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的身體懸在半空,被那巨大的黑霧鬼爪死死攥著,像一只被釘在蛛網上的蝴蝶。那扭曲蠕動的人傀烙印符文,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惡念,距離他眉心已不足一寸!
    符文的紅光映照著他慘白扭曲的臉,眼中最後一點神采正在被無盡的痛苦和即將到來的永恆奴役所吞噬。
    地下室里,周甜那穿透靈魂的淒厲慘叫,如同背景的喪鐘,一聲聲敲在秦川的心髒上。
    “動手!”雲樓清喝一聲,玉笛抵唇,笛音驟然拔高,從清越的探針化作無形的音波利刃,不再是梳理定位,而是帶著凌厲的殺伐之氣,狠狠刺向那巨大鬼爪的根部!
    笛音過處,濃稠的黑暗被強行撕裂,發出刺耳的裂帛聲。
    幾乎同時,秦川的劍動了。這一次,他沒有狂暴的怒吼,所有的焚天之怒都內斂壓縮,灌注于鳳棲梧劍身。
    鳳棲梧的凜冽劍氣不再張揚咆哮,而是凝聚成一線極致鋒銳、深沉如血的劍罡,如同劃破永夜的赤色流星,後發先至,直斬鬼爪與黑霧連接的核心!劍罡所過,空間都發出不堪重負的破碎呻吟。
    ……
    雲上邪的足尖在沾滿露水的青苔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重量,化作一道流雲般的殘影,直撲懸空的李梓!
    她並指如劍,指尖那點湮滅性的白芒凝而不發,目標是李梓眉心那即將落下的人傀烙印!她要的不是斬斷鬼爪,而是直接湮滅那污穢的源頭!
    三道攻擊,快如閃電,狠如雷霆,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從不同角度,鎖定了同一個目標!
    然而——
    雲樓的音波利刃刺穿了鬼爪根部翻騰的黑霧,卻如同刺入了一團不斷彌散重組的粘稠沼澤,力量被層層消解、吞噬,只攪起更洶涌的穢氣漩渦。
    秦川那凝聚了所有力量的血色劍罡斬入黑霧核心,卻傳來一種斬中空無的虛脫感!
    劍罡穿透而過,只將後方一堵爬滿藤蔓的磚牆無聲地切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碎石簌簌落下。那鬼爪連同攥著的李梓,紋絲未動!仿佛只是一個投射在現實中的、無法觸及的幻影!
    雲上邪那流雲般的身影已至李梓身前,指尖湮滅白芒距離那瘋狂扭動的人傀烙印僅有毫厘!
    可就在那白芒即將觸及烙印符文的瞬間,符文連同包裹著它的暗紅光團猛地劇烈蕩漾、扭曲,然後……憑空消失了?
    雲上邪指尖的白芒點在空處,湮滅之力爆發,將李梓額前幾縷被冷汗浸濕的碎發無聲地化為虛無,卻未能傷及那烙印分毫!它仿佛從未存在過,又或者存在于另一個與現實交疊的、無法觸踫的異界!
    老鬼的本體,如同一個只存在于傳說和噩夢中的幽靈。他們的力量再強,攻擊再凌厲,卻連他投射在現實中的影子都觸摸不到!
    所有的努力,都像是朝著深不見底的幽潭投擲巨石,只能激起短暫的水花,旋即被永恆的黑暗吞沒。
    ——
    絕望,冰冷刺骨的絕望,比庭院里濃稠的黑霧更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呃…… ……”李梓喉嚨里發出瀕死的、不成調的抽氣聲,身體在鬼爪中劇烈地痙攣。
    在眾人停止進攻的瞬息,剛剛消失的人傀烙印再次在她眉心處一點一點地凝聚、顯現!
    這一次,那扭曲符文的邊緣甚至開始燃燒起細小的、黑色的火焰,帶著焚燒靈魂的惡臭!
    “住手!”秦川目眥欲裂,看著好友即將徹底墮入永恆的黑暗,一股巨大的恐懼籠罩心頭。
    他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堅持,在老鬼那玩弄眾生般的絕對力量面前,被碾得粉碎!
    一文不值!
    “老鬼……老鬼前輩!請你……”秦川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屈辱的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摳出來的血塊,“放過她!”
    他握劍的右手無力垂下,低下了頭,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鳳棲梧黯淡無光,劍尖無力地垂向地面。
    “桀桀桀桀……”老鬼那得意至極、帶著滿足的怪笑聲,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整個庭院。
    秦川低頭乞求,這比摧毀他的肉體更讓老鬼感到愉悅!
    那笑聲穿透黑霧,震得紫藤花架上的枯葉紛紛墜落︰“早該如此!識時務者為俊杰,秦監察使!”
    “能幫你兌現天賦的不只有749局,還有我!”
    笑聲中,那死死攥著李梓腰腹的巨大黑霧鬼爪,驟然松開了!
    如同丟下一件無用的垃圾。
    李梓那殘破的、浴血的身軀,失去了支撐,如同斷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從半空中墜落!鮮血在空中拉出一道淒艷的弧線。
    “李梓!”
    秦川幾乎是本能地嘶吼一聲,身體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如同離弦之箭般猛撲過去!他眼中充滿了焦急、悲痛,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光芒。他張開雙臂,不顧一切地沖向李梓墜落的下方,要接住垂死的好友。
    雲上邪剛剛一擊落空,身形尚在回撤。雲樓的笛音也因這驟變而出現了一絲遲滯。許若更是臉色慘白,魂力近乎枯竭,只能眼睜睜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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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和秦川那不顧一切的撲救所牽引。
    就在秦川的身影堪堪沖到李梓正下方,雙臂張開,即將觸踫到李梓下墜的身體的剎那——
    秦川那原本伸向李梓的雙手,竟在千鈞一發之際,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違背了所有人思維慣性的角度和速度,猛地變抓為握!
    那柄剛剛還黯淡垂落的古樸長劍,不知何時再次緊握在手!
    嗡——!
    劍身發出一聲短促、尖銳、如同裂帛般的厲嘯!暗紅色的炎光並非狂涌而出,而是被極限壓縮,凝聚在劍刃之上。形成一道薄如蟬翼、卻散發著極致鋒銳的暗紅火線!
    時間仿佛定格。
    在雲上邪驟然收縮的星瞳之中,在雲樓笛音戛然而止的錯愕里,在許若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
    秦川的身影與下墜的李梓,在半空中完成了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交錯!
    那道凝聚了秦川所有力量、所有決絕的暗紅火線,沒有半分猶豫,沒有一絲顫抖,以斬斷宿命般的冷酷與精準,從李梓的身體中段,凌空、斜斜地、一斬而過!
    嗤——!
    沒有金鐵交鳴,沒有血肉撕裂的悶響。只有一種極其輕微、卻令人頭皮瞬間炸開的、如同燒紅烙鐵切入凝固油脂的聲音。
    李梓那急速下墜的身體,在空中,被那道暗紅血線,干淨利落地,斬成了兩截!
    上半身與下半身,在慣性的作用下,依舊保持著下墜的軌跡,卻已徹底分離!大蓬溫熱的鮮血如同潑墨般,在濃稠的黑霧背景中潑灑開來,染紅了下方幾片低垂的紫藤花瓣。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比老鬼降臨時的黑暗更沉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間籠罩了整個庭院!
    雲上邪清冷如冰玉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近乎呆滯的、無法置信的空白。雲樓手中的玉笛僵在唇邊,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世間最荒謬絕倫的景象。
    許若更是如遭雷擊,身體晃了晃,幾乎要軟倒在地,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秦川……殺了李梓?!在他們眼前,親手將重傷垂死、剛剛脫離魔爪的好友……斬成了兩截?!
    這突如其來的、無法理解的背叛與血腥,瞬間凍結了所有人的思維和血液!
    然而,這死寂只維持了不到一息。
    那被斬成兩截、本該徹底死去的“李梓”殘軀,並未如常理般墜落地面。
    異變,在潑灑的鮮血中、在凝固的驚愕目光下,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上演!
    潑灑在空中的鮮血並未落下,反而如同擁有了生命,化作無數粘稠的、蠕動的黑色血線!這些血線瘋狂地扭曲、纏繞、倒卷而回,瞬間包裹住那兩截分離的殘軀!
    “李梓”的傷口處,沒有內髒骨骼暴露,只有翻滾沸騰的、如同瀝青般的濃稠黑氣!那兩截殘軀在黑氣與血線的包裹下,如同融化的蠟像,開始劇烈地變形、重組!
    上半身猛地拉長、扭曲,皮膚寸寸龜裂、剝落,露出下面更加漆黑、如同流動深淵般的物質。斷裂的腰部以下,無數黑氣凝聚成翻滾的、如同章魚觸須般的肢體,支撐起那扭曲的上半身。
    那張屬于李梓的、原本清秀此刻卻布滿血污的臉,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揉捏、重塑!五官在融化、移位,痛苦的表情被一種妖異、邪魅、混合著男女特征的詭異笑容所取代。
    雙眼徹底化為兩團燃燒著幽綠鬼火的空洞。
    她身上的衣物早已在變形中化為飛灰,取而代之的是一襲由翻滾黑氣凝聚而成的、寬大而妖異的暗紫色長袍。
    長袍上,無數扭曲痛苦的人臉圖案若隱若現,發出無聲的哀嚎。她的身形變得高挑而妖嬈,卻又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朽與強大威壓。
    一個妖艷、詭異、周身纏繞著濃得化不開的紫黑色魂力光焰的女人,取代了重傷的李梓,懸浮在半空中翻滾的黑霧里!
    她伸出那只同樣由黑氣凝聚、卻顯得異常白皙縴細的手,輕輕拂過自己那已經徹底改變的、帶著邪魅笑意的臉龐,一個妖媚女聲的詭異音調,帶著無盡的戲謔與嘲弄,如同毒蛇的嘶鳴,響徹死寂的庭院︰
    “哎呀……”
    “真是掃興,居然讓你看出來了。”
    “秦川,原來我只想要宏海集團,認識你之後,我發現可以直接去‘拿’飛雪集團。”
    “但是吧……”
    “跟你在一起久了,我發現飛雪集團也不算什麼!”
    “我更想……”
    “要你!”
    原來,在秦川身邊生活了將近一個月的李梓,就是明光會的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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