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意壓根就沒有覺察,直接尋到姜莊主在上京的藏身之處,院子里空無一人,還有打斗過的痕跡。
她這時候方才相信楚國舅的話,自己外公真的遇到了危險。
等到天亮,她在四周踅摸一圈,終于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姜莊主留下的標記,幾經周折,好不容易找到姜莊主養傷的地方。
是在距離上京十幾里地,一處十分不起眼的道觀之中。
姜莊主見到她有些吃驚︰“你不是被楚國舅關押了嗎?怎麼會找到這里來?”
姜時意瞬間委屈得濕了眼眶︰“原來外公也知道我落在了楚國舅的手里,你怎麼都不去救我?”
姜莊主默了默︰“我也是剛得到消息,暫時自顧不暇。”
“外公是壓根就不關心我的死活吧?畢竟我只是你仇家的女兒罷了。”
姜莊主並不意外︰“看來你全都知道了?”
這無疑就相當于承認了姜時意的話。
她饒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真相,仍舊還是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下眼淚來。
“我竟然真是白家的女兒?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讓我回白家報仇?為什麼要讓我親手加害自己的親人?”
姜莊主默然不語。
姜時意越說越委屈︰“我一直以為,我雖然從小沒有爹娘,可我有疼愛自己的外公,外婆,有舅舅,我比別人都要幸福。
原來,我只是你親手培養的一枚棋子,一柄殺人的刀!是你仇人的孫女。你從來沒有疼愛過我!”
姜莊主背過身,輕哼一聲道︰“我女兒就是死在你白家人手里!還是以那樣慘絕人寰的方式!我讓你們白家人血債血償有什麼不對?”
“那你可以直接去找白家人報仇啊,以你的本領,很難嗎?為什麼非要這樣煞費苦心,非要讓我動手殺害自己的至親之人?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
“原本,我不忍心的,是他白家欺人太甚!竟然將靜初送去給一個老太監做對食,還又讓她給一個花柳病人試婚!
我自然就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白家人是怎麼對待靜初的,我就怎麼對待他們的女兒。”
“白靜初?又是白靜初!你為什麼要這樣護著她?當初你不是說,她救了我們豫州萬千百姓,是我們的恩人,才讓我暗中助她一臂之力嗎?”
姜莊主冷聲道︰“你還猜不出來嗎?白靜初才是我真正的外孫女。”
姜時意踉蹌後退數步,難以置信︰“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將我們兩人互換?”
姜老莊主渾身都迸發出一股滔天的恨意與殺氣。
“當時我找到我女兒,她已經慘死在了白家人手里,遍地鮮血,死不瞑目,十指的指甲都全部掀開,可想而知,她生前遭受了什麼酷刑。
而靜初,也渾身青紫,完全沒有了氣息。
我得知真相之後,一時間完全失去了理智,就想埋葬了女兒與外孫女之後,去找白家人報仇,滅了他滿門。
可是當我女兒就要入殮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靜初的心口還是溫熱的,似乎還有一點氣息。
我急忙帶著她去瞧郎中,郎中告訴我,她窒息時間太長,除非白家的鬼門十三針,或許能救她一命。
我若直接闖進白家,脅迫白家人救靜初,萬一靜初父親知道她還活著,肯定不會輕易讓我將她帶回山莊。
我不想將她留下,于是就利用金雕擄走了你,調換襁褓之後,將奄奄一息的靜初送回了白家。
白家人若是能救回靜初性命也就罷了,若是救不回,就讓她們也嘗嘗失去女兒的那種錐心之痛。正所謂一舉兩得。”
“那後來呢?白靜初已經被白老太爺救回了性命,你為什麼不將我們二人調換回來?”
“靜初雖然被救回一命,但是身體很弱,留在白家是最好的選擇。我只能暫時放下仇恨,先帶著你回了鑄劍山莊。
你外婆失去女兒,痛不欲生,見到你之後,就十分喜歡,將所有的愛盡數傾注到你的身上。
我暫時只能隱瞞了此事,並未實話實說。包括你舅父二人都是將你當做妹妹遺孤來疼愛,對于他們妹妹的慘死毫不知情。
這些年,我也曾特意進京幾次,偷偷看望過靜初,見白家人對她也算是寵愛,生活得極幸福。好幾次,刀都快要架在他白家人脖頸之上,又收了回來。
直到今年開春,豫州遭遇大災,靜初賑災之事傳到山莊,我才知道,自己忙于鑄造千機弩,三年未回上京,她的生活竟然就天翻地覆,遭受了這麼多的苦難。
我恨白家人如此薄情寡義,害我女兒不算,竟然又害了靜初一輩子,這才一氣之下,讓你潛入白家報仇。
我就是要讓白家毀在你的手里,讓你們自相殘殺,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姜時意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一時間,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該譴責姜莊主的無情,還是該為白家人的行徑感到羞愧。
這都是白家人虧欠人家的,姜莊主這樣做,壓根無可厚非。
姜時意突然想起了什麼︰“不對,白靜初曾經親口與我說過,當初白老太爺為我母親剖腹取子乃是不得已而為之,是被人脅迫的。”
“怎麼可能?”姜老莊主一愣︰“這是白家人的推托之詞吧?當初分明是他白老太爺自詡神醫,吹噓說能以鬼門十三針消除病人痛覺,在對方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剖腹取子,並且確保母嬰安然無恙。”
“白靜初的確是這樣說的,她還說我母親是被人提前灌了大量的催產湯藥,然後引起了難產與大出血。
白老太爺是被人綁架過去,用刀逼著剖開我母親肚子。然後取出胎兒之後,他們壓根不管不顧我母親的死活,直接將白老太爺送回了白家。”
姜莊主壓根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呢?這樣對他而言有什麼好處?”
“我也不太清楚,白靜初讓我去找白家人對質,我壓根不信她的話,所以並未前去。
不過……”
“不過什麼?”
姜時意吞吞吐吐地道︰“我在白家待過一段時間,也听過很多關于白老太爺的事情。
那人的確有點貪功不假,但確實醫者仁心,口碑不錯。而且,因為此事,他心有瘋魔,這些年更是難以行醫。不像那種草菅人命之人。”
姜莊主面色陰晴不定,逐漸變得凝重,而後取而代之的,是從眸底浮上的滔天恨意。
“莫非,他是在騙我?這個畜生,我的確是應該去找他好好地談談了。”
話音剛落,就听到外面有人低聲呵斥︰“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