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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此行目的不僅是迎接知青,更重要的是采買物資。
白家寨藏于深山,交通不便,需定期派人下山購置生活所需。
盡管村民大多自給自足,但仍有部分物資需到鎮上采購。
以往下山通常只駕一輛馬車,此次因知青到來及考慮其行李,破例派出兩輛,為澀度省去了不少麻煩。
馬車行進路線受限,需繞開闊地帶,繞山而行,使得原本四五小時的路程延長,預計半夜方能歸村。
旅途中,澀度感到無聊,便與黑子交談,了解村里情況。
黑子因澀度贈煙而熱情,毫不保留地分享了村情。
白家寨約有150余戶,人口四五百,以 和農耕為生。
農忙時他們是勤勞的農夫,農閑時則化身為山中獵手,捕獵野獸以肉為食,獸皮補貼家用。
山中生活自給自足,只要有能力,便不愁溫飽,即便荒年亦能安然度過。
如今有了槍械,且缺乏動物保護限制,獵人生活更加寬裕。
澀度對槍械好奇,詢問黑子背上的長槍。
黑子表示,林中常有野獸出沒,他們住在山中更需常與野獸打交道,為安全起見,村里家家藏槍,民兵隊甚至配備半自動武器,成員人手一槍。
這些公家財產,平時不動用,卻也是一股強大的武裝力量。
澀度驚嘆連連,感慨此地民風果然剽悍,既能斗野獸,亦能上戰場殺敵。
難怪北方自古多出猛將,有這樣的基礎,不出猛將才怪。
見澀度神色,黑子誤以為他羨慕,便安慰道︰“放心,進了村,你也有機會摸槍。
只要政審過關,再通過民兵隊考核,就能成為隊員,擁有自己的槍。”
澀度疑惑︰“不成為民兵就不能有自己的槍嗎?”
“供銷社有賣槍的,我自費買,村里不會管吧?”
黑子搖頭︰“自費也行,找村長批條子就行,但太貴,一把普通的槍就得一二百塊,不劃算。
不如加入民兵隊,免費使用。”
澀度听後已有計較。
民兵隊雖能領免費槍,但那是公物,使用不便。
他決定到村後找村長批條子,自費買槍,實現用槍自由,偶爾上山打獵也值了。
林間小路雖寬,卻非柏油馬路,坑窪難行。
車上東西多,知青行李加上村民物品,行進更難。
小坑馬車可過,大坑則無力回天,馬累得直喘,輪子深陷。
石隊長無奈,組織眾人推車。
眾人齊心協力,才讓馬車繼續前進。
最痛苦的是,道路崎嶇,越往山里越難行,只能人力推,行進緩慢,眾人疲憊不堪。
石隊長和澀度等還好,前者常年勞作,體力過人。
擁有百噸巨力之人,若非顧慮引起轟動,他足以輕易舉起馬車與馬匹,健步疾行。
這幾位自小未經風雨的知青,此刻苦不堪言。
他們面色慘白,汗水淋灕,氣喘吁吁,仿佛隨時會倒下。
在火車上,他們已歷經重創。
棒梗屢遭毆打,身心俱疲,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滿心只想如何報復雪恥。
連續熬夜,黑眼圈深重。
小當則一直為繼父之事煩惱,思忖未來相處之道,卻始終無解,終致心力交瘁。
沈娜與段文斌境遇更糟。
沈娜因一塊瘋狂的石頭大傷元氣,又當眾出丑,羞愧難當,幾乎崩潰,自覺處處受人異樣目光,連閨蜜都刻意疏遠,讓她心痛不已,內心幾近扭曲。
段文斌更是飽受煎熬,不僅被意外噴了一身,還丟失了所有財物,若非劉思慧相助,連火車罰款都無法支付。
更令他苦惱的是,總覺得身上有股難以言喻的異味,即便搓洗至脫皮,仍揮之不去。
特別是想到曾因驚愕張口,不慎“品嘗”了一口,更是惡心至極。
相比之下,劉思慧較為樂觀,心寬體胖,然而從小嬌生慣養,此番旅途勞累,也讓她氣喘吁吁。
經過又一段崎嶇路程,段文斌終于體力不支,不顧地面髒污,徑直坐下,不願起身。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癱倒,喘息不止。
顯然,他們需要一段時間來恢復體力,方能繼續前行。
目睹此景,石隊長的臉色陰沉至極。
“究竟怎麼回事?立刻起身繼續前行!”
“天黑前必須回村,否則夜間行走更為艱難!”
眾人連連搖頭,哀求道︰“隊長,我們實在走不動了,就讓我們歇會兒吧,再走真要沒命了!”
“對,實在走不動了!”
“你們先走吧,我們稍後再追!”
石隊長臉色鐵青,冷哼一聲︰“哼,想走就走,不想走拉倒!”
“別忘了,我們不是來享福的。
這點苦都吃不了,回了村更沒你們的立足之地!”
“村里的活兒比這苦多了,女人都得像男人一樣干活!”
“受不了就趁早離開,從哪來回哪去!”
“我們村不養閑人,更不養嬌生慣養的大爺!”
說完,石隊長大手一揮︰“願意留就留,我們繼續趕路,不必理他們!”
“半夜前必須回村!”
見眾人真要離開,地上的幾人也慌了神,不顧疲憊,連忙起身跟上隊伍。
深山老林,野獸出沒,跟大隊走至少安全些。
石隊長見狀,沒再多言,只是瞥了他們一眼,繼續前行。
半小時後,幾人體力耗盡,再次躺倒在地,任憑石隊長如何勸說,都不肯起身。
石隊長無奈,又不能真的棄之不顧。
眼看時間緊迫,行程才過三分之一,石隊長心急如焚。
再拖下去,今晚非得在林子里過夜不可。
林中過夜危險重重,降溫且野獸橫行,萬一傷人,責任重大。
正所謂禍不單行,越是焦急,天氣越是作對。
晴空突轉烏雲密布,雷聲轟鳴,細雨綿綿而下,倒也為這夏日帶來一絲涼意。
黑子走近石隊長,憂慮地說︰“隊長,這雨勢不妙,看來不會小。”
“我們怎麼辦?硬闖還是找地方躲雨?”
望著愈發陰沉的天空,石隊長心中也沒底。
理論上,只要天色未暗,再大的雨也能前行,大不了淋濕一身,回家喝碗姜湯便無礙。
但眼下,車上載著不少物資,尤其是給村民的東西不容有失,糧食一旦被水泡壞,他們難以交代。
思索片刻,石隊長嘆了口氣︰“先找地方避雨吧,看情況再說。”
“如果雨不停,我們可能得在林子里過夜。”
黑子點頭︰“我記得前面有個山洞,去那里避雨吧。”
決定後,石隊長催促地上的人︰“別磨蹭了,起來!到了地方讓你們歇個夠,現在先推車!”
幾人聞言,連忙起身,拼盡全力推車,只盼盡快到達能休息之地。
不到一里的路,之前磨蹭需半小時,此刻為求休息,眾人使出渾身解數,僅用十五分鐘便抵達。
眼前是一個位于矮山邊的石洞,深約七八米,高約兩米,剛好容人通過。
大雨傾盆,眾人急忙卸車搬物進洞,拴好馬車,十人魚貫而入,擠在這不大的空間里避雨。
一番忙碌後,眾人疲憊不堪,靠山壁喘息,無暇擦拭臉上的雨水,只顧著恢復體力。
不久,有人打噴嚏,眾人才覺寒意刺骨。
山洞陰暗,衣物濕透貼在身上,更添幾分冰冷。
先前忙碌時,熱氣尚能抵擋一二,此刻停下,只剩徹骨寒意。
風雨交加,寒風凜冽,令人顫抖不已。
石隊長見狀,在山洞角落找到一捆干柴,用火柴點燃,火堆瞬間讓山洞溫暖許多。
“這些柴火是前人留給後人的火種,關鍵時刻能救命。”他解釋道,“就像現在,我們渾身濕透,外面大雨傾盆,根本找不到干柴。”
“若沒有這個山洞里的柴火,我們非凍死即病倒。”石隊長繼續說,“離開前,我們必須補足柴火,方便後來人。”
“與人方便,于己方便,這是我們的不成文規矩。”
傍晚,眾人圍坐在火堆旁,听石隊長講述,紛紛點頭贊同。
他們深知,是前人的努力讓他們在此得以取暖。
石隊長站起身,走到洞口望向外面。
夜幕已降臨,大雨卻愈發猛烈,仿佛天破了個洞,洪水傾瀉而下。
“今晚恐怕走不了了,只能在這山洞里過夜。”石隊長無奈地說。
山路本就崎嶇,雨後更是危險重重,山體滑坡、泥石流等災害隨時可能發生。
眾人听後,反而松了口氣。
誰願意在這惡劣天氣里冒險趕路呢?
“開始吃飯吧,累了一天了,吃完早點休息。”石隊長說。
所謂的“埋鍋造飯”,其實是拿出干糧在火堆上烘烤,就著涼水吃下。
眾人皆是如此,唯有澀度不同。
他從行李包中掏出幾個飯盒,放在火堆旁加熱。
不久,誘人的菜香彌漫開來,引得眾人垂涎欲滴,手中的干糧頓時失去了吸引力。
看了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澀度打開了飯盒蓋。
瞬間,誘人的香氣彌漫開來,引得眾人紛紛投來目光。
當他們看清飯盒里的內容時,都驚訝不已。
飯盒里滿滿當當裝的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肉菜︰紅燒肉、小雞炖蘑菇、辣椒炒肉、紅燒兔子、溜肉段。
五個飯盒,五個菜,而且全都是肉菜。
香味迅速充滿了整個山洞,讓人垂涎欲滴。
“葉兄弟,這些菜哪來的?味道怎麼這麼熟悉?”有人問道。
“像是鎮里那家飯店大師傅的手藝!”另一人附和道。
澀度聳了聳肩︰“中午在那家飯店打包的,味道當然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