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莊主怔了怔,然後一言不發,倔強地轉身就走。
左胸的傷,令他走得極是艱難。
而他的不否認,不辯解,令池宴清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測,跟在他身後窮追不舍。
“你當初為什麼要將靜初與姜時意的身份調換?你為什麼要將靜初留在白家?”
姜莊主冷哼︰“你不要妄自揣測了,也不要再跟著我,我不想說。”
池宴清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怎麼可能輕易罷休?
“靜初找了你很久,也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知道她的身世。你為什麼不能坦誠相告呢?”
姜莊主被他糾纏不休,有些不耐煩︰“靜初怎麼會喜歡你這種喋喋不休的麻煩男人?我說過不是時候。”
“你是怕靜初知道了,會阻止你找白家報仇是不是?當初害死您女兒的,壓根就不是白家老太爺。”
姜老莊主腳下一頓︰“不是他還能是誰?”
“此事靜初與我說起過,白老太爺也是被脅迫的,當時他也是迫不得已。”
“不可能!”姜老莊主斬釘截鐵︰“這話簡直荒唐,誰會脅迫他對一個孕婦下手?”
池宴清誠懇道︰“此事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所以說您應該與靜初見一面,好好地將所有事情全都說清楚。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盲目報仇,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
“我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教。”姜老莊主輕哼︰“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即便被姜莊主不耐煩地訓斥,池宴清仍舊不肯退縮。
“並非晚輩多事,靜初已經期盼了很久,這些事情只是您老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
“你覺得現在是我們相認的時候嗎?”
姜莊主冷著臉︰“這是我們自己的家事,跟你有什麼關系?你若是再跟著我,我跟你絕對不客氣。”
池宴清仍舊亦步亦趨︰“您這是承認了,靜初是您的親人?那位被害的產婦是靜初的母親對不對?”
姜莊主一言不發,只捂著傷口往前走。
“你是不是有什麼棘手的事情,怕給靜初惹麻煩?你現在上京勢單力孤,靜初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姜莊主終于被他跟得不耐煩,一聲 哨,原本不遠不近跟著他們二人的金雕便突然俯沖而下,徑直朝著池宴清的方向。
“別啊,咱都一家人,我下不去手啊,外公!你說句話再走!靜初父親呢?她父親是誰?”
姜老莊主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別亂叫,我沒有你這樣聒噪的外孫女婿。吵死了!”
頭也不回。
池宴清被金雕糾纏,他的蛇骨鞭正是這金雕的克星。
他揮動手里蛇鞭,直沖金雕,但是又不想傷害它。
金雕也狡猾,在半空兜兜轉轉,虛張聲勢,轉移著池宴清的注意力。
等到姜莊主趁機離開,它便立即相跟著騰空而去。
池宴清一聲口哨,召回自己的千里馬,再追趕已經不見一人一雕的行蹤。
只能悻悻而歸。
返回侯府,將自己適才與姜莊主的對話盡數與靜初說了。
靜初愣怔了半晌,一直沒有說話,心亂如麻,說不清是驚是喜還是悲。
該不會,真的如池宴清猜測的那般,自己才是姜莊主的外孫女?
那白老太爺豈不就成了自己的仇人?
姜莊主十九年前為什麼要將自己丟給白家,而是帶走了姜時意?
靜初想不通,一顆心沉甸甸地落了下去。
良久之後,方才暗啞出聲︰“此事假如是真的,不知道姜時意將情何以堪,面對白家人?”
“今兒金雕出現,姜時意竟然沒有動靜?”
靜初搖頭︰“沒有。白靜姝事發,楚國舅估計不會輕易饒了她,姜時意肯定也要受牽連。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池宴清安慰道︰“無論怎麼說,你的身世如今已經有了眉目,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現在他可能是有一點江湖恩怨,或者說麻煩需要處理,不想牽連你,所以暫時不好相認。”
“他的傷厲害嗎?”
“應該並無大礙。就是不知道他那些仇家會不會善罷甘休。你若想插手,我可以幫你打听白虎堂的具體位置。”
靜初點頭,二人返回清貴侯府。
沈夫人見到二人回來,立即出聲詢問︰“你們是回國舅府那邊宅子去了?”
池宴清點頭。
“那你們見到宴行沒有?國舅大人沒有繼續刁難他吧?”
池宴清搖頭︰“沒見到他啊,他去國舅府了?”
“可不,跟你們也就是前後腳,說要去國舅府賠罪,求得國舅大人原諒。看來,今兒國舅大人讓他進門了。”
“可能吧。”
池宴清不以為然。
回到月華庭,靠在椅子上,雙手枕在腦後,悠悠地長舒一口氣。
“你猜,楚國舅會不會將楚一依嫁進侯府?”
靜初也說不好。
換做她,她是絕對不會原諒一個強奸犯,將自家女兒嫁給一個品行如此卑劣不端之人。
可楚國舅未必會這樣想,他們會綜合權衡很多方面的利益,做出他們自認為最為明智的選擇。
她一邊逗弄著架子上的鸚鵡,漫不經心道︰
“那要看白靜姝還有沒有良心吧?”
“怎麼說?”
“白靜姝也是知道池宴行患病一事的。她若向著楚國舅坦白,楚國舅肯定要三思而後行。
反之,她若故意隱瞞,可就說不好了。”
“國舅府的郎中每天給白靜姝把脈,看不出她患病?”
“診脈哪有那麼神奇?更何況,這種病也分很多種類,有的無藥可醫,有的或許還有救。”
“此事我父親還不知情,假如知道了,怕是要被氣得吐血。”
靜初抿嘴兒一笑︰“當初關于你患花柳之癥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侯爺沒有揍你一頓?”
“我爹說我壓根沒這出息。”
池宴清突然想起什麼,“咦”了一聲︰“該不會,當初就是池宴行故意假冒我的名義求醫傳出來的風聲?”
靜初隨口問︰“假如沒有發生此事,你是不是就老老實實地娶了白靜姝了?”
“當然不會,”池宴清一口回絕︰“我最討厭別人逼著我做事,那時候很煩白家人。”
靜初皺了皺鼻子︰“難怪那時候對我那麼凶,上嘴就咬。”
“記仇了?”池宴清直起身來,托腮直勾勾地望著靜初︰“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那時候趁著你中了軟筋散,我直接收了你多好。省得現在想吃吃不著,悔得腸子都青了。”
靜初輕哼,斜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中了軟筋散,你就真能為所欲為了?”
“否則呢?你還能吃了我?”
靜初用簪子挑了蟲子去喂鸚鵡,笑得意味深長︰“這可說不好,你宴世子金嬌玉貴,細皮嫩肉的,除了有點騷,口感應當還不錯。”
池宴清認真地聞了聞身上︰“哪里騷了?你也就嘗過嘴巴而已。”
靜初瞬間漲紅了臉︰“你還敢提!”
池宴清還未開口,鸚鵡冷不丁地開了腔︰“香香嘴兒,香香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