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晚晚扒著老槐樹粗糙皴裂的樹皮,眼楮死死盯著前方那個新堆的麥草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靠,老娘坐了兩天硬座來,不是來看活春宮的!”
甦晚晚站了了半小時,草垛里的動靜才停歇,隨後傳出來一男一女交頭接耳的聲音,還有一個打死她也忘不了的男聲,黏糊得能拉絲兒。
“妮兒……我真稀罕你!嫁給我吧!”
“文景哥……我可是結了婚的……哎,結了婚也沒用,還不是守活寡!”村長家的閨女王春妮那掐尖的嗓子,能擰出蜜來。
“不是說只是辦了婚宴,還沒辦婚姻登記手續嗎?妮兒,你以後跟了我,我不會虧待你的!”周景文不死心地說道。
“那你呢,你不是在京市還有個對象!”王春妮不滿地說道。
“切,那叫什麼對象,手都沒牽過,她家成分不好。爹娘都下放了。我早就想踹了她了!”
甦晚晚眼前一陣發黑,扶住樹干的手指甲狠狠摳了進去。
周文景!這王八蛋!她甦晚晚頂著家里頭哭天搶地的阻攔,啃了整整兩天能把人牙硌掉的硬餅子,腳底下磨出血泡爬了幾百里地尋到這黃土能埋人的鬼地方,是為了啥?就是為了親眼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在臭烘烘的草垛子里打滾?!
一股子邪火頂得她天靈蓋嗡嗡響。抓奸!對,現在就沖進去!撕爛這對狗男女的臉!她腳一抬,就要往那淫蕩的草垛子里扎。
腳還沒落地呢,耳朵邊突然“ 噠”一聲脆響。
甦晚晚好奇地扭過頭去,咦?還有一位觀眾!
剛才看得太入迷,她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斜後方三步開外,影影綽綽杵著個高大的人影。
天快擦黑了,光線渾濁得很,只能勉強看清個輪廓。
那人極高,肩膀平闊得嚇人,像一座沉默的山。一件洗得顏色有些模糊的草綠色軍裝,緊緊繃在身上,顯出一種久經錘煉的悍利。
領口風紀扣一絲不苟地扣著。
那人微微垂著頭,看不清臉。
下頜線刀削似的,繃得很緊。嘴角好像……沒什麼弧度。
“挺巧啊。”那男人開了口,聲音不高,像是把石子兒丟進深潭里,悶,沉,砸得人心頭直跳。
他下巴抬了抬,朝著那還在發出奇怪聲響的草垛,聲音平淡得像在討論晚飯吃什麼,“我媳婦兒……也在里頭。”
王春妮的丈夫?!
他們的談話驚動了那兩只忘我的野鴛鴦。
草垛那面像被兜頭潑了盆冰水,曖昧的動靜瞬間停了。
死一樣的寂靜。只有晚風卷過光禿禿的田埂,嗚嗚咽咽地響。
幾秒鐘後,草垛里一陣雞飛狗跳的慌亂聲響,麥草嘩啦啦翻飛。一個灰不溜秋的人影連滾帶爬地從里面鑽了出來,褲子松垮垮吊在胯上,手忙腳亂地往上提著,腦袋上頂著幾根滑稽的麥稈。
不是周文景又是誰?
他一眼就看到了魂不附體靠著老槐樹的甦晚晚,又驚又怒,夾雜著被戳破丑事的羞惱︰“甦晚晚?!你、你跟蹤我?!”
接著,他的目光像被烙鐵燙了一下,猛地釘在了甦晚晚身側那個沉默的、穿著舊軍裝的高大身影上。
他那張還算白淨的臉“唰”地就褪盡了所有血色,比死人還難看。
“陸……陸、陸遠澤?”
陸遠澤沒說話。只是那眼神,沒什麼大的情緒,但就是能讓人骨頭縫里颼颼冒涼氣。
周文景腿肚子一軟,差點當場給這位活閻王跪下!破壞軍婚!這個罪名像沉甸甸的鉛塊,死死壓住了他所有的僥幸。一個不好,那可是要吃槍子兒的!
突然,他猛地撲向甦晚晚,聲音又尖又急,帶上了哭腔︰
“晚晚!你說話啊!你......你告訴陸團長,我們是一對兒!我們才是一對兒!我和王春妮什麼都沒有!我們就是……就是……”
甦晚晚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剛剛還和別的女人顛鸞倒鳳的男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周文景,你褲子都沒提利索,說這種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甦晚晚!”周文景徹底急了,一把死死攥住甦晚晚的胳膊︰“你听著!他陸遠澤是當兵的!我跟他老婆搞破鞋,這他媽的叫破壞軍婚!搞不好要吃槍子兒的!
我們倆好了兩年,整個京市大院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人’?甦晚晚,你總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談了兩年、千里迢迢來找的對象蹲大牢吧?
幫幫我!只有你能幫我了!咱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你必須……你必須……”他喘著粗氣,目光像瘋子一樣在甦晚晚和陸遠澤之間來回竄,最後猛地指向那個一直沉默抽煙、氣場壓得人喘不過氣的軍人,幾乎是嘶吼出來︰“你必須‘嫁’給他!對,嫁給他!嫁給陸團長!
我把你賠給他,他就不會追究我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