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最後一件工具時,施麗婭的帆布包鼓成了圓面包。
她捏了捏包身,金屬魚符硌著掌心的觸感讓嘴角終于翹起來︰"走,進城吃碗油潑面去。"
帳篷外的野牡丹被風掀起一片粉浪,趙婉兒把安全帽扣在頭上當遮陽帽,蹦跳著撞了下施麗婭肩膀︰"我要加三勺辣子!"張遠山彎腰收拾洛陽鏟,突然把鏟頭對準李寶——鏟刃上那片蔫牡丹被他吹得打了個旋兒,"寶子,你今早挖出來的寶貝,不會是沾了花仙的福氣吧?"
李寶沒接話。
他盯著那片花瓣,指腹蹭過腰間探桿的刻痕——今早探溝里那聲悶響,像極了青石板下埋著的機關響動。
可施麗婭說白虎陣眼已到手,他捏了捏口袋里半枚魚符復刻件,鱗片紋路還帶著體溫,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發什麼呆呢!"趙婉兒拽他胳膊,"再磨蹭油潑面都涼了!"
縣城老街的梧桐樹篩下斑駁日影,施麗婭的帆布包搭在臂彎,每走一步都輕輕撞著大腿。
她今天沒戴眼鏡,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自從確認魚符與袁天罡布的白虎陣對應,她眼底的青黑就淡了不少。
"麗婭!"
身後突然傳來女聲,施麗婭腳步頓住。
她轉身時帆布包滑了半寸,趙婉兒眼疾手快托住,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穿鵝黃連衣裙的女人站在糖畫攤前,手里舉著只蝴蝶糖畫,發梢沾著糖絲的反光。
"姬蓉?"施麗婭聲音發顫。
女人眼楮倏地亮起來,糖畫"啪"地掉在地上。
她踩著細高跟跑過來,香水味先一步裹住眾人——是橙花混著檸檬草的味道,和大學時她桌上那瓶香薰一模一樣。"真的是你!"她撲過去抱住施麗婭,力道大得兩人都晃了晃,"我在商場轉了三圈,就覺得那道背影像你!"
趙婉兒偷偷捅李寶後腰。
李寶看著兩個女人抱作一團,施麗婭平時總端著的肩膀軟下來,像株被雨水澆透的竹子。
姬蓉退開兩步,捏著施麗婭的手腕上下打量︰"瘦了!
你讀研那會兒就總啃冷饅頭,現在還這樣?"她轉頭時看見李寶和趙婉兒,眼楮彎成月牙,"這兩位是?"
"我閨蜜趙婉兒,這位是李寶,我們...一起做項目的。"施麗婭耳尖泛紅,把帆布包往身後藏了藏。
"那正好!"姬蓉拽著施麗婭往街對面走,發間的珍珠發卡在陽光下閃,"我老公在福緣酒樓訂了包廂,本來就我們倆,現在人多熱鬧!"她掏出手機看了眼,又皺起眉,"不過他臨時去談筆石材生意,要晚些到。"
"那多不好意思..."施麗婭剛推辭,姬蓉已經攔了輛出租車。
福緣酒樓的紅木樓梯有些硌腳,姬蓉熟門熟路推開二樓包廂門,檀香混著清蒸鱸魚的香氣涌出來。
她邊給眾人倒茶邊說︰"我叫了位朋友來——你們肯定猜不到是誰!"她手指絞著餐巾角,指甲上的碎鑽閃得人眼花,"是陳默,咱們學校心理學系的陳老師!"
施麗婭端著的茶杯晃了晃,茶水濺在桌布上洇開小團污漬。
李寶注意到她捏杯子的指節發白——陳默是她們研究生導師的關門弟子,三年前突然去了國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我去催催菜。"姬蓉起身時踫翻了醋碟,她蹲下去擦,發梢垂落遮住表情,"順便給他打個電話,估計快到了。"
包廂門合上的瞬間,趙婉兒湊到施麗婭耳邊︰"你倆大學時關系這麼好?
我怎麼沒听你說過?"
施麗婭盯著門口,帆布包擱在膝頭被她捏出褶皺︰"她大三就嫁了個做古董生意的,後來...後來斷了聯系。"她突然抬頭看向李寶,"你記不記得,今早探溝里那聲悶響?"
李寶剛要說話,包廂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姬蓉探進半張臉,耳墜搖晃著掃過鎖骨︰"麗婭,來大廳幫我挑瓶紅酒?"她的聲音比剛才輕,像片被風吹偏的羽毛。
施麗婭站起來時,帆布包"咚"地掉在地上。
魚符復刻件滑出來,在地毯上滾了半圈——陽光從窗戶斜照進來,恰好落在鱗片紋路間,那些千年前的刻痕突然亮得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