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霜降,重陽,即將立冬。
靜初與池宴清的吉日已近。
御林軍的訓練已然初見成效,御林軍無論是精神風貌,還是協同作戰能力,全都有了顯著提升。
皇帝檢閱之後龍顏大悅,給了池宴清七八日的休沐,讓他全心準備大婚之事。
池宴清終于卸下千鈞重擔,撒歡一般飛來靜初的新宅。
被秦長寂毫不客氣地擋到了門外。
“宴世子,明日就是你們大婚之日,這個時候,你們見面不合規矩。”
池宴清抻著脖子往里瞧︰“我找她有正事。”
“那也不行。”秦長寂鐵面無私︰“宴世子您請回吧。”
池宴清格外不服氣︰“日後你還想進我侯府的門不?”
“不想。”秦長寂不假思索。
“好,你有骨氣。”池宴清沒招︰“反正,我倆來日方長,我不差這一天。”
秦長寂面無表情道︰“這就對了。”
池宴清輕哼︰“那你進去,跟我家靜初說一聲,就說錦衣衛指揮同知李大人,讓我幫忙,向她求一種藥。”
“救心丹?”
“你怎麼知道?”
秦長寂像看傻子一般望了他一眼,不說話。
池宴清揶揄道︰“跟你這種人打交道真難受,說個話跟便秘似的,要麼不說,要不卡半截,就算是出來,也干巴巴的,又臭又硬。”
秦長寂用眼尾掃了他一眼︰“跟你這種人打交道更難受,說個話跟噴糞似的,臭氣燻天,真惡心人。”
“所以說,你跟靜初壓根就不是一路人,脾氣都不相投。”
秦長寂淡淡挑眉︰“是嗎?我倆心有靈犀,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
用不著像宴世子這般聒噪,靜初不說,你竟然就不懂她的苦心。”
秦長寂的話令池宴清心里一動︰“該不會,這所謂的救心丹,是靜初專門為李同知的老母親研究的吧?”
“否則呢?她萬貫貲財,還用得著如此費心,研究什麼藥方子,賺這點杯水車薪。”
池宴清心里這叫一個得意,就跟喝了蜜水一般︰“我還以為,靜初對我愛答不理,從來都不主動去看望我。原來也為了我如此煞費苦心。
就說,那李同知這兩日對我怎麼明顯態度不一樣,變得好說話了。原來是有求于我。”
秦長寂翻了他一眼,沒說話。
轉身命人入內詢問靜初。
不一會兒,靜初便打發甦仇將她提前準備好的救心丹拿出來,交給池宴清。
甦仇悄悄擠了擠眼楮︰“姐夫,你想見我白姐姐不?”
池宴清朝著秦門神努努嘴。
甦仇輕哼,立即表明站隊位置︰“我早就瞧著他不順眼了,你要是想我白姐姐,我幫你引開他。”
池宴清拍拍他的肩︰“好小舅子,知道跟你姐夫近。今兒我就不進去了,明天把你姐娶回家,我倆炕頭上慢慢聊。”
刻意提高聲音,斜著眼楮傲嬌地望了秦長寂一眼。
秦長寂面無表情,依舊像是一塊硬木頭。
池宴清取了藥,直接給李同知府上送過去。
李同知再三表示謝意。這藥距離上架售賣還遙遙無期,自家老母親的病情可等不得。
自從知道這藥對治療心疾有奇效之後,老母親就一直心心念念地惦記著,時常在他耳邊念叨。他也是實在無可奈何,這才主動向著池宴清開口相求。
否則,這廝剛剛得罪了頂頭上司,正是風口浪尖,他哪敢與他走動得過于密切?不給他背地里穿小鞋已經是看在侯府的面子。
日後,看在這救命丹藥的份上,自己背地里可以偷偷提醒他一二。
池宴清婉言謝絕了李同知宴請的好意,返回清貴侯府,已然是燈火黃昏。
一路人逢喜事,春風得意,即將抵達侯府的時候,被一位青衣小廝攔住了去路︰“世子爺,小的終于找到您了。”
池宴清狐疑地打量小廝一眼︰“你是哪個府上的?”
“小的是太子殿下身邊常隨。我家殿下在前邊摘星樓備下宴席,恭賀世子爺您新婚之喜。小的去侯府撲了個空,沒想到竟然在這遇見您,真是巧了。”
昨日太子跟隨皇帝校驗錦衣衛,便說要在摘星樓設宴,為他慶功,並恭賀新婚之喜。
池宴清還以為他是客套,沒想到竟當真設了宴,因此不得不去。
太子乃是摘星樓常客,每次設宴,都是在二樓走廊一側的天字一號房,單獨設立隔斷,環境清幽,無閑雜人等干擾。
池宴清上了二樓,只見房間房門緊閉,門口並沒有侍衛把守。
倒是有兩個伙計端著托盤在門口交頭接耳,見到他上來,立即住口,但仍舊笑得格外不懷好意︰“喲,爺,您回來了?”
一邊說,一邊殷勤地幫著他推開了天字一號房的門,抻著脖子,眼楮朝著里面迅速地掃了一眼。
屋內並沒有人,靜悄無聲,只有桌上杯盤狼藉,散發著渾濁的酒氣。
池宴清有些納悶,頓足在房間門口,問兩個伙計︰“這房間里的客人呢?”
伙計搖頭︰“在里面呢,一直沒人出來。”
伙計話音剛落,就听到里面有嬌嬌的,軟軟的一聲嚶嚀。
池宴清頓時一怔,循著聲音望過去。
酒桌後面,有賓客吃茶洽談的休息廳,擺放著一張貴妃榻,兩把羅漢椅。
榻上鋪著五彩刺繡的錦墊。上面歪歪斜斜地靠著一位衣衫不整的白衣少女。
少女鬢歪釵斜,秀發凌亂,一襲如雪白衣被抽去束帶,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粉紅肚兜凌亂地堆在鎖骨之處,衣領半遮半掩,玉藕一般的手臂抬起扶額,發出一聲嚶嚀,然後猛然睜開了眸子,滿是驚訝。
池宴清還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砰”的一聲關閉了房門。
門里,爆發出一聲慌亂驚叫,然後是嚎啕大哭。
榻上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楚一依。
該不會,她與太子在此偷情,正好被自己撞破了吧?
那太子又特意命人將自己叫到這里來做什麼?
替他擦屁股?
不對,自己跟太子可沒有這交情令他信任。
一時間腦海之中將十幾種可能過了一個遍,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結果伙計卻將他攔住了︰“客官,麻煩把賬結一下吧。”
池宴清蹙眉︰“我結什麼賬?”
伙計“嘿嘿”地笑︰“您吃了喝了,也舒服了,這賬難不成還讓人家姑娘家結?”
池宴清更加詫異︰“我剛來,門都沒有進去,關我什麼事情?”
若真是太子殿下在此宴請,他不差這一頓酒資,可問題是,伙計說的話,簡直莫名其妙。
伙計臉上的笑變了味道,干巴巴地道︰“听說過提上褲子翻臉不認人的,今兒算是見識到了。您這不過一出一進,就不承認了?我們可全都瞧見了。”
池宴清輕嗤,不願搭理二人,轉身要走。
雅廂的門就在這時候從里面打開了。
楚一依衣衫不整地從里面沖出來,直接一頭撞到池宴清的身上,朝著他拼命廝打︰
“你個禽獸!你個畜生!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是這種人!枉我還對你滿心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