岱啊,作假也要裝裝樣子,這個鐵匠鋪像是能武裝兩百多精銳鐵甲騎兵的地方嗎?按察副使大人能相信?”
這時,朱家仕點頭說道︰“嗯,不錯,果然是能夠打造精良兵備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