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著懸靈之氣特有的、如同冰針穿刺般的刺痛。姜塵的意識在混沌的灰白深淵中沉浮，每一次試圖凝聚，都像在粘稠的冰膠里掙扎。身體沉重得如同萬載玄冰雕琢而成，每一次關節的微動都伴隨著艱澀的摩擦聲和內部撕裂般的隱痛。胸前覆蓋傷口的灰白冰晶下，墨綠色的毒質如同被凍結的毒蛇，緩慢蠕動，散發著陰冷的氣息。全身皮膚布滿細密的白色光痕，如同破碎瓷器被強行粘合後的裂紋，幽幽的冷光在死寂的浮空岩上顯得格外詭異。
力量？一絲微弱、冰冷、堅硬，帶著吞噬光線特性的“光噬之力”在干涸的經脈中艱難流淌。它無法帶來溫暖，反而加深了軀殼的寒意，如同一條寄生在骨髓里的冰蛇。更強烈的，是源自靈魂深處的饑餓感——對光！對能量！對周圍那些無聲飄落、散發著柔和純淨氣息的光雨微粒的瘋狂渴望！它們在他灰白的視野中，如同黑暗里最誘人的燭火，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吼——！”
低沉、暴戾、充滿晶體摩擦質感的嘶吼，如同死亡的號角，撕裂了死寂。那頭匍匐在斷裂石柱陰影下的晶甲異獸，猩紅的復眼中燃燒著被侵犯領地的狂怒，以及對“食物”被掠奪的極端憎惡！覆蓋全身的灰白色晶體甲殼驟然亮起冷硬的光澤，如同無數細小的稜鏡折射著微光。強壯的後肢猛地蹬踏在銘刻著古老紋路的岩石上！
轟！
堅硬的岩石竟被蹬出蛛網般的裂紋！晶甲獸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撕裂光雨的灰色閃電！速度之快，遠超姜塵重傷狀態下的反應極限！刺耳的破空聲如同鬼嘯，裹挾著濃烈的腥風，瞬間跨越數十丈距離！布滿尖銳晶體獠牙的巨口張開，腥臭的、帶著微弱熒光的唾液飛濺，目標精準鎖定姜塵的頭顱！這一撲，凝聚了界衛中階異獸的狂暴力量，快、狠、絕！勢要將這膽敢搶奪“食物”的闖入者，一口咬碎！
死亡的陰影，比懸空洞的黑暗更濃重，瞬間籠罩！
千鈞一發！
姜塵灰白的瞳孔中，倒映著那急速放大的猙獰巨口和森冷獠牙。意識被冰冷的恐懼和更強烈的求生本能死死攫住！身體的本能，在理智做出判斷前，已被那新生的、饑渴的“光噬之體”驅動！
他沒有試圖躲避——重傷僵硬的軀殼根本來不及！
沒有試圖防御——枯竭的界衛之力與黯淡的荒紋無法凝聚！
他做的，是在晶甲獸即將噬咬到他頭顱的最後一瞬，猛地抬起了那只布滿白色光痕、剛剛吞噬了一片光雨的右手！
五指箕張，並非格擋，而是……抓向晶甲獸那雙近在咫尺、燃燒著暴虐火焰的猩紅復眼！ 動作僵硬、遲緩，甚至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絕望！
晶甲獸眼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殘忍嘲弄。愚蠢！用血肉之軀來擋它的晶體獠牙？找死！
然而，就在姜塵布滿光痕的手掌與晶甲獸覆蓋著厚重晶甲的眼瞼即將接觸的剎那——
嗡！
姜塵手掌上，那些細密的白色光痕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灰白光芒！不再是柔和的白光，而是一種冰冷、死寂、帶著絕對掠奪意志的灰白！一股恐怖絕倫的吞噬之力，如同無數張無形的、布滿尖牙的吸盤，瞬間從光痕中爆發！
這吞噬之力，並非針對晶甲獸的血肉，而是……它眼中那燃燒的、由純粹凶戾意志與某種晶核能量凝聚而成的猩紅光芒！
嗤啦——！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燒紅烙鐵浸入冰水的刺耳銳響！
晶甲獸撲擊的狂暴勢頭猛地一滯！它那雙凶焰滔天的猩紅復眼，在接觸姜塵手掌灰白光芒的瞬間，如同被投入黑洞的燭火，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黯淡、熄滅！不僅僅是光芒被吞噬，更有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力量順著它的視覺神經，狠狠刺入了它頭顱深處的晶核！
“吼嗷——！！！”
晶甲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淒厲到變形的痛苦慘嚎！那不再是憤怒的咆哮，而是源自靈魂和力量核心被強行剝奪、被冰冷撕裂的極致劇痛！它覆蓋眼瞼的厚重晶甲，在灰白光芒的侵蝕下，竟發出細微的碎裂聲！龐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撲擊的方向瞬間歪斜，帶著失控的巨力，狠狠撞向姜塵身側一塊巨大的、刻滿符文的黑色斷碑！
轟隆！！！！
碎石混合著晶屑爆射！堅硬的斷碑被撞得劇烈搖晃，表面符文明滅不定。晶甲獸翻滾著摔了出去，覆蓋頭部的晶甲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尤其是雙眼的位置，更是焦黑一片，徹底失去了光芒，只留下兩個不斷滲出粘稠熒光液體的恐怖窟窿！它痛苦地在地上翻滾、抽搐，發出斷斷續續的哀鳴，凶威盡失。
而姜塵，在爆發出那恐怖吞噬之力的同時，身體如同被抽空了最後一絲支撐，被晶甲獸撞擊的余波狠狠掃中，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破敗木偶，向後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全身骨骼如同散了架，胸前覆蓋傷口的灰白冰晶崩裂開數道縫隙，墨綠色的毒質滲出更多。口中噴出帶著冰晶碎屑的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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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活下來了！
代價巨大。身體仿佛被徹底掏空，比之前更加冰冷僵硬。新生的光噬之力幾乎耗盡，經脈中只剩下微不可察的冰冷余燼。更可怕的是，吞噬晶甲獸眼中凶光帶來的，並非純粹的能量補充，而是一股狂暴、混亂、充滿殺戮和痛苦意念的駁雜精神沖擊，正在他本就脆弱的神識中瘋狂肆虐，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陣陣眩暈。
他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灰白的視野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不遠處那頭瞎了眼、痛苦翻滾的晶甲獸模糊的輪廓。饑餓感並未消失，反而因為強行催動吞噬而變得更加灼燒靈魂，像有無數冰冷的蟲蟻在啃噬骨髓。他掙扎著，試圖抬起頭，目光本能地、貪婪地投向周圍那些依舊無聲飄落的光雨微粒。
活下去…吞噬光…
就在他瀕臨崩潰的意識再次被饑餓本能驅動，顫抖著伸出手，試圖抓向最近的一片光雨時——
異變，毫無征兆地降臨。這一次，並非來自垂死的晶甲獸，也非源于他自身詭異的體質。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了一瞬。
飄落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光雨微粒，在距離姜塵指尖還有三尺之遙的地方，毫無征兆地……靜止了。
不是減速，是絕對的靜止。如同被無形的琥珀瞬間封存，凝固在冰冷的空氣中。
不止是光雨。
整個巨大浮空岩廢墟，那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空間細微的“滋啦”聲，消失了。遠處偶爾傳來的岩石踫撞回響，消失了。連姜塵自己沉重艱難的喘息聲，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在喉嚨里戛然而止。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威壓，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獸緩緩睜開了眼眸，無聲無息地籠罩了這片區域。這威壓並非厲枯那種陰毒刺骨的殺意，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尊貴、帶著俯瞰螻蟻般漠然與絕對掌控力的……存在感。仿佛整個懸空洞的空間本身，都在向某個降臨的存在俯首。
姜塵僵硬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冰山壓住，連指尖都無法動彈分毫。他灰白的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收縮到極致，艱難地轉動眼珠，循著那威壓降臨的方向望去——
在浮空岩廢墟最高的、一根斜指向墨玉穹頂的、布滿歲月蝕痕的斷柱頂端。
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
那人影極其模糊，仿佛籠罩在一層流動的、扭曲光線的薄霧之中，只能勉強分辨出是一個頎長挺拔的輪廓。他隨意地坐在斷柱的邊緣，一條腿曲起，手肘隨意地搭在膝蓋上，姿態閑適得如同在自家後院賞月。但就是這份隨意，卻帶著一種凌駕于萬物之上的超然。
他並未看向下方垂死的晶甲獸，也未看向重傷瀕死的姜塵。他的“目光”——如果那薄霧後確實有目光的話——似乎穿透了空間的阻隔，穿透了姜塵布滿光痕的冰冷軀殼，精準無比地落在了……姜塵脊柱深處，那剛剛異變完成、散發著冰冷灰白光澤的荒紋之上！以及，更深層地，觸及了那枚沉寂在姜塵胸前血肉中、吞噬了海量能量後陷入“消化”狀態的原始鑰匙！
“咦？”
一個極其輕微、帶著一絲意外興味的音節，如同直接在姜塵的靈魂深處響起。聲音清越，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卻又冰冷得不含絲毫人類情感，如同玉石輕叩寒泉。
就是這輕輕一聲，卻讓姜塵如遭雷擊！他感覺自己在那“目光”下，如同被剝光了所有偽裝，從肉體到靈魂最深處的秘密，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光噬之體的冰冷構造、荒紋異變的根源、鑰匙殘留的吞噬意志……甚至他腦海中那狂暴駁雜的精神沖擊，都在這目光下無所遁形！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對更高維存在的恐怖戰栗，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
那人影似乎對姜塵的反應毫不在意，或者說，姜塵在他眼中與螻蟻無異。他的“視線”在姜塵脊柱的荒紋上停留了片刻，那層籠罩他的薄霧微微波動了一下，仿佛在“閱讀”著什麼。
“強行糅合‘蝕光蟲’的吞噬本能、荒紋的原始烙印，再加上一點……‘鑰匙’的混亂催化？”那清冷的聲音再次直接在姜塵腦中響起，帶著一種研究者審視實驗品的冷靜剖析，“粗糙，低效，充滿了毀滅性的沖突。不過……能在這種能量層級的沖突下暫時活下來，這具凡俗軀殼的韌性，倒是有點意思。”
蝕光蟲？荒紋原始烙印？鑰匙的混亂催化？
姜塵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這人影寥寥數語，竟似乎點破了他這詭異“光噬之體”形成的部分根源！他口中的“蝕光蟲”，莫非就是那些飄落的、能被他吞噬的光雨微粒的本體？而荒紋的原始烙印又是什麼？鑰匙的混亂催化……他果然知道鑰匙的存在！
人影的目光似乎從姜塵的脊柱移開，更加“深入”地穿透血肉，觸及了那枚沉寂的原始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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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輕笑響起，帶著一絲……了然？以及更深層次的、難以捉摸的興趣。
“原來是你這東西的碎片流落到了下界。難怪能攪動這點微末的風浪，引動‘蝕光潮汐’，還催化出這麼個……不倫不類的‘光噬體’雛形。” 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話語中透露的信息卻石破天驚！
鑰匙碎片？下界？蝕光潮汐（指那些光雨）？光噬體雛形？
姜塵的心髒（如果那冰冷的東西還能稱之為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這人影不僅知道鑰匙，還知道它的來歷！稱荒骸界為“下界”！他口中的“光噬體雛形”，顯然就是自己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態！
人影停頓了一下，薄霧後的“視線”似乎掃過下方那頭仍在痛苦翻滾、哀鳴不止的瞎眼晶甲獸，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
“聒噪的劣等晶蜥，連作為‘蝕光’容器的資格都沒有，也敢在此嘶嚎？”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話音落下的瞬間！
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能量波動！
那頭正在地上痛苦翻滾、體型龐大的晶甲獸，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覆蓋全身、足以抵御界衛攻擊的厚重灰白晶體甲殼，連同其下的血肉骨骼，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絕對零度的領域！
嚓… 嚓嚓…
細微而密集的碎裂聲如同爆豆般響起！
從它瞎掉的眼窩開始，恐怖的冰藍色裂紋瞬間蔓延全身！那並非普通的寒冰，而是一種帶著絕對死寂、仿佛能凍結時空本源的恐怖寒意！裂紋所過之處，晶甲、血肉、骨骼……一切物質都在無聲無息地崩解、湮滅，化為最細微的、閃爍著點點冰藍寒芒的塵埃！
沒有爆炸，沒有慘叫。僅僅一息之間，一頭界衛中階的強大異獸，就這麼在姜塵眼前，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徹底消失不見！原地只留下一片覆蓋著薄薄冰藍霜晶的、異常“干淨”的區域，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極致深寒的氣息！
姜塵的思維徹底凍結了。這是什麼力量？言出法隨？一個念頭，湮滅界衛中階的存在于無形？此人的實力，絕對遠超界衛！甚至……他不敢再想下去！厲枯在他面前，恐怕也如同螻蟻！
解決了“噪音”，那人影的“目光”再次落回姜塵身上。這一次，姜塵感覺到那目光中多了一絲……玩味？如同孩童發現了新奇的玩具。
“光噬體…原始鑰匙的碎片…還有那被強行烙印的荒紋…”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探究，“如此多的‘意外’堆積在一個下界螻蟻身上，倒也算得上一種…命運的戲弄？”
他似乎思考了一瞬，那籠罩周身的薄霧微微翻涌。
“也罷。本座俞笑笑。”名字帶著一絲奇異的反差，與他展現的恐怖實力和冰冷氣質截然不同。“今日心情尚可，暫且留你一命。”
俞笑笑！姜塵死死記住了這個名字。
“你這具軀殼，有點意思，養肥了再看，或許更有趣些。” 俞笑笑的聲音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如同豢養寵物般的隨意。“好好活著，小蟲子。努力去吞噬光，去掙扎，去變強……別讓我太快失去這點微不足道的興致。”
“至于你體內的‘鑰匙碎片’…” 俞笑笑的聲音頓了頓，姜塵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覺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徹骨的意念瞬間掃過他的胸口，仿佛要將那鑰匙碎片強行剝離！然而，這股意念只是一觸即收。
“嘖，殘缺得太厲害，氣息也駁雜不堪，如同蒙塵的瓦礫。”俞笑笑的語氣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棄，“暫且寄存在你這破瓦罐里吧。待它被‘養’得干淨些，本座再來取回。記住，那是我的東西，只是暫時放在你這里。”
姜塵心中冰冷一片。鑰匙碎片？寄存？養干淨了再來取？這俞笑笑，將他視為保管鑰匙的容器！他的生死，完全取決于對方何時覺得鑰匙“干淨”了，何時失去了“興趣”！
“另外…”俞笑笑的聲音忽然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卻讓姜塵靈魂都為之凍結的冷意，“你脊柱深處那道異變的烙印…有點熟悉的味道。雖然被污染扭曲得不成樣子，但核心的那點‘真意’…呵，有趣。看來這趟無聊的巡游，倒也不算全無收獲。”
脊柱烙印？熟悉的味道？真意？
姜塵悚然！這俞笑笑不僅看透了鑰匙，似乎還從他異變的荒紋中，察覺到了更深層的東西！那是什麼？與他的來歷有關？
俞笑笑沒有再多說。仿佛交代完對螻蟻的安排，他已失去了繼續逗留的興趣。
籠罩他的薄霧輕輕一蕩。
飄浮在空中的光雨微粒恢復了飄落。
空間的細微“滋啦”聲重新出現。
姜塵沉重的喘息聲也終于沖破了無形的束縛，伴隨著劇烈的咳嗽。
而斷柱頂端，那頎長的人影，已然消失無蹤。如同從未出現過。只有空氣中殘留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極致深寒，以及地上那片覆蓋著冰藍霜晶的“干淨”區域，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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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壓如潮水般退去。
姜塵僵硬的身體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徹底癱軟在冰冷的岩石上。冷汗（如果這冰冷的軀殼還能分泌汗水的話）瞬間浸透了破碎的內襯。劫後余生的慶幸被巨大的恐懼和後怕徹底淹沒！
俞笑笑！龍族（那非人的威壓和手段，加上對“下界”的稱呼，姜塵幾乎可以確定）！實力深不可測！視他為螻蟻，為容器，為玩物！他知道了鑰匙，甚至可能知道荒紋的某些秘密！他隨時可能回來，取走鑰匙，或者像碾死那只晶甲獸一樣碾死自己！
“養肥了再看…別太快失去興致…” 那冰冷玩味的話語如同魔咒，在姜塵混亂的腦海中反復回響。
活下去，不再僅僅是為了擺脫厲枯，逃離荒骸界。更是在這名為俞笑笑的、如同懸頂之劍的恐怖存在注視下，掙扎求存！在對方失去“興趣”或者決定收割之前，變得足夠強！強到……至少擁有掙扎的資格！
強烈的屈辱感和更加強烈的求生欲，如同冰與火，在姜塵冰冷的軀殼內猛烈沖撞！
他艱難地轉過頭，灰白的瞳孔死死盯住周圍那些依舊無聲飄落的光雨微粒。饑餓感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啃噬著他的意志。
吞噬光…變強…
他顫抖著、僵硬地，再次伸出了布滿白色光痕的手，抓向一片飄落的白光。這一次，不再是因為本能，而是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近乎自毀的決絕！
嗤！
灰白光芒一閃而逝。光雨微粒消失，留下一粒微不足道的灰色塵埃。一絲微弱卻精純冰冷的能量融入指尖，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飽腹感”，也加深了皮膚的冰冷與光痕的清晰。
遠處，在另一塊更加巨大、被古老藤蔓纏繞的浮空岩陰影深處。空間微微扭曲了一下。
俞笑笑模糊的身影悄然浮現，仿佛從未離開。他依舊籠罩在薄霧之中，姿態閑適地倚靠在一塊布滿苔蘚的巨石上。他並未“看”向姜塵的方向，只是隨意地抬起一只手。
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嗡！
一點微小的金色光芒在他指尖亮起，迅速拉伸、延展，化作一枚結構極其復雜玄奧、散發著淡淡龍威的金色符印。符印的核心，並非龍形，而是一道不斷旋轉、吞噬著周圍光線的微小漩渦！
這枚金色符印出現的瞬間，周圍飄落的光雨微粒仿佛受到了無形的排斥，紛紛繞開他所在的區域。
俞笑笑指尖輕輕一彈。
那枚蘊含著吞噬漩渦的金色符印無聲無息地融入虛空，消失不見。但它並非消失，而是化作一道無形的、跨越空間的烙印，悄無聲息地……印在了姜塵脊柱深處，那異變的、灰白色的荒紋核心之上！如同一個隱形的標記，一個冰冷的觀察之眼。
“光噬之體…原始鑰匙的碎片…還有那點被污染的‘荒’之真意…”俞笑笑薄霧後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個極其細微、冰冷而玩味的弧度。“命運的絲線，倒是比預想的更有趣一些。姜塵…讓我看看，你這只意外闖入棋局的小蟲子，能在‘蝕光’的啃噬下，掙扎多久？又能把那塊‘碎片’，養到什麼程度？”
“至于那點‘荒’的真意…雖然被污染得面目全非，但若能在極致的吞噬與毀滅中涅盤重生……呵，或許，能成為一個不錯的……標本？”
低沉的自語在陰影中消散，如同毒蛇滑過枯葉。
他不再停留，身影如同水波般蕩漾，徹底融入虛空，再無痕跡。只有那枚無形的烙印，深深嵌入姜塵的骨髓，如同懸在命運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而遠處，對此一無所知的姜塵，仍在冰冷死寂的浮空岩上，如同最原始的掠食者，一片、一片，艱難地吞噬著飄落的蝕光蟲（光雨），在絕望與饑餓的深淵邊緣，掙扎著尋求那渺茫的、被更恐怖存在當作玩物的……生機。光噬之體在每一次吞噬中微不可察地凝實，脊柱上的灰白荒紋冰冷地閃爍，鑰匙碎片在血肉中沉寂，而那道龍形的烙印，則如同最深沉的陰影，悄然潛伏。懸空洞中層的獵場，格局已悄然改變。真正的獵手，已悄然投下了注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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