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三竿時,李寶摸了摸腰間發燙的虎符。
這物件從下午開始就不對勁,像塊燒紅的炭隔著布料烙肉,此刻更是燙得他後腰起了層薄汗。
他抬頭看了眼同行的三人——趙婉兒正蹲在土路邊系登山靴,手電筒的冷光打在她臉上,把眉峰皺成兩道小溝;施麗婭抱著相機站在田埂上,鏡片反著月光,指尖在快門鍵上一下下敲,那是她緊張時的老毛病;張遠山走在最前頭,灰布道袍被夜風吹得獵獵響,桃木劍斜挎在腰間,劍穗上的銅鈴偶爾發出細碎的響,倒像是在給這死寂的夜敲喪鐘。
"非得大半夜來?"趙婉兒直起身子,登山杖往地上一杵,"王二喜都嚇跑了,現在就剩咱們四個,萬一真出點什麼事——"
"白虎第四煞在子時最盛。"施麗婭突然插話。
她推了推眼鏡,相機鏡頭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查過《鎮煞譜》,這煞專挑活人陽氣最弱的時候顯形,白天去反倒是送上門的血食。"
李寶注意到她攥著相機背帶的指節泛白,顯然這話與其說是解釋,更像在給自己壯膽。
他剛要開口,張遠山突然停住腳步。
道袍下擺掃過路邊的野艾,帶起股苦香。"到了。"
李寶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村東頭的院牆在夜色里像道黑 的剪影,野藤爬滿磚牆,偶爾有葉片被風吹得簌簌響,倒像是有人在牆內撓牆。
院門口的石獅子缺了半張臉,嘴角的裂痕里塞著幾截褪色的紅綢,在風里晃得人眼暈。
最醒目的是牆根那圈黑牡丹,白天還緊裹的花苞此刻全綻開了,暗紅的花瓣像浸過血,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
趙婉兒突然拽了拽李寶的衣袖。
她的手冰得嚇人︰"你看...那牆頭上是不是有光?"
幾人同時屏住呼吸。
果然,院牆上飄著兩點幽綠的光,像兩顆泡在醋里的玻璃彈珠,忽明忽暗。
施麗婭的相機" "地一聲,閃光燈刺破黑暗,那光卻"唰"地不見了。
"磷火。"張遠山摸出八卦鏡,鏡面映出牆根的黑牡丹,"埋過死物的地方,骨頭里的磷遇熱就會燒。"他話音剛落,那綠光又從院門口的石獅子背後冒出來,這次更近了些,甚至能看出是兩團懸浮的霧。
趙婉兒的登山杖"當啷"掉在地上。
她死死攥住李寶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那...那不是磷火,那是眼楮!"
李寶的虎符突然燙得他一哆嗦。
他盯著那兩點綠光,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可不就是眼楮?
幽綠的、沒有眼白的眼楮,正從石獅子背後盯著他們。
"噓。"張遠山的聲音像片落在水面的葉子,"別慌。"他抬手掐了個訣,桃木劍"嗡"地出鞘,劍身上的朱砂"敕"字突然泛起紅光,那綠光"吱"地一聲,竄進了院牆下的野藤里。
"走。"道士當先往院門口走,道袍下擺掃過李寶手背時,他聞到股濃重的艾草味,"越怕它越凶。"
院門口的木門比想象中更破。
張遠山剛搭上手,腐朽的木門"嘩啦"一聲碎成幾截,木屑撲了眾人滿臉。
趙婉兒尖叫著往李寶懷里躲,施麗婭踉蹌兩步扶住牆,指尖觸到的卻是片黏糊糊的東西——借著手電筒光一看,是黑牡丹的花汁,暗紅里泛著紫,像凝固的血。
"都閉氣。"張遠山的桃木劍指向正屋,"霉味里裹著尸氣。"
正屋的門半敞著,門楣上的"福"字被老鼠啃得只剩半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