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里的熒光屏閃著幽藍的光,孫隊長拇指關節抵著下頷,盯著屏幕上兩個靜止的紅點——那是張麗麗和李寶的定位儀信號,已經凝固在小別墅二樓拐角十分鐘了。
他身後的小劉正敲著鍵盤調監控,鼠標滾輪轉動的" 嗒"聲在寂靜里格外清晰。
"孫隊,二樓走廊的攝像頭半小時前就黑屏了,"小劉撓了撓後頸,"像是被人為剪斷了線路。"他指了指另一個屏幕,"不過外圍監控拍到十分鐘前有輛銀色邁巴赫開進去,車牌是...王立平的。"
孫隊長的眉峰跳了跳。
作為參與埋伏三個月的老刑警,他太清楚王立平是什麼貨色——表面是房地產老板,實則涉嫌多起文物倒賣,去年許梅的案子他就懷疑有貓膩,只是一直沒抓到實錘。
此刻定位儀異常、監控被斷、目標人物歸家,三件事疊在一起,他指尖在桌面敲出輕響︰"別急著動,"他聲音壓得很低,"張麗麗帶著孩子,李寶那小子又不是省油的燈,萬一打草驚蛇..."
小劉剛要應話,孫隊長突然抬手止住他。
窗外傳來夜梟的啼鳴,在初春的風里格外淒厲。
他盯著定位儀紅點,喉結動了動——直覺告訴他,這不是簡單的設備故障。
同一時間,小別墅的鐵藝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王立平把車鑰匙甩在玄關櫃上,皮鞋跟敲著大理石地面,酒氣混著雪茄味在空氣里散開。
他今天談下了乾陵周邊的開發項目,心情不錯,可剛走到客廳就頓住了腳。
水晶吊燈在頭頂晃著,照亮地上那截黑色儀器——是張麗麗的定位儀。
他記得今早出門時,這東西還綁在她腳踝上。
此刻儀器外殼有細微裂痕,紅色指示燈滅得徹底,像只死透的眼楮。
"麗麗?"他喊了一聲,尾音發顫。
沒人應。
二樓走廊傳來地板的吱呀聲,像有人踩過。
王立平的後頸冒起冷汗,十年前那個雨夜突然浮上來︰許梅被按進浴缸時,也是這樣的寂靜,水漫過她鼻腔時,她的指甲在他手腕抓出的血痕,現在還留著淡白色的疤。
"麗麗?"他提高了聲音,手已經摸向褲袋里的防狼電擊器。
"找我?"
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王立平的瞳孔劇烈收縮,轉身時撞翻了玄關櫃上的青花瓷瓶。" 當"一聲脆響里,他看見張麗麗站在陰影里,頭發散著,眼尾的淚痣像滴凝固的血。
她手里攥著塊絹布——那是許梅生前最愛的舊物,他在許梅葬禮上燒過的。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的喉嚨像塞了團棉花,雙腿發軟,"我、我剛停車..."
"二十年了,"張麗麗沒接話,一步步逼近。
她的影子在牆上被拉得老長,像條吐信的蛇,"你每天晚上,听見浴缸里的水聲嗎?"
王立平的膝蓋"咚"地磕在地上。
他聞到了尿臊味,這才驚覺自己褲襠已經濕了一片。"你、你瘋了!"他扯著嗓子喊,可聲音比蚊子還輕,"那是意外!
警察都說是意外!"
"警察收了你的錢,"張麗麗蹲下來,指尖幾乎要戳到他鼻尖,"但許梅沒忘。"她舉起定位儀晃了晃,"這個,是我讓人做的。
本來想送給你——以後你去哪,我都看著。"
王立平盯著那儀器,喉結滾動兩下。
他突然擠出個笑,伸手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麗麗你說什麼呢?
我...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他指了指餐廳,"廚房有我讓保姆炖的湯,你去盛一碗,我...我回房換身衣服。"
張麗麗沒動。
她看著王立平扶著牆站起來,西裝褲腿還滴著水,搖搖晃晃往二樓走。
經過她身邊時,他身上的古龍水味混著尿騷,燻得她偏過頭。
"乖,啊,"王立平的手搭在她肩上,力道重得發疼,"我換了衣服就下來陪你。"
張麗麗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听見二樓浴室傳來" 嗒"一聲——是反鎖門的聲音。
她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定位儀,又摸了摸口袋里李寶給的護身符。
窗外的風掀起紗簾,她听見水閥轉動的輕響,像有人在浴缸里慢慢注滿水。
王立平站在浴室鏡子前,扯松領帶。
鏡子里的他臉色慘白,額角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他打開淋浴開關,熱水"嘩啦啦"沖在瓷磚上。
水溫調到最高,他脫了衣服走進玻璃房,讓滾燙的水砸在背上——這樣能蓋住他劇烈的心跳,蓋住他耳朵里一直響著的、許梅溺水時的氣泡聲。
他伸手去調水溫計,指尖剛踫到按鈕,突然听見玻璃外傳來"咚"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重重砸在地上。
他的手頓在半空,水蒸氣模糊了鏡片,隱約看見門外有團影子晃了晃。
"麗麗?"他喊了一聲,聲音被水聲吞沒。
熱水還在往下沖,在腳邊匯成文娛的小漩渦。
王立平盯著那漩渦,突然想起許梅最後浮起來時,浴缸里的水也是這樣轉著,把她的長發卷成黑色的蛇。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伸手要關水閥,可指尖剛觸到開關,背後的玻璃"砰"地裂了道縫——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