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腳尖，輕輕踢在身旁那個同伴的腿上。
那人卻像被火燙到一般，身子猛地一縮，連帶著椅子都往旁邊挪了半尺。
仿佛在避瘟疫般。
猶豫？
不，是恐懼。
各種情緒在這些小老板的臉上交織，唯獨沒有了之前的囂張。
他們以為，人多勢眾，就能逼得“一品海鮮”低頭。
誰能想到，這個叫李克�的年輕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打官司？
解除合同？
甚至，要把所有人的利潤點，壓到百分之十五，乃至更低的百分之十三？
瘋子！
這個念頭在每個人心中升起，可緊隨而來的，卻是一陣刺骨的寒意。
萬一，他不是在開玩笑呢？
這個叫李克�的年輕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恐慌，如同一滴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包廂內彌漫開來。
他們忽然意識到一個殘酷的現實。
代賣“一品海鮮”，他們的生意確實變好了。
房租水電的成本，就算不賣烏賊，也一分不會少。
這門生意，幾乎是純粹的增量。
兩成的利潤看著不高，可架不住省心，什麼都不用管，每天坐著就能收錢。
這，其實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一旦解約，損失最大的不是財大氣粗的“一品海鮮”，而是他們自己！
一時間，這群剛才還氣焰囂張的代賣店老板，徹底沒了聲息，每個人的眼珠子都在飛快轉動，盤算著自己的得失。
李二孤零零地站著，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他成了那個唯一的出頭鳥。
李克�看著這群瞬間變臉的烏合之眾，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他們最後的僥幸。
“各位都是做餐飲的，最近肯定有人拿著味道差了不止一籌的貨，許給你們更高的利潤點，想挖‘一品海鮮’的牆角。”
李克�的目光掃過全場，淡淡問道︰“但你們可以摸著自己的良心，再嘗嘗我家的烏賊，問問自己，順城之內，誰家能做出這個味道？”
“既然味道獨一無二，你們覺得兩成利潤虧嗎？”
“現在，我給你們一成五，甚至一成三的機會，你們還覺得虧嗎？”
他的聲音陡然轉厲。
“如果覺得虧，很簡單，現在就去焦大宏那里登記，解除合同！”
“不過我把丑話說在前面，合同一旦解除，‘一品海鮮’的大門，就永遠對你們關上。”
“為什麼？”
李克�靠在椅背上，眼神輕蔑。
“不稀罕。”
“想跟我們合作的店，能從這里排到城門口。”
幾句話，如重錘落地，砸碎了所有人最後的幻想。
這些小老板，徹底被鎮住了。
“一品海鮮”的名聲已經徹底打響，多少客人進店第一句就是問有沒有烏賊。這味道，借他們十個膽子也做不出來。
有錢不賺，那是傻子！
焦大宏懸著的心徹底放下，看著李克�的眼神，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他知道，該自己上場了。
“各位老板都听清了？”焦大宏站起來，笑呵呵地補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誰想解約的，麻利點，我們這邊貨源緊張，每天都供不應求，正好勻給新伙伴！”
這話，徹底點燃了內訌的導火索。
一個老板立刻站起來，滿臉諂媚地對李克�笑道︰“李老板說笑了，我們就是來商量商量。既然規矩改了，那就按新規矩辦嘛！我簽，我簽那個一成五的！”
說完，他還刻意離李二遠了三步，劃清界限。
“焦老大！”李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那人鼻子罵道，“要三成五的利潤，不是你叫得最凶嗎？你他媽過河拆橋，耍我？！”
“禿頭二你少血口噴人！”那個被稱為焦老大的男人立刻反罵，“我那是跟你客氣客氣！老子有合同就按合同辦事，你想找死別拉上我！”
包廂里，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狗咬狗，一嘴毛。
焦大宏樂得差點拍大腿，還是李哥牛逼，一句話就讓這群紙老虎現了原形。
李二看著眾叛親離的場面，知道大勢已去，終于拋出了最後的底牌。
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吼了出來︰“我已經聯系了‘九品海鮮’！他們願意給我們四成的利！誰願意跟我干，現在就解約！”
九品海鮮？
听到這個名字，李克�笑了。
終于來了。
他看著狀若瘋狗的李二，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絲憐憫。
“李二，我們之間簽了合同。你違約在先，聚眾鬧事在後。”
李克�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們法庭上見。”
“你不要臉！”李二徹底破防，尖叫道，“你剛才不是說，可以隨便解除合同嗎？！”
李克�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別人可以。”
“但你，不行。”
李克�一字一頓，如同宣判。
“因為，你是帶頭的。”
“我李克�，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沒本事還喜歡煽風點火的廢物。”
焦大宏立刻心領神會，像個最忠誠的惡犬，上前一步吼道︰“听見沒？別人想走趕緊滾！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想去抱‘九品海鮮’大腿的，現在，立刻，馬上！”
他這話，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催促，仿佛巴不得他們趕緊滾蛋。
這下，再沒人敢動了。
誰都看得出來，李克�這是要殺雞儆猴！
而李二，就是那只雞！
“我……”李二徹底慫了，聲音都在發顫，開始說軟話，“李老板，焦老板，都是順城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給我個面子，這事就算了……”
焦大宏看向李克�，見他眼神冰冷，沒有絲毫動搖。
瞬間，焦大宏明白了。
他獰笑著打斷李二的話︰“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我李哥給你面子？”
“听不懂人話是吧？”
“滾，或者，上法院！”
“你們……你們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李二知道求饒無用，撂下一句最無力的狠話，帶著僅剩的兩個跟班，灰溜溜地奪門而出。
李克�甚至沒再看他一眼，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