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笑道︰“鹽商被抓,整個松奉都該亂了。”
薛正細細一琢磨,發覺出異常,再看陳硯,眼底已帶了一絲擔憂︰“如此一來,陳大人的處境必定凶險萬分,大人如何抵擋那些明槍暗箭?”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扛著就是。”
說出此話時,陳硯的目光始終在那布包上。
想要扳倒徐鴻漸,想要扳倒寧王,這個布包就是關鍵。
無論前路怎樣凶險,都要死保這些證據。
天子必也在京城等著。
薛正深深看著陳硯,伸手將那布包攬入懷里,鄭重道︰“本官親自將此物送往京城!”
“下官願送此物回京呈報陛下!陳大人在此地更凶險,下官應付不了此等復雜局勢。”
陸中上前一步,整個人斗志昂揚。
他還擅長抓人、逼供、殺人等事,官場上那些門門道道他並不懂。
單單是陳大人在寧王面前低頭,他足足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
薛正瞥了他一眼,道︰“一路凶險,你應付不了。”
陸中的精神氣仿佛在瞬間泄了。
薛正並不安慰,只下令︰“你只需听從陳大人的指示便是。”
陸中應是。
既已交代完,薛正便要立刻啟程,陳硯將其攔住︰“薛百戶能否幫本官給陛下帶封信?”
薛正就坐了下來,等著陳硯研磨。
陳硯已許久沒有寫過文章,此時靜下心來細細思索,待打完腹稿,提筆蘸墨,文章一氣呵成。
寫完,細細查看一番,確認沒有錯字與忌諱,吹干墨後疊好交給薛正,起身對薛正拱手︰“珍重。”
薛正雙手一拱,回了聲︰“保重。”
將陳硯的信放進布包里,再扎緊,小心收好,轉身大跨步離去。
陳硯跟隨走出屋子,薛正翻身上馬,回頭又對陳硯一拱手,方才駕馬離去。
“陸總旗,該將黃家附近的人撤了。”
陸中立刻派出一名錦衣衛出城。
兩邊都已安頓好,剩下的就是海寇島了。
陳硯問了村里人,得知陳老虎正帶著二十民兵在山頂訓練,他沿著村人所指方向上山。
沿途可看到一片片開荒出來的地上布滿綠色,再過些日子,土芋就能收回來。
還未到山頂,就听到民兵的訓練聲。
陳硯順著聲音爬上山頂,瞧見陳老虎正帶著二十民兵負重練射箭。
二十人分成兩列,前面一列射完箭立刻退下,第二列迅速上前射箭,如此反復交替。
陳老虎見陳硯前來,急忙跑過來︰“硯老爺。”
陳硯往那邊抬了抬下巴︰“為什麼給他們練箭?”
陳老虎撓撓頭︰“硯老爺吩咐的那些體力規矩我都在練,可是火銃的彈藥少,用了就沒了,我想讓他們先用木弓練瞄準,還有交替上彈,以後用火銃也可一樣瞄準上彈藥。”
陳硯走上前看了會兒,二十民兵令行禁止,絲毫不亂,那箭也多射中陳老虎掛著的草靶。
本就只有一百民兵,被他抽走八十人去蹲守查私鹽,只剩二十人給陳老虎練,單從精氣神就可看出此二十人比那八十人更強。
“讓我看看你們最近的訓練成果。”
陳硯一聲令下,陳老虎立刻提起精神,變著花樣折騰這二十人。
負重越攀爬、長跑、隱藏潛行、兩兩摔跤搏斗、分隊配合對抗。
無論從耐力還是力量上,比訓練之前都有極大的進步。
此二十人還可以在極短時間內完成裝填彈藥射擊等一系列動作。
即便天氣炎熱,二十民兵滿頭大汗也沒一人多說一句話,多做一個無意義的動作。
對于陳老虎的訓練成果,陳硯很滿意。
讓那些民兵休息後,陳硯讓陳老虎與他四處轉轉,就連陸中等人也被留下。
兩人走得有些遠了,陳硯將海寇島歸順的消息告知陳老虎。
“如今島上的六千多人需好好訓練才能擔大任,否則就是散兵游勇,一旦遇到強敵一觸即潰。”
陳硯停住步子,轉頭對陳老虎道︰“我想讓老虎兄上島,一來幫我徹底收服這些人,二來就是將他們打造成雄獅,用以對抗寧王的軍隊。”
“硯老爺是族里的希望,我要遵族里的交代保護硯老爺。”
陳老虎一口拒絕。
“若寧王造反,數萬兵馬圍過來,憑你一己之力如何護我?”
陳硯將陳老虎問懵了。
數萬人上來,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他與硯老爺淹死,他定然是護不住的。
“要是你能把島上的海寇們練得和這些民兵一樣,甚至比這些民兵更厲害,就可擋住寧王的私兵。”
陳硯蠱惑陳老虎︰“你去島上才是真正的護我。”
陳老虎恍然,當即道︰“好,我听硯老爺的吩咐。”
陳硯鄭重對陳老虎道︰“我的安危就全系老虎兄一人了。”
如此被重托,陳老虎頓覺責任重大,心中也多了些擔憂。
“我只是個獵戶,並不知如何練兵,更未領兵打過仗,若辦不好就誤了硯老爺的大事。”
“民兵如何練,那些人就如何練。”陳硯沉聲道︰“老虎兄勇猛至極,實非常人能比,只當我的護衛實在可惜,不若入行伍,若能升上去,將來也能在朝中幫我。”
陳硯仰頭看向陳老虎︰“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要是咱們族里多幾個當官的,我有幫手,在朝中不就好過多了?”
這雖是勸慰陳老虎的話,也是陳硯心中所想。
正所謂朝堂無人不當官。
一個家族只靠他一人支撐,注定是會沒落的。
只有家族源源不斷的出人才,整個家族才能一直往上走。
族中如此幫扶他,他也該回報族人。
他頭一個想推出來的就是陳老虎。
陳老虎數次救他于危難,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比那馮勇強十倍百倍。
只要讓他多實戰,將來或可成一員猛將。
待在他身邊當護衛,實在是埋沒了人才。
被陳硯一番忽悠,陳老虎當即收拾包袱,將火銃等收好,領著十名民兵混進府城後前往沙灘,只等天黑後坐船前往海寇島。
給薛正撐船的是李有金,有民兵認識,一番交談後就趁著夜色離開。
至于陳硯,在家睡了一天一夜。
再起床已是精神抖擻,帶著陸中等人浩浩蕩蕩地回了府城,等著暴風雨的來臨。
結果等了兩日都沒動靜。
陳硯讓陸中派人去問了,才知黃家根本沒人出來尋黃奇志。
許是那黃奇志經常出門不歸,家里人怕是還以為他去做生意了。
難得想鬧個事兒,竟還鬧不起來?
“把守著牢房的人都叫回來,讓那十名衙役和獄卒們去通報消息。”
他就不信他攪不動風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