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平趕快問道︰“好的好的，感謝感謝，您多少錢出？”
“不是，大佬您都為我們做了那麼多了，還說什麼錢啊！”那人道，“我父親中風之後就一直沒辦法交流，昨天發現了大佬您的項目，我簡直開心死了好嘛！我昨天部署好了之後，經過幾個小時的簡單訓練，就已經有超過50%的成功率，基本上能交流了，這會兒我爸正坐床上看他最喜歡的《大決戰》呢，他說他給我說了八百遍了，我就是個驢耳朵，一點也听不懂，不知道放給他看。”
“啊，這……不好吧。”唐一平很想要這個5090，他又覺得這樣不好。
“這有什麼，我爸說要讓我好好謝謝您，還嫌我小氣呢。再說了，能給您的項目貢獻一點點的力量，我能做的也就這麼點了。”對方道，“實不相瞞，我昨天想把我這邊訓練的數據合並到大佬的項目里面去，看能不能提升一下準確率，自己試著改了一下代碼，emmmm……效率低了也就是幾百倍吧，大佬的代碼，真的是一個字母也不能改，不得不服。”
唐一平︰“……”
求別夸，會社死的好嗎？
“這里懇求大佬，能不能拓展一下功能，提升一下我們自己訓練的效率，或者增加一個可以外接其他訓練數據的接口，已經給大佬提issues了……另外，我這邊也把我爸身上訓練的數據提交了一份，希望能夠合並到大佬的數據里面，減少其他類似情況人的工作量，大佬給審一下唄？對了，大佬私信一下地址，我這就給您把顯卡寄過去。”
說完之後，他又問︰“好奇一下，大佬您的那個模型是從什麼上面跑出來的？您連個5090都沒有嗎？”
啊？什麼？
我說我是大腦跑出來的你信嗎？
唐一平這麼想著，麻溜的把唐師傅的地址發了過去。
“謝謝啊，我這就加一下功能！”
他迫不及待把筆記本掏了出來。
不就是拓展一下功能嘛，簡單！
寶哥的【落伍的架構設計】已經饑渴難耐了！
這個時間，地鐵上的牛馬還不多，地鐵很空，唐一平縮在角落里輪椅專用的位置，把裂了一條大縫的筆記本掏了出來。
果不其然，掀開筆記本，按下開關，卻是完全沒反應。
但是唐一平早就已經熟門熟路了，他“啪啪”拍了兩下，屏幕就亮了起來，風扇也開始轉。
唐一平覺得自己的維修手藝越來越棒了，對自己的“拍拍”手法很滿意。
但……能讓他滿意的，也就僅此而已。
因為唐一平打開自己的代碼，看了一眼，差點就yue了一車廂。
&nmm……這什麼垃圾玩意兒啊！
雖然寶哥的架構設計能力已經落伍了，但是和唐一平幾乎等于無的架構能力比起來，那也是碾壓級別的。
所以唐一平再回頭看自己之前的“FOEW”項目，就覺得……
一言難盡的抽象。
模塊劃分是幾乎沒有的，組件之間是混成一團的，數據流動是一波三折的，技術選型是異想天開的，拓展性是完全不存在的，通信方式就不用說了，全靠【疊蟲】救我一條狗命。
“老張啊老張，你當時夸我的時候，到底是怎麼夸出口的？”唐一平覺得老張賊虛偽。
他已經知道自己爛了，現在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爛。
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子，努力進步，只是為了知道自己有多垃圾，和牛逼的程序員相比到底差多少。
才終于能夠看懂這個世界了，知道人家為什麼能拿高薪，自己連實習都只能選別人選剩下的。
現在唐一平都想挨個給所有fork過自己項目的人登門道歉，每人給寄個5090賠償精神損失這樣子。
還能怎麼樣呢？
改吧！
唐一平干脆也不在原來的版本上改了，直接重構。
以前的代碼，能用就用，復制過來。
但大部分情況下，得完全重寫。
不是因為之前的代碼寫的不好——當然不夠好，但現在唐一平的代碼能力並沒有提升。
只是因為不合適。
方向錯了，努力就顯得毫無用處。
唐一平把屏幕分成了兩部分，一邊對照一邊寫。
左邊的屏幕上是老版本，【疊蟲】們在蠕動，發出類似蜂鳴一般的聲音。
唐一平覺得它們在罵罵咧咧。
“拆家了拆家了！”
“拆家狗啊！別拆我家啊！”
不過隨著一些【疊蟲】被復制到了右邊，【疊蟲】們又開心起來，發出的嗡鳴就像是再歡呼︰“大house！大house！”
【疊蟲】這東西，和唐一平所理解的任何生命都不同，它們存在在唐一平所寫的代碼里，但是並不是代碼被復制一份，就會多出來一只【疊蟲】，它們更像同時存在在這段代碼所有的副本里，不管這段代碼被復制了多少副本，同一個BUG里的【疊蟲】都是同一只。
但似乎代碼復制越多，他們就會變得越強，效率……也就莫名變得更高。
唐一平只能驚呼這是什麼分布式生物。
如果代碼被修改，存在了多個版本，它們就會演變出某個新的分支，和之前的【疊蟲】存在某種相似性，但又並不完全相同。
具體的表現，就像是【疊蟲】繁殖了，還擁有某種“遺傳性”。
但這種繁殖，顯然和人類理解的繁殖不一樣，唐一平完全不明白其機制。
唐一平猜測，它們大概是某種類似“模因”的存在。
但唐一平匱乏的理論知識不足以讓他解釋這一切，他也懶得試圖解釋這一切。
所以，只是寫。
這會兒唐一平寫著寫著，出現了一個BUG。
先不慌，繼續。
過了一會兒，這不又出了一個BUG嘛。
然後不多時，就有新的【疊蟲】出現了，或者說住進來了，倆BUG勾勾搭搭就連起來了。
但同樣的，當唐一平刪除某個代碼時，它們或許會罵罵咧咧離開，也可能會跟自己的BUG共存亡。
總而言之，這些【疊蟲】是一群生得很勇，死得也很勇的小東西。
唐一平一開始還覺得有點不想破壞這些【疊蟲】的生態，對每一只“啊，我選擇死亡”的【疊蟲】默哀，但終究他發現，【疊蟲】並不是人類，也無需為每一只【疊蟲】的死亡默哀，甚至它們的死亡，或許都和人類不同。只要整個族群發展壯大，【疊蟲】們就會為它們的“蜂王”歡呼鼓舞。
BUG！更多BUG！
那種感覺，真的好奇怪啊。
但情緒價值也拉滿了。
唐一平可喜歡這些【疊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