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痹了疼痛感官，就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劉水美美睡了一個好覺。才睜開眼楮，卻被眼前的四人組嚇好大一跳。
“我的悅兒，你可醒了。”中年發福的女人說道，看樣子是頗為關心女兒的好媽媽。
“醒來就好，老是冷不丁出事，一點都不省事兒。”挺著啤酒肚的男人皺眉，雖是關心的語氣，眉眼間不見一絲關懷。“感覺好點了沒？”
“老爸看你說的，躺在床上能好到哪里去，可憐我的姐姐了。”說這話的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剪著雞尾巴似的劉海，穿著極為非主流。
“姐姐。”說話最短的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身上還穿著淺咖色的校服裙子，神情冷淡，眼中甚至透出幾分對她的反感。
劉水能清晰感覺到唐悅對這一家子的排斥，她帶有唐悅的記憶，卻在記憶里搜索之後發現，這個名義上的一家子，到目前為止，僅剩名義上的親情了。唐家兩老重男輕女，有唐野在，根本不把女兒的死活放在眼里，唐悅多年來也看淡了，父母對她所謂的心疼，只不過是為了讓日子過得更愜意，讓兒子發展更有前途罷了。
遇到周東前，不就沒這麼關心她？
被周東暴打後，又哪一次以娘家的身份幫她討回公道了？
而唐野唐柔，更不用說了，跟唐悅近乎沒有親情。
不過平時以為她過得很好，見面除了提要求提幫助就沒有話說的一家子，怎麼會忽然來到醫院了？敢情把周東趕走了，他就讓家人來監視她？
也對，除了有血緣關系的一家人，誰更能讓周東放心地把老婆交予照顧呢？
畢竟，岳父岳母再怎麼貪婪糊涂，也搶不走他的老婆，盡管每次老婆膩著他們時候他也會吃醋，現在不是沒有辦法了是不？
出了這樣的事情，不消說，唐悅肯定是恨死他的，他不能親自照顧她，卻又放心不下。
“你們來做什麼？”既然唐悅都表現出排外情緒，劉水對這一家子更沒有感情了。
“你個死沒良心的，當然是來看你了，你身子虛得厲害，媽給你煲了老母雞湯滋補，對身體很有好處。”李麗打開保溫瓶，用手把熱氣往她面前扇了扇，“怎樣，香不香？里面放了十幾種藥材，喝下去對身體可好了，媽媽可是煲了三個小時呢，你一定喝完啊。”
相對李麗的慈母熱情，唐歡則是虎著臉陰陽怪氣的。“真沒用，嫁到周家十年了，好容易有個孩子，都沒仔細保護住，也不知道哪來的臉活著！”
劉水正接著老母雞湯喝，听得這話冷冷一笑。“爸爸這話說的真奇怪啊，搞得好像孩子是我打掉的一樣，你女兒如今被打得躺在床上動都動不了，外孫也沒了，你不但沒有替女兒討公道反而還來責怪我這受害者，你真是我的好爸爸。”
唐歡頓時炸毛，一巴掌朝她揮來。“畜生，你敢這樣罵你爸，誰給你的膽子！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老公罩著，我白養了你三十年了不成！”
李麗死命抱著他胳膊，不停把唐歡往後拖一邊勸道。“多久沒見一次面了，你們兩父女都給我少說點！悅兒，你爸爸年紀又大了，你平時那麼懂事，今個兒氣他干嘛！老唐你這臭脾氣也得改改，說不得哪天就惹禍了，女兒現在身體正虛弱著，你跟她計較什麼勁！”
唐歡也就做做樣子罷了，這些年來唐家幾乎是靠女婿而活，面對這麼一棵搖錢樹，他怎麼敢怎麼舍得打唐悅？那一巴掌下去，照周東那護妻心切的性子，管他是不是岳父說不得當場就翻臉了！他不過做做樣子，嚇唬嚇唬女兒罷了，早年乖巧听話的女兒竟然變得忤逆乖張，他這個做父親的要是拿不出一點威嚴來，以後怎麼在鄰居親戚面前抬頭？
當然，他敢嚇唬女兒，也是因為看到周東剛剛坐車回公司去了。女婿半個兒子，又是財主，教訓不得，女兒親生的，自然要多花心思。
只是看女兒那嘲笑凜然不懼巴掌的神情，像是料定他不敢下手，不由得訕訕然。這會兒正騎虎難下，李麗的說辭正好給他一個台階，當然趕緊順著爬下去。嘴里哼哼唧唧的，很是心不甘情不願又很通情達理模樣，“唐悅你給我記住了，即使你嫁出去了，還依然是我唐歡的種，我唐歡的女兒就得有唐家人的模樣，口不擇言沒得出去丟了我唐家的臉，今天看你病得嚴重份上不跟你計較了，以後要還是這樣，我就不認你這女兒！”
劉水就笑了，反正她不能動手，嘴皮子還是能動的，打不了人，還是能氣死人的。“這話說得好，那就不認吧，我唐悅沒禮儀沒教養，你找別的女兒去，我還不稀罕做你女兒呢！你就說說看，除了貢獻一顆精子，你給了我什麼？從記事起，我就家里家外忙活，高中大學我的學費生活費都是自己出的，之後被你賣給周東，一百萬的彩禮夠還你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情了吧，你竟然還舔著臉纏著我們不斷地要錢！按我說，既然有臉賣女兒，怎麼還好意思串門串得跟沒事人一樣，都不知道周家的人怎麼笑話你們，換我啊，都不敢出門丟人現眼了！”
“唐悅，什麼賣女兒，你過分了啊！”唐歡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劉水渣胡子一顫一顫的，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發飆，李麗先炸毛了。把保溫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火氣飆得老高，“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敢情你受傷生病我和你爸你弟妹來看你還有錯了，辛苦煲雞湯給你補身體還被指著鼻子罵，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白眼狼來！嫁給豪門了不起了是不是，這麼多年的父女母女情分，你都算在錢里面去了嗎！”
唐野也插嘴道。“姐姐你這話說得太不對了，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爸媽有時候是偏心了點，其實還是很疼你的。你看咱家窮，卻也從來沒缺你吃喝是不？生養為大，你怎麼能這樣跟爸媽說話呢，多傷老人家的心。不管怎樣，我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都是互相關心的，血濃于水，應該和睦相處是不是？”
劉水嗤笑。“一家人？關心我？”她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唐野你這話說得臉紅不啊，你敢說如果我不是嫁給周東，你還會在這里跟我說話嗎？前兩年我被打得離家出走，指望弟弟掩護一下，你卻屁顛顛地將我捆到周東跟前！好，別的不扯，就說眼前，我都被周東打成這樣子了，作為親人的你們敢為我討回個公道嗎？敢為我死去的孩子討回公道嗎？關心我，我身上斷了多少根肋骨傷了多少處被打了多少回留下多少淤青你們清楚嗎？”
唐野張了張嘴，好像要辯解，不知怎的又閉上了。
唐歡李麗兩兩相望，一時間也沉默下來。
唐柔一直若有所思望著劉水，見她眼神回望過來，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哼，極為不自然扭開頭，轉身出了病房大門。
“悅兒，你……”李麗首先打破平靜，清清嗓門準備說話，不過劉水沒給她說下去的時間。
“我累了，如果你們存心來找我吵架的話可以走了，否則我等下要是被氣得病情加重，也不知道周東會不會抓狂。”劉水面無表情，語氣淡漠得跟路人似的，“你們也知道，周東雖然喜歡打我，其實也很愛我，如果我出了事，就是親媽他都不放過。”
這話倒是不假，早些年唐悅剛嫁到周家，那可是丑小鴨搖身一變金鳳凰啊，豪門貴族里最不缺的就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的三姑六婆，聚在一起聊聊是非吹吹家常，唐悅就是周家早些年的笑柄，周家的人因此也沒少為難唐悅。不過有好幾次在周東大發雷霆甚至跟親媽大吵一架，把老媽子氣倒之後，豪門里就甚少有人嘲笑欺負唐悅了，至少在明面里不敢這麼做。
“這死丫頭，長大了翅膀硬了敢威脅你老子了是不是！”唐歡氣得暴跳如雷。
劉水充耳不聞，老兩口見沒啥效果呆下去也沒啥好處，就罵罵咧咧走了，唐野意味深長看她一眼，似乎有話想說卻到底沒說，跟在唐家夫妻身後一起出去了。
劉水舒口氣，正待閉眼繼續睡個覺，唐柔一下子又冒出來了。
“姐姐。”小姑娘一反之前態度，怯怯看著她，樣子極為忸怩，似乎有話想說，卻又難以啟齒。
劉水扯唇。“有話就說。”反正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話，唐家的人跟唐悅，除了提要求意見，根本從來不會替唐悅真心著想過。
“姐姐，”唐柔頓了頓，鼓足了勇氣，“姐姐，你真的不喜歡姐夫嗎？”
劉水不說話。
唐柔急了，上前抓著她的袖子，神情哀求懇切，語氣頗為急促。“姐姐，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不喜歡姐夫？”頓了頓，咬牙豁出去了，“姐姐，如果你不喜歡姐夫的話，能不能讓給我，我是真心很喜歡姐夫的，他那麼好的男人，不能讓不愛他的女人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