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聞言,挺直了腰桿子,“就是,咱們是法醫,又不是賊,怕什麼”。
    桃子不再說話,但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
    舒妍知道小姑娘臉皮薄,她遞給桃子一個口罩,“你要是介意,就戴上吧”。
    桃子想了想,搖頭,“待會到了現場再戴吧”。
    她得習慣這些異樣的目光。
    這時,走在前頭的轄區老民警笑著對桃子說︰
    “小姑娘,臉皮薄可干不了咱們這一行啊,你應該到我們轄區來鍛煉一下,我們每天都要跟各種人打交道”。
    桃子︰“叔,你們跟我們不一樣,你們是民警,大多數人都怕警察,我們雖然也是警察,但我們是法醫,跟死人打交道的,大家嫌我們晦氣”。
    老民警︰“人都有一死,再說了,沒有你們法醫查出死因和給我們線索,我們怎麼找犯人呢?像今天這個案子,就必須得你們來幫忙才能解決”。
    “小姑娘,多跟你們舒主任學習學習,她可是咱們  城最優秀的法醫啊”。
    桃子看了一眼舒妍,笑著問︰“叔,您也知道我們妍姐啊?”
    老民警︰“看你說的,咱們  城的警察,有哪個不知道你們舒主任啊?”
    桃子覺得很自豪,挽住舒妍的手。
    “叔,您說得對,除了我們梁主任,妍姐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法醫了”。
    “別拍馬屁了”舒妍笑道。
    桃子︰“妍姐,這可不是拍馬屁,您看,叔也說了,您是最優秀的呢”。
    老民警回頭看了舒妍一眼,“舒主任是青出于藍勝于藍,比她父親老舒主任還要厲害啊”。
    舒妍怔了怔,低聲詢問道︰“叔,您也知道我爸嗎?”
    老民警︰“當然知道,我們一起共過事,你爸非常出色,而且人非常好”。
    舒妍黯然傷神。
    老民警見此,忙道歉,“抱歉,我不該提起這些傷心事”。
    舒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頭說,“沒事,叔”。
    大家都不再說話,跟著老民警拐進一條巷子里。
    舒妍遠遠地就看到前方有一棟自建樓房被拉了警戒線。
    周邊圍滿了許多看熱鬧的人,人頭攢動。
    靠近警戒線,老民警驅趕圍觀的人,“都讓開啊,別圍在這里影響我們工作,都散開”。
    舒妍正準備掏證件給執勤的特警看,听到旁邊傳來一聲喊聲。
    “舒妍。”
    舒妍轉頭往聲源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一個身穿咖啡色針織連衣裙的女人笑著撥開人群擠過來,“舒妍,真的是你呀”。
    舒妍眉頭微蹙,“你是?”
    女人得意地揚起下巴,“認不出來了?我是你的高中同學周琦呀”。
    “你是周琦?”舒妍詫異,“你的變化挺大的”。
    舒妍印象中的周琦是單眼皮塌鼻梁,眼前這個女人卻是雙眼皮高鼻梁,嘴唇也變厚了。
    周琦清了清嗓子,“我微調了一下,是不是變漂亮了?”
    “抱歉,周琦,我在工作”舒妍沒心情也沒時間跟周琦閑聊,“失陪了”。
    “好吧,你先忙”周琦伸長了脖子張望。
    舒妍抬腳往警戒線的方向走去,給執勤的特警出示證件,跟隨著老民警往大樓里面走。
    老民警給他們介紹︰“這附近的房子都是自建樓,住的基本都是外來務工人員,全國各地的都有,比較雜亂,不過治安還是可以的”。
    “咱們要去的這家,他們是蓉城人,半年前才到  城來的,男主人在附近一家酒店當保安,女主人是在附近一家化妝品門店工作”。
    “死者是男主人與前妻所生的兒子,上個月剛滿六歲,在附近一所私立小學念一年級”。
    “那麼小”桃子驚訝地道。
    她想問孩子是怎麼死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
    要是知道是怎麼死的,也用不著把他們喊過來了,肯定是非正常死亡。
    “是啊,看著叫人難受”老民警嘆氣道,帶著一行人乘電梯上樓,在七樓停下。
    電梯門一打開,舒妍就看到了樓道里的同事們。
    痕檢組忙著拍照取證。
    陸乘風和劉迅正在跟一個男人低頭說話。
    看到他們來了,陸乘風跟劉迅交換了眼色,大步走過來。
    舒妍放下勘查箱,開始逐一戴上口罩、帽子、鞋套、手套等裝備。
    “情況有點復雜”陸乘風對她說。
    “孩子的繼母說孩子感冒發燒了,所以沒有去學校,獨自一人在家睡覺,孩子的父親回來時發現孩子沒氣了”。
    “趕緊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急救人員過來查看後報的警,急救人員說,孩子已經硬了,應該死了有一段時間了,懷疑孩子的父母撒謊了”。
    舒妍輕點了一下頭,“嗯,知道了,交給我們吧”。
    陸乘風︰“辛苦了”。
    舒妍提起勘查箱,來到死者家門口,踩著痕檢組鋪下的勘查踏板往死者的房間去。
    這是一套兩房一廳的房子,面積很小。
    客廳里只擺放了一張折疊飯桌,沒有多余的空間再擺放沙發之類的家具。
    兩個臥室的面積也不大。
    死者的房間是次臥,只擺得下一張小床。
    孩子就躺在那張小床上。
    走到床前,看到死者那張稚嫩的臉,舒妍的心揪緊。
    高邑指著孩子一雙手的手腕示意舒妍看,“有約束傷”。
    痕檢組負責人張勇湊過來說︰
    “死者的繼母說昨晚孩子玩手機不肯寫作業,她就懲罰了一下孩子,把他綁起來嚇唬了他一下,但是就綁了幾分鐘就解開了”。
    “就綁幾分鐘可不會形成這麼深的勒痕”高邑反駁道。
    張勇︰“我也是這麼跟陸隊說的,陸隊已經讓人把繼母控制起來了,但你們知道孩子的父親說什麼嗎?”
    “說什麼?”舒妍問。
    張勇瞥了外面大門口一眼,壓低聲音說︰
    “孩子的父親堅持相信自己的老婆,說孩子是感冒發燒病死的,還把急救人員罵了,說急救人員多管閑事報警”。
    “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桃子難以置信,“這麼明顯的約束傷擺在眼前,他沒看到?”
    張勇嘆氣,“他選擇瞎唄”。
    舒妍彎下腰開始尸表檢查,“死者瞳孔擴大,口唇青紫,手腕部有清晰的約束傷”。
    楊光和桃子在旁飛快地記下。
    “尸僵強直”舒妍一邊活動死者的手腳關節一邊說。
    又仔細地查看了死者後背的尸斑,“死者被移動過,這張床可能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還有,孩子的後背有很多新舊交織的傷痕”。
    “孩子被他繼母長期虐待嗎?”楊光問道。
    舒妍點頭,“目測是”。
    高邑拿著體溫計湊過來,“我測一下尸溫”。
    舒妍給高邑讓開。
    高邑脫下孩子的褲子,將體溫計塞進孩子的肛門測量尸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