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故作輕松,以笑的姿態把這句話說出來。
可看著眼前這個,在過去深愛她的男人,如今卻這樣對她,她實在是壓不住心里的心酸委屈了。
眼淚控制不住地從眼眶掉了下來,瞬間濕了她的臉。
她單薄的肩膀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宛如秋雨中瑟縮的貓。
可憐至極。
會議室拉著遮光簾,不如他的辦公室明亮,此時他才看清,她的右耳通紅得幾乎要滴血。
裴肆喉結滾動,“過來。”
宋慈沒動。
“過來,我沒生你的氣。”
她還是沒動,輕輕啜泣著。
裴肆的胸膛大幅度收張,煩躁的心就像被羽毛輕撩而過,情緒亂了。
他從辦公桌上抽了幾張紙巾,走到宋慈面前,擦掉她臉上的眼淚,把紙巾塞到她手里,又兀自把她攔腰抱在了懷里。
突然的失重感,以及身體對他的習慣,讓她下意識環住了他的脖子,又溢出的眼淚凝固在了眼眶里。
她不懂,裴肆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辦公室有床,裴肆把她抱到床上,又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身上那件季星辭給她披上的襯衫,眼眸里閃過一道寒光,極為用力地把襯衫從宋慈的身上拽下來,扔在了地上。
宋慈的目光順著襯衫看去時,裴肆的手落在了她的領口。
現在她心底對他是有怨氣的,她下意識躲了一下。
裴肆眉頭一緊,輕拽住她的衣領,開始解她襯衫的紐扣。
宋慈沒有拒絕,看著他沉靜的臉,視線有些恍惚。
眼前這張臉和記憶里帶著青澀的少年裴肆重合。
港城那棟小別墅里,主臥的床柔軟得像雲,在同學聚會上喝了幾杯酒的她,陷在床上懶得動彈。
留著前刺短發,穿一身黑色休閑裝,看起來桀驁不馴的少年,卻像溫順的狗狗一樣趴在她身邊,雙手托著腮,“起來洗澡。”
她眯著眼楮,瞧著他俊氣的臉,“我好累,你幫我……”
他笑著,起身把她抱在懷里,寵溺的說了一句“好的公主”,然後動作輕而緩慢的,幫她脫掉身上滿是酒氣的衣服。
他又給她換上舒服的睡衣後,像帶著一點小情緒地用力捏捏她的臉,“不要睡著,我去放洗澡水,洗了澡再睡。”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裝修是她喜歡小清新風格,床單是她喜歡粉色色,家里放滿了可可愛愛的東西,酷帥的少年,看起來與這里格格不入。
視線最終定格在少年的背影上,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心髒在劇烈地跳動,“阿肆,我闖入你的世界,還霸佔了你的地盤,讓你這樣照顧我,你會不會有一天嫌我煩了,把我趕走啊。”
少年回頭,露出明媚的笑意,“我好不容易把你拐來我的世界,怎麼可能會放你走……”
怎麼可能放她走。
那句話在腦海里盤旋,眼淚又掉了下來,落在了裴肆的手上。
六年前你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事故,才能把我遺忘得這樣徹底。
裴肆的手頓住,凝著手背上的淚珠看了數秒,他用拇指拭去,淡漠道,“又沒受傷,我也沒罰你,一直哭什麼?”
她身子一僵,死死咬住了嘴唇,可哭聲卻背叛般地在房間里炸開。
“再哭我真罰你了。”
宋慈抬起手,用力咬住自己食指的骨節,才終于忍住了哭音。
裴肆把她髒掉的襯衫脫了下來,她穿著的白色運動文胸只是弄髒了肩帶,裴肆便沒繼續。
他把她的前胸後背細細看了一遍,起身打開旁邊的櫃子,拿出了一瓶燒傷噴霧。
縱然心中委屈,她還是問了一句,“你這里,怎麼會有這個?”
“有次工作太忙,忘了茶水是剛倒好的,就端起來喝,然後被燙到了。”
他應著,打開噴霧,噴在了她被燙紅的肌膚上。
宋慈含著哭腔,“燙傷了嗎?”
裴肆愣了愣,沒有想到她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在關心他。
他唇角扯了下,“沒有。”
宋慈,“那就好。”
裴肆抬眸瞧了她一眼,“你現在對我的關心,是真心的,還是演的?”
“當然是真心的。”宋慈蹙著細眉,一字一句,“你和我是簽了個合同的,我表演關心你,你不會多給我一分錢。”
“誰說不會。”裴肆馬上道。
宋慈怔住。
裴肆握著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轉了轉,往她背上噴霧,“我給你放一下午假,等會兒你就走吧,去家里睡覺,睡我的臥室,午飯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宋慈回眸,“那你呢?”
剛問過,她就閉緊了嘴。
他中午是要和夏溪一起吃飯的。
裴肆說,“我晚上會回去。”
他如果不在,她並不想去他的住處。
“我也晚上過去吧,”她說,“我想回家……看看家人。”
如果有時間,她想陪陪兒子。
裴肆沒強求,“好。”
幾分鐘後,裴肆幫宋慈把身上發紅的皮膚都噴上了藥,冰冰涼涼的,宋慈覺得舒服了不少。
只是藥上完了,那她也該走了。
她從地上撿起自己髒掉的襯衫,整理袖口時,裴肆突然解著自己襯衫的紐扣,說,“別穿那件了,穿我的。”
在宋慈錯愕的表情里,他把身上的緞面黑襯衫脫下來,遞給了她。
宋慈接了過來,是摸起來非常舒服的料子,帶著冷香。
她說了聲“謝謝”以後,把衣服往身上穿。
外面內線電話響了,裴肆走去接電話。
宋慈穿好衣服走出去,正好隱約听見電話那頭傳來一句話,“是個保潔端著一壺咖啡去了女士衛生間,說是宋小姐以前的同事,可是問她有關宋小姐的事,卻說不上來,但又一口咬死,就是宋小姐讓她送去衛生間咖啡的……”
宋慈沉了沉心,站在了裴肆面前。
裴肆把電話掛了,看著她。
真的是很美麗的女人,穿上男士的襯衫,竟然也透露著難以言說的禁欲和嫵媚,讓他心生躁動。
宋慈攥著袖口,沒有隱瞞自己听到了電話內容,“我听見了,我還能走嗎?”
哭過的美人有一種別具一格的清冷,只讓他覺得,現在對她生出欲望的自己,像是禽獸。
但那種心癢難耐的感覺,卻遲遲難以散卻,讓他想和她再多待一會兒。
胸膛收張了兩下後,他應,“能。”
頓了頓,他又說,“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