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
秦川腦海里,閃過兩個金光燦燦的大字!
他連忙晃了晃浮想聯翩的腦袋,示意許若等人正常修煉,自己獨自出迎。
……
夜沉如墨,濃得化不開,沉沉壓住紫藤公館。白日里喧囂的城市早已沉入夢鄉,唯有風在空寂的巷道深處游蕩,發出微不可聞的嗚咽。
花期已過,紫藤花緩緩凋零,虯結的老枝在頭頂交錯成一片死寂的網,月光吝嗇地灑下幾點慘淡光斑,落在他身,勾勒出幾分單薄與孤寂。
他快步迎出前院,外面有兩股龐大、冰冷、帶著古老世家特有矜貴威的氣息。
!
在秦川的授意之下,紫藤公館的大門智能開啟。
月光似乎找到了新的眷顧者,驟然明亮了幾分,流水般傾瀉在當先踏入院中的女子身上。她仿佛自月輪中緩步走下,一身素白如雪的古典長裙,不染縴塵。及腰的黑發流淌著冷冽的光澤,比這月色更冷,更純粹。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楮,深邃的星璇,宛如群星點綴,此刻正淡漠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落在秦川身上。
秦川也看向了她——雲家這一代最璀璨的星辰,雲上邪。
落後她半步,一名身著墨綠錦緞長袍的中年男子踱了進來。他面容儒雅,嘴角甚至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和笑意,手中把玩著一支通體瑩白、溫潤生光的玉笛。然而,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那雙狹長眸子里透出的,是毫不掩飾的俯瞰與審視,如同精明的商人掂量著一件亟待估量的商品。
雲家長老,雲樓。
……
秦川、雲上邪雖在塵外居共度二十天,卻無半分交情可言。此時空氣幾近凝固,庭院里只剩下夜風穿過藤蔓殘花的細微嗚咽。
秦川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
他站得筆直︰“兩位貴客深夜造訪,是打算……約個宵夜?”
雲樓的目光在秦川身上停留片刻,那溫和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許,卻更顯寒意。他手中的玉笛輕輕一轉,在指尖靈活地跳了個旋兒,發出一聲極輕微、宛如冰稜相擊的脆響。
“听聞華南監察使,是位有趣的年輕人。”雲樓的聲音溫潤,如同上好的絲綢拂過耳際,卻字字透著冰稜般的銳利,“雲家初來廣州發展,豈有不見之理?何況……”他目光掃過這頗顯奢華的院落,最後定格在秦川臉上,笑意加深,“散修能在此地立足,也算不易了。”
“散修”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天然的優越感。
雲上邪依舊沉默,眸中星璇看不出絲毫波瀾,只是靜靜地鎖定著秦川。
……
“立足談不上,有些運氣罷了。”秦川的聲音沉靜下來,體內沉寂的真元如同被喚醒的火山,開始沿著特定的脈絡奔涌咆哮,周身空氣因力量的凝聚而微微扭曲。
“運氣麼?”雲樓像是听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低低笑了起來,玉笛在他指間優雅地旋轉,“那就讓我看看,秦監察使的‘運氣’……有多好!”他話音未落,旋轉的玉笛驟然停下!
“錚——!”
一聲裂帛般的尖嘯毫無征兆地撕裂夜的寂靜,根本不是笛音該有的清越!一道肉眼可見的扭曲音波,凝聚成近乎實質的慘白氣刃,如同鬼魅的獠牙,瞬間撕裂兩人之間不足三丈的空間,直撲秦川面門!
速度快到極致,帶著一股凍結靈魂的陰寒!
秦川瞳孔驟縮!他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鐵,雙足猛地踏裂腳下青石,身形不退反進,迎著那恐怖的音波利刃悍然前沖!
他右拳緊握,骨節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響,整條手臂的皮膚下,青黑色的筋絡如同甦醒的怒龍驟然賁張凸起,一股蠻橫、慘烈的氣息轟然爆發!拳鋒之上,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調動的全部真元,毫無花哨,只有最純粹的爆發力量,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狠狠砸向那道慘白氣刃!
“轟——!!!”
拳鋒與音刃悍然對撞!沒有炫目的光焰,只有沉悶到令人心髒驟停的巨響!狂暴的能量沖擊波瞬間炸開!
秦川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拳頭像是砸在了一座急速飛來的冰山之上。沛然莫御的巨力混合著刺骨的陰寒順著拳頭、手臂瘋狂倒灌而入!他整條右臂的衣袖瞬間被震碎成漫天布屑,裸露的手臂皮膚上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血絲,更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撕裂開來,鮮血狂飆!整個人更是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雙腳離地,炮彈般向後倒飛出去!
“砰! 嚓!”
他的後背重重撞在庭院邊緣一株碗口粗紫藤樹干上,堅韌的古木應聲而斷,碎木四濺。秦川喉頭一甜,一口滾燙的逆血再也壓制不住,“噗”地噴出,在慘白的月光下綻開一片淒艷的紅霧。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全身,右臂軟軟垂下,暫時失去了知覺。
“哦?”雲樓挑了挑眉,玉笛在指間輕輕一旋,發出輕佻的嗡鳴,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塵。他看著掙扎著試圖從斷木殘枝中站起的秦川,眼中那絲溫和的笑意徹底褪去,只剩下純粹的、居高臨下的漠然和一絲……無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筋骨倒是比預想的結實些,可惜,空有蠻力,不通大道。散修的路子,終究是……太糙了!”
他微微搖頭,語氣里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輕蔑。
……
秦川左臂撐地,強忍著五髒六腑移位的劇痛和右臂傳來的撕裂感,猛地一咬牙,硬生生將自己從斷木堆里拔了出來!
他單膝跪地,劇烈喘息著,汗水混合著血水從額角淌下,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間火燒火燎的痛楚。
“瑪德,少今天一次龍血煉體,恐怕都活不下來!”
“這鱉孫……”
“居然下死手?”
秦川心里暗罵,猛地抬頭,染血的雙眼死死盯住雲樓,那目光里沒有恐懼,只有被徹底點燃的、近乎瘋狂的火焰!
“孫子,再來!”秦川不認識雲樓,索性破口怒罵。體內殘存的真元被這屈辱與劇痛徹底點燃,不顧一切地再次瘋狂運轉,甚至帶著一種自毀般的決絕。
他左拳緊握,皮膚下青筋再次暴起,一股比先前更加慘烈、更加不顧一切的氣息驟然升騰!
“不自量。”雲樓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仿佛看著一只不斷挑釁的螻蟻,終于耗盡了最後一點耐心。他手中的玉笛,這一次不再是隨意的撥弄。那修長的手指以一種奇異而優雅的韻律,輕輕拂過玉笛上那幾個孔竅。
沒有刺耳的尖嘯,只有一陣低沉、詭異、仿佛無數細蛇在枯葉下蜿蜒爬行的摩擦聲,幽幽響起,瞬間彌漫了整個庭院。這聲音仿佛帶著奇異的魔力,直接鑽入骨髓,令人頭皮發麻!
地面在微微震動!
無數扭曲虯結、布滿裂痕的藤條如同從地獄甦醒的毒蛇,帶著令人牙酸的“ 吧”斷裂聲,猛地從地下、從牆壁縫隙、從枝干上彈射而出!
它們扭曲著,纏繞著,表面泛起一層詭異的慘綠幽光,速度快如閃電,瞬間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死亡之網,從四面八方朝著秦川狠狠罩下!
空氣被藤網急速收縮擠壓,發出尖銳的爆鳴!
秦川雙目赤紅,左拳凝聚著慘烈的力量,帶著同歸于盡般的咆哮,悍然轟向正前方絞殺而來的藤蔓之網!
青炎印!
破!
“轟!”
枯藤炸碎!木屑紛飛!
然而,這全力一擊,僅僅撕開了網的一角!
更多的、更粗壯的魔藤,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從上下左右每一個死角纏繞而來!瞬間纏住了他的左臂、腰腹、雙腿!
不僅如此,魔藤上倒生出的鐵蒺藜,深深嵌入皮肉!那詭異的慘綠幽光更是帶著強烈的腐蝕性,灼燒著傷口,發出“滋滋”的輕響和焦糊的氣味!
“臥草泥馬——!”
劇痛讓秦川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吼,身體被巨大的力量死死勒緊、提起!他瘋狂掙扎,真元在體內左沖右突,試圖震斷這些詭異的枯藤,但那些藤蔓仿佛活物,韌性超乎想象,越是掙扎,纏繞得越緊,勒得他骨骼咯咯作響,幾乎窒息!
雲樓臉上終于露出一絲近乎愉悅的、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笑意。他優雅地抬起玉笛,遙遙指向被枯藤懸吊在半空、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秦川。笛孔中,一點比月光更冷、更凝練的慘白光芒,如同毒蛇的豎瞳,驟然亮起!那光芒蘊含著純粹的、滅絕生機的死亡氣息,牢牢鎖定了秦川的眉心!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冰冷清晰地籠罩而下!秦川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預警!他看到了雲樓眼中那抹毫不掩飾的殺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秦川染血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自始至終如同冰雕般靜立一旁的雲上邪!
她的表情依舊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血腥掙扎都與她無關。然而,就在那點滅絕性的慘白光芒即將從笛孔中迸射而出的剎那,秦川清晰地看到——雲上邪雙眸的星璇深處,極其細微地、難以察覺地……波動了一下!
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萬載寒潭,雖然瞬間被吞沒,但那剎那的漣漪,卻真實存在!那不是憐憫,更像是一種……被打擾了某種觀察興致的、極其隱晦的不悅?
這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波動,卻像一道驚雷劈在秦川瀕臨混亂的意識中!
緊接著——
“夠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驟然響起,清晰地切開了庭院中粘稠的殺機和詭異的笛音。
聲音不高,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的規則,讓那即將爆發的慘白光芒瞬間黯淡、消散,也讓那些瘋狂纏繞勒緊的枯藤猛地一滯,如同被瞬間凍結!
——
雲上邪甚至沒有看秦川一眼,仿佛只是對著空氣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視線平靜地轉向了手持玉笛的雲樓。
雲樓的動作瞬間僵住。他臉上那絲殘忍的笑意凝固了,轉為一絲錯愕,隨即眼底深處掠過一抹深沉的陰翳。他緩緩放下玉笛,那慘白的光芒徹底熄滅。纏繞秦川的魔藤失去了力量源泉,瞬間變得干癟脆弱,如同真正的朽木,簌簌斷裂,散落一地。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噗通!”
秦川重重摔落在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再也支撐不住。他單膝跪地,用唯一還能動彈的左臂死死撐住身體,才沒有徹底癱倒。右臂無力地垂著,鮮血順著指尖不斷滴落,在身下匯聚成一灘粘稠的暗紅。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汗水、血水混合著塵土,在他臉上沖刷出狼狽的溝壑。他艱難地抬起頭,染血的視線有些模糊,但依舊倔強地看向前方。
月光慘白,冰冷地潑灑在狼藉的庭院。破碎的青石板,炸裂的木屑、凋零的紫藤花,還有那刺目的、屬于他的血跡,構成了一幅慘烈的敗局。
……
雲樓輕輕撢了撢墨綠錦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動作優雅得令人發指。玉笛在他指尖一轉,發出一個短促而輕佻的顫音,仿佛在為這場鬧劇畫上休止符。
“小姐心善。”雲樓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溫潤的腔調,卻比寒冰更冷,“不過……”他微微俯視著秦川,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在寂靜的空氣里︰
“他這種貨色去到武當山——連暖場,都不配。”
輕飄飄的幾個字,卻帶著萬鈞之力,狠狠砸在秦川的心口,比任何物理的創傷都更痛、更屈辱!仿佛他拼盡全力的掙扎與痛苦,在對方眼中,不過是一場上不得台面的、連開場助興都算不上的拙劣表演。
雲樓說完,不再看秦川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楮。他微微側身,姿態無可挑剔,仿佛剛才那場血腥的碾壓從未發生。
——
雲上邪的目光終于從虛空中收回,極其短暫地掃過跪在血泊與狼藉之中的秦川。那目光依舊淡漠,如同看著一塊路邊的石頭。
然後,她微微頷首,對雲樓的示意表示回應。
緊接著……
“兩廣之地,我只認識秦先生一人。”雲上邪總算開了金口,“初來乍到,想討杯茶喝,不知秦先生……”
她的視線居高臨下的落在秦川身上,卻並無雲樓那般輕蔑︰“是否有空?”
……
“有!”秦川嘶啞的回應,帶著癲狂的笑意︰“當然有!”
他緩緩從血泊中站起,攤手向內︰“請!”
雲上邪見秦川仍有余力,微抿的唇角幾不可察的向上揚起。
瞥見身側之人舉步向前……
“雲樓長老。”她的聲音亦如月光,似能洗滌靈魂。雲樓連忙止步,微躬的看向自家小姐。
“在此暫候。”雲上邪的命令,讓雲樓的溫潤優雅顯得十分僵硬。不過那般僵硬僅僅持續了不到0.5秒,就變成了順其自然的一聲應承︰
“是,小姐。”
——
然而。
那個一瘸一拐走向門廳的身影,卻在這僵硬的時刻發出一聲細微的,卻足以讓人听清的冷笑︰
“嘁!”
“就這檔次?”
喜歡十煌龍影請大家收藏︰()十煌龍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