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九月,秋高氣爽,百花凋殘,菊花獨領風騷。
靜初給太子妃的治療暫時告一段落。
月信再來,腹痛已然有所減輕。
不過對于給太子納側妃一事,皇後仍舊堅持不懈,並沒有放棄的打算,三番五次地耳提面命。
太子妃也明白,在皇家子嗣的重要性。
假如太子一直沒有子嗣,太子之位或許都不會穩妥。
于是終于做出屈服,要在太子府設菊花宴,親自為太子選側妃。
皇後很是滿意太子妃的賢德,也要親臨太子府,為太子把關。
太子妃邀請靜初參加,靜初極委婉地謝絕了。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更何況,皇後與太子一直瞧著自己不順眼,想要將自己置于死地呢。
自己可不能主動往刀口上撞。
不過,太子妃的話倒是提醒了靜初,听說菊花入饌,與螃蟹很是般配。
于是命府上廚娘備下菊花酒,肥美的蒸蟹,命下人給池宴清捎去消息,請他吃酒。
萬事齊備,沒有等來池宴清,反倒等來了太子府的下人。
下人提著馬鞭,十分焦灼地入內︰“靜初姑娘,我家太子妃請您速速去一趟太子府,宴世子出事了。”
靜初大吃一驚︰“出了什麼事情?”
“一句兩句的,小人也說不清楚,他現如今溺水,還昏迷不醒呢。您快些去吧!”
靜初大吃一驚,整顆心全都狠狠地揪了起來。
好端端的,怎麼會溺水呢?而且他不是在演武場嗎?怎麼會去了太子府?
溺水昏迷,這可是性命攸關。
一想到,自己或許有可能失去池宴清,她整個腦子里都一片空白,完全沒有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她顧不得細問,也顧不上讓常樂備車,直接前往馬廄,解開馬韁,打馬直奔太子府。
一進太子府的門,目之所及,便是一片色彩繽紛,菊花爭奇斗艷,開得如雲如霞,正是喧鬧。
她慌不擇路,如無頭蒼蠅一般,直接往里沖。
她知道,過了太子府的待客廳,有一片荷塘水榭,場地開闊,環境清幽,今日的千菊宴應當就是安排在水榭附近。
果然,還未沖到近前,就看到一群人圍攏在四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什麼。
女人嚶嚶的哭泣之聲,穿透眾人︰“宴世子,你醒醒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否則讓我怎麼跟伯母交代?”
這聲音听著有些耳熟,直到靜初分開眾人,才看清,這位哭得傷心欲絕的女子,乃是太師府千金史千雪。
她渾身透濕,衣裙緊貼在身上,頭發也凌亂地披在肩上,拽著池宴清的手,哭得梨花帶雨。
池宴清同樣是渾身透濕,雙眸緊閉,任由史千雪趴在他跟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兩人旁邊站著的,正是面沉似水的皇後,還有太子,太子妃等人。
還有幾個同樣渾身淨濕的下人。
靜初直接撲到跟前,一把推開史千雪,查看池宴清的情況,
這一看,就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透心生涼。
雖說瞳孔未散,但氣息全無,就連脈搏都若有若無。
咋這麼……奇怪?
這種脈象,自己以前從未見過,也不像是溺水窒息啊。
“怎麼會這樣?”
靜初一時手忙腳亂,忙不迭地按壓他的胸口,試圖幫他恢復氣息。
太子妃出聲道︰“是千雪姑娘不慎落水,宴世子恰好路過,立即奮不顧身地下水相救,誰知道他竟然不諳水性,沉入了水底。
等眾人將他撈上來之後就沒有氣息了,可是又還有一絲心跳,府醫束手無策,我便慌忙讓人將你請了過來。”
史千雪哭得更加厲害︰“都怪我,宴世子下水之後,一把就抱住了我,還要用嘴度氣給我。
我還以為是有人趁機佔我便宜,就使勁兒掙扎,結果就越掙扎越下沉。否則他也不會有事。”
一旁楚一依十分夸張︰“你說宴世子要用嘴度氣給你?”
史千雪點頭,面上仍舊帶著驚嚇︰“我當時實在是嚇壞了,覺得他過于孟浪,可又被他抱得緊緊的,掙脫不開。”
一邊說,一邊羞澀地低垂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周圍的人面上表情全都變得微妙起來。
假如,真如史千雪所言,宴世子就算是為了救人,這也未免太唐突了一些。
男女授受不親,兩人在水底又摟又抱的,史千雪日後還怎麼嫁人?
白靜初只專心搶救池宴清,並沒有將史千雪的這番話往心里去,也沒有多想她話里帶來的後果。
但是史千雪所說的度氣,倒是令她腦中靈光一閃。
記得《傷害雜病論》之中有記載,對于自縊等窒息而亡者,徐徐抱解,按揉胸上,摩捋臂脛,蘆管吹氣等法。
池宴清眼瞧著絲毫不見緩解,而自己走得倉促,竟然未帶銀針,情急之下,她毫不猶豫地俯身,深吸一口氣,掰開池宴清的嘴,直接覆了上去。
旁邊圍觀的眾人全都齊齊一聲驚呼。
皇後更是以袖掩面,側過身去,“呸”了一聲︰“傷風敗俗,成何體統?”
太子等人也全都瞠目結舌。
史千雪磕磕巴巴︰“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楚一依愕然之後,便冷冷地譏誚一笑︰“這李公公調教出來的,果然手段不凡。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思親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害臊。”
靜初將眾人的異樣目光,以及冷嘲熱諷全然不放在心上,專心為池宴清度氣。
池宴清依舊雙眸緊閉,雙唇冰涼,似乎沒有溫度一般。
靜初接連度了好幾口氣,一顆心緊張得,似乎要跳出胸腔。
突然,她感覺到,池宴清的舌尖似乎微微地動了動,像羽毛一般掃過自己的唇瓣。
她瞬間一個激靈,直起身來,可見池宴清依舊紋絲不動,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也或者,是自己的急救有了效果。
于是深吸一口氣,繼續緊密貼合在他的雙唇之上。
池宴清的舌尖又動了,甚至于放肆地伸進靜初的口中,與她的舌尖輕輕踫撞,然後立即縮回去。
他的昏迷是裝的!
白靜初確定自己受了戲弄,瞬間惱羞成怒,抬起手來,毫不猶豫地朝著他的臉來了一巴掌。
媽的,故意佔老娘便宜不成?
“你給我起來!”
池宴清依舊緊閉著眼楮,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適才的一切,還是靜初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