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先是一震,旋即雙手抱胸,發出了一聲輕嘲,“別這樣,真的會讓我發笑。”
“你,比馬戲團的小丑,還有戲。”
宋慈怔了瞬,一股屈辱油然而生。
她剛才之所以想說那一句曖昧的話,也是覺得,即便裴肆現在心里還有夏溪,但也是和她睡了,他留她做住家保姆,肯定以後還會和她睡,所以她想,或許她和他曖昧,他會回應一下。
而曖昧久了,說不定,就又能對她喜歡上了。
不曾想,裴肆竟然會這樣說。
她的臉陡然漲紅,眼眶發熱,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裴肆端起咖啡,施施然的抿了一口,“雖然我沒調查過你的家世背景,但也能猜出,你家境很一般,不然也不會出來做保潔。”
“宋慈,你可以愛我,也可以對我有妄想,但你得認清自己的身份,收起自己不該有的野心,明白嗎?”
宋慈的身子一僵,像有無數細密的針,隨著心跳深深淺淺的刺入了最柔軟的地方。
她明白了裴肆的意思。
裴肆覺得她根本配不上他。
他能讓她喜歡他,已經夠她感恩戴德了。
她可以愛他,也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幻想和他發生一些故事,但她必須清楚,她和他身份相差懸殊,不能有想和他在一起的野心。
裴肆把咖啡杯放下,又說,“別呆著了,去換衣服。”
宋慈機械一般的轉過身,離開了廚房。
但裴肆說的那兩句話,對她的打擊真的有些大。
一時間讓她完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姿態,用怎樣的言語面對現在的裴肆,她換好衣服後,就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目光失神的看著窗外。
而她的內心,在反思。
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著急了。
現在她于裴肆來說,只是個陌生人,甚至他心里還喜歡著夏溪,那她主動搞曖昧,在他來看,會不會很油膩,引起了他的反感?
可是。
說是陌生,他們卻做了最親密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很喜歡夏溪,為什麼又能那麼心安理得的和她發生關系?
過去的裴肆對她一心一意,也不接觸別的女人。
可現在的裴肆,她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了。
裴肆換好衣服到了客廳時,宋慈都沒有一絲反應。
她的坐姿很優雅,脊背挺直,膝蓋並在一起,穿了絲襪和高跟鞋的腳微微倒著。
臉上雖然化上了淡妝,但因神色落寞,看起來楚楚可憐。
裴肆頓了頓,抬手整了整領帶,“宋慈。”
宋慈慢慢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緩緩起身,雙手捋了一把身上的黑色包臀裙,視線低垂,溫柔的聲音帶上了疏離,“裴總。”
裴肆凝起了眉,“怎麼,剛才我說的話,讓你生氣了?”
宋慈輕輕搖頭,“沒有。”
她真的沒有生氣。
她不會生裴肆的氣的。
她知道,如果裴肆沒有失憶,現在他們絕對不會是這種情景。
但她也算徹底認清了現實。
現在的她,對于裴肆來說,就像過去追他的一些女人一樣。
若想要得到他的青睞,就得小心翼翼,就得討好,不能讓他不悅。
如此,她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對他說話了,她像平時面對那些有錢雇主那樣,謙卑又乖巧道,“裴總,對不起,我以後不會說那些話了。”
此時的她又乖又嬌,讓人內心控制不住的涌現了一份憐憫。
裴肆喉結滾了滾,對她這副模樣覺得滿意,他唇角勾起,“過來。”
宋慈听話的走過去。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挺乖。”
宋慈抬起頭來,唇角微微揚起。
但內心卻苦澀。
不過她馬上又往好處想。
不著急。
感情是不由人的,是控制不住的。
等他再重新喜歡上她,他會改變現在的想法的。
面對他現在主動的曖昧,宋慈歪頭,像寵物那樣在他的手心蹭了蹭,“嗯,我會非常乖。”
裴肆的心情非常不錯,“那我們走吧。”
“嗯。”
天氣預報預告最近都有雨,這個時候,外面又下起了雨來。
等他們到了公司時,雨已經下大了。
雖然哄住了裴肆,但她不覺得裴肆會給她撐傘,在裴肆從他那邊下車時,她也打開車門,決定小跑進公司大廳。
不想,她剛邁出一條腿時,裴肆撐著一把傘繞到了她面前,還朝她伸出了手。
宋慈有些詫異,盯著裴肆遲遲沒有反應。
裴肆眉心蹙起,“現在,我們該演情侶了。”
原來是這樣。
宋慈點點頭,拉住他的手,站在了傘下。
裴肆又說,“挽住我的手臂。”
宋慈照做。
彼時,他們所乘的車開走。
車輪濺起的水落在了宋慈的小腿上。
“等等。”她說了一聲,從包包里拿出紙巾擦了擦。
擦干水漬,她直起身時,才要邁開的腳步,又陡然僵住。
在公司大廳的門口。
站著一個穿一身黑衣服,撐著黑傘的男人,而那個男人的身影,很像昨晚揍了那個跟蹤她的胖男人的神秘男人。
昨晚她沒看清到底是誰,甚至也沒多想,她以為是那胖男人得罪了那個人,然後恰巧也算是幫她解了圍。
可那道身影現在出現在這里,那昨晚……不是巧合?
她的心跳加快,同裴肆一起邁開了腳步,想看看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但馬上,男人轉過了頭。
宋慈一震。
不是別人,是昨夜見過的,裴肆的合作伙伴,季星辭。
昨晚她雖然和季星辭見過了,但對他的身型卻沒細看。
繼而她不可置信的又看了眼裴肆。
季星辭怎麼會幫她?
難道,是裴肆讓季星辭悄悄送她回家的?
季星辭也看到了他們,朝前走了兩步。
這時,宋慈抿起了唇。
季星辭走起路來以後,和昨晚那個神秘男人又有點不像了。
所以,昨晚到底是不是季星辭?
季星辭抬起了手,他明顯是要給他們兩個打招呼,但不知又看到了什麼,動作僵了一瞬,才開口,“老裴。”
宋慈順勢往後看了一眼,傘遮了一半視線,什麼都沒看到,她又回過頭來。
她的耳邊都是雨滴落在傘上的聲音,便沒有听見,她身後的腳步聲。
此時此刻,就在她背後的兩米外,出現了一行身穿黑西裝撐黑傘的男人。
那群男人個高體壯,一看就是保鏢。
他們又圍著一個身穿一身休閑黑色系衣服的男人。
那個男人也撐著一把傘,遮住了他的面容,但他的身子微微側著,能感覺到,他在看宋慈和裴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