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屠戶看了眼女婿，滿意點點頭︰“對，小澤說得是，你在屯子里的話賺錢難，這治病也不方便，不如跟著我一起走。”
這家里確實沒什麼值錢的，不如跟著他一起走，以後他也能多照顧他們一點，就當是報答排長當初的恩情。
他有後人在，還活得這麼簡單，自己實在不忍心不管不問。
劉翠蘭看了眼兒子，只是猶豫了一瞬就做了決定，她已經活不了多久了，若是兒子繼續在屯子里待著，以後哪里還有什麼以後。
他必須走出去，只有出去才有活路。
“好，兒呀我們一起走，屯子里早就沒我們的立足之地，跟著你甦叔出去看看吧，人總要嘗試換一種日子過。”
這一眼看到頭的窮苦日子，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只是這麼一來欠下的人情就大了。
劉翠蘭擦干眼淚，手還在不住顫抖著，認真道謝︰“謝謝你們願意跑一趟，告訴我這些真相，我知道這幾十年沒白等已經心滿意足。”
“等最後見他一面，我也能安心去了，只是他是烈士，我跟他沒結過婚，只怕死後也沒法安葬在一起吧。”
“不過沒事，等我去了給我找個山，距離他最近的地方埋了，我能一直看到他就很好了。”
甦屠戶知道他們這身份確實尷尬，沒結過婚想去領尸骨不可能，這種安排已經是最好的，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劉翠蘭咳嗽兩聲，緩了緩後開口︰“如果可以的話越快越好，我這身子骨快要熬不住了，再不去的話我怕來不及。”
“……好。”
陳建國擔憂看著她︰“娘，你年紀太大了，這舟車勞頓能熬得住嘛。”
“能，沒見你爹最後一面，我是絕對不會咽氣的，見到他我也算是沒遺憾了，只是對不住你，沒能看你結婚生子。”
“你以後要听你甦叔的話，他是咱們家恩人，別人給你介紹工作，你要好好干去報答，等賺了錢去治好你的腿。”
劉翠蘭斷斷續續交代著。
一陣喧鬧聲傳來，兩個漢子氣勢洶洶過來，眼楮落在甦屠戶兩人身上掃了掃，高聲道︰“劉寡婦，听說你們要走啊。”
“既然要走，這欠債是不是要還了，不然你們走了我去哪里找人不是，我這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們能理解吧。”
甦屠戶看著兩人︰“他們欠了多少錢？”
“本來是五十塊錢，不過兩年沒還了，這利息漲一漲也有七十塊錢了，還債你們愛去哪去哪里，但不還的話想走怕是不行。”
“好，我來還。”
陳建國忙起身︰“不對，欠條上說了是六十才對，你們這怎麼又漲價了，這不是黑心嘛。”
漢子冷笑一聲︰“你說呢，現在有錢親戚找上門來，願意幫你們還債，我為什麼還要看你們可憐少要點啊。”
“兩年時間了，沒問你們要還一百都不錯了，也不看看你娘生病的時候，除了我大虎願意借錢，你能找誰借錢給你們。”
“就七十塊錢，還錢債消就這麼簡單。”
甦屠戶點了點錢遞過去︰“這是七十塊錢，把借條拿過來，這錢你們就可以拿走了。”
漢子一把抓過去點了點，確定錢數對的上後，笑得合不攏嘴︰“嘿嘿對的上，早有這麼有錢親戚早說啊，我還能多借點給你們。”
“來，我大虎也不是那說話不算話的，這借條給你們，燒了還是撕掉都隨你們，咱們的債就這麼消了。”
“建國啊，沒想到你會是烈士的兒子，以後有出息了，可別忘了咱們屯子啊，當初要不是我們好心收留你們，你們母子早沒了。”
說完轉身走了。
陳建國握緊了拳頭，認真道︰“甦叔你有紙筆嘛，我們寫個借條，我賺錢了一定還你。”
甦屠戶擺擺手︰“沒事，只是一點小錢而已，你什麼時候寬裕了再說，不用跟我客氣的，可還有別的事沒解決了。”
“嗯，還有欠下幾家的土豆糧食，我去地窖里搬出來還給他們，等都還清了我們就走，我娘一直盼著去看一眼我爹。”
顧澤起身說了句︰“好，地窖在哪里，我幫你一起吧。”
“謝謝你小兄弟。”
“沒事。”
兩人幫著把欠下的東西還了，正在收拾衣物的時候，村長帶著人過來，臉上露出幾分諂媚的笑︰“哎呦建國這麼著急走啊。”
“這是我家的電話號碼，以後你要是有啥事，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你這茅草屋我幫你照看著，以後記得回來看看啊。”
這麼好的態度，是陳建國以前沒體會過的，當初村長看他們可憐，確實是給了這一間茅草屋。
但那是有條件的，那是娘三年如一日，去他們家洗衣服做飯換來的，不是村長真看他們可憐白白給的。
對上村長那期待的眼神，伸手接了過來放在口袋里，心里是沒打算打電話的，他寧願出去要飯，也不想在這里待著。
以前是娘沒人照顧，他只能困在這里。
現在改革開放了，外面賺錢機會多，他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出去總能找到活干，不至于餓死不是。
“嗯，村長叔我知道了。”
村長看向顧澤，眼神上下打量著，一看就覺得這個不簡單，試探道︰“後生啊，你跟你爹一起來的嘛，看你這長得不是太像啊。”
“我是女婿，自然跟老丈人長得不像。”
“啊，女婿？”
見他還想再問什麼，顧澤只是笑笑沒吭聲了，其他的根本不想多說什麼，徒增麻煩沒必要，就安靜把人帶走。
幫老丈人圓遺憾就好。
全部收拾好後，當天晚上村長來熱情道︰“你們遠道而來是客人，晚上還是去我家住吧，這茅草房子住不下不是。”
陳建國看了眼屋子，有些不好意思︰“甦叔，村長家確實是屯子里房子最好的，你們晚上去那邊住更舒服一點。”
“村長，你能跟我來一下嘛。”
兩人走到角落里，陳建國拿出五塊錢遞過去︰“這是他們晚上住你家的錢，你收著，晚上麻煩你多燒點熱水。”
村長看到錢眼楮一亮，一把抓過去樂呵呵道︰“當然當然，你以後出息了，可別忘了屯子對你們娘家的照顧啊。”
“放心，貴客我肯定好好招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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