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絲毫不知自己在楊維忠心里的形象,還熱情相邀楊維中一行人上島休整。
此次水戰,楊維忠的水軍損失慘重,許多船已被打得殘破,苦戰整日的士兵們早已累極,值此黑夜,貿然在不熟悉的海域航行,危險重重。
楊維忠本意帶著眾將士上島歇息一晚,明日再回。
誰知一上島,陳硯就給了他一些小小的震撼。
島上早已備好晚飯,糙米飯自不必說,竟還有魚肉!
若只準備給他的,倒不足為奇, 這些竟然連他手下的普通士兵都人人有份!
楊維忠被陳硯的豪富震驚了,當即便詢問這些從何而來。
待得知陳硯竟是抄了海寇老巢時,整個人已經懵了。
“陳大人實在……生財有道!”
從來都是海寇搶別人,如今竟被陳硯給搶了。
他怎的就沒想到攻打海寇掙錢!
哎!果然還是這些文人腦子好使!
再嘆息一聲︰“大軍糧餉已不足十日所需,今日本官敗退,此戰難了。”
陳硯頗為疑惑追問之下才知京中之事,也為永安帝大膽之舉折服。
“楊大人何須多慮,本官囤的糧食,足以解朝廷大軍燃眉之急。”
楊維忠大喜︰“全仰賴陳大人了!”
陳硯笑道︰“都是為陛下辦事,何須分清你我。”
笑容一斂,陳硯頗為鄭重道︰“今日下官觀戰整日,倒是有一破敵之法,不知楊大人可願一听?”
正所謂拿人手短,楊維忠便是不信陳硯,總歸還是要听上一听的。
只是等他真正听完,頭皮都是麻了的。
他尷尬笑著︰“此計怕是……”
對上陳硯虛心求教的眼神,想到這位年紀輕輕的文官手里還握有大量糧食,楊維忠話頭一轉,便道︰“此事還需本官上報,再行商議。”
見他神情如此復雜,陳硯就知楊維忠不願采納。
端起茶盞抿了口只有余溫的茶水,心中卻已思索開了。
楊維忠顯然不願采納他的計策,怕是回去後也根本不會上報給總督。
再這麼耗下去,雙方將士要損失慘重了。
放下茶盞,陳硯已面露笑意︰“不知此次是哪位大人任總督?”
楊維忠朝半空一拱手,神情肅穆︰“右僉都御史裴大人為總督。”
裴大人啊……
不熟。
這就難辦了。
要不拿糧餉相要挾?
恰好這位裴總督缺糧,恰恰好自己手頭有大把糧食。
陳硯正琢磨此事的可行性,楊維忠又道︰“錦衣衛副千戶薛正薛大人為監軍,總兵為……”
楊維忠是個實在人,連此次參戰的高級將領們都給抖露個干淨。
陳硯雙眼一亮,旋即便不再提此事,反倒與楊維忠把酒言歡。
待到散場,陳硯回到自己所居房間後,立刻寫了封信。
待寫完,他又覺不夠,還給畫了戰略圖,一起疊好交給陸中,在陸中不解的目光中,陳硯熱切道︰“薛百戶因立下大功升為副千戶了,陸總旗也該露露臉,爭取早日升為百戶了。”
陸中眼冒綠光︰“大人之意,下官將此交給薛大人,便可升官?”
陸百戶……
一想到自己被人如此稱呼,陸中便有些飄飄然。
陳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道︰“不可妄言。”
錦衣衛能否升遷,全看聖心如何,豈是他一個五品同知能左右的。
陸中立刻閉了嘴,卻是目光灼灼。
陳硯繼續道︰“若能順利破敵,陛下定會論功行賞,陸總旗在關鍵時刻需露臉。”
“陳大人放心,縱使有千般阻撓,下官也定將此信送到薛大人面前!”
上次薛大人往京城送了封信,就升了副千戶,現今他陸中終于也可以送信了,他如何能不激動。
當即將那厚厚一封信塞進懷里,朝著陳硯拱手行禮。
翌日一早,陳硯親自監督島上的民兵將糧食往自家劃子上裝。
楊維忠的船上下都有火炮,加之彈藥、水軍等,載重已近極限,無法再裝糧食,此前他們搶救下來的劃子就派上用場了。
百艘劃子全裝滿糧食後,跟著楊維忠的水軍一同離開。
而領著劃子運糧的,就是錦衣衛總旗陸中。
陳硯眯著眼看向遠去的船只,雙手負在身後。
希望薛正能多多使力,否則他就只能卡總督大人的糧食了。
雖運了一百艘劃子的糧食過去,可對十萬人而言,也撐不了幾天。
糧食是他的,若他不給,裴大人也不能來搶。
軍中,裴總督已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心中正琢磨自己是不是年老體弱,又病倒時,屬下來報,水軍參將楊維忠回來了,還帶回來大量糧食。
裴總督便顧不得自己是不是感染風寒,將楊維忠招來詢問戰況。
待听完楊維忠的稟告,大帳內眾人均是面色凝重。
楊維忠此次可謂慘敗了。
“若這通道無法切斷,我等攻城也無用!”
“寧王竟有如此能耐的水軍將領,我等水戰不是其對手。”
“總這般耗著不是辦法。”
眾人議論紛紛,听在楊維忠耳里頗不是滋味。
這些人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無能了。
打了敗仗,他又沒臉反駁,只能憋著一口氣。
就在眾人議論之際,外面又有人前來稟告,說是錦衣衛陸總旗求見薛副千戶。
薛正見眾人一時商議不出什麼,給裴總督打了聲招呼後,就回了自己的營帳。
當瞧見自己帳內是位滄桑的中年人時,薛正腳步一頓,大拇指已頂在劍柄上。
“屬下陸中,參見大人!”
那滄桑中年人遠遠便朝著薛正行了大禮,熟悉的聲音讓薛正目露困惑,一雙冷峻的眼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眼前身穿破舊飛魚服的頹廢男子。
陸中?
怎的成這副模樣了?
薛正嘴唇動了動,那傷人的話語終究還是未問出口。
讓陸中起來後,又深深看了眼他那張臉,難得的吐出三個字︰“辛苦了。”
陸中眼眶發熱,他的辛苦能被上峰瞧見,也算值了。
果然陳大人讓他來,是為了讓他領功的。
壓下心底的情緒,拿出陳硯的信,雙手遞到薛正手里。
薛正摸著那厚得如本書般的東西,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這是你所說的信?”
陸中道︰“陳大人交代,信中有破敵之法,叮囑下官定要親手交給大人。”
薛正心中一動,撕開外面包裹的一層皮紙,入目便是數張大大小小的格子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