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意之責任

第162章 歸途與遠行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逍 本章︰第162章 歸途與遠行

    鄂爾城的空氣,帶著一種熟悉的、混雜著塵土與市井煙火氣的味道,像一張陳舊卻溫暖的毯子包裹而來。張闕站在略顯陳舊卻整潔的單元樓下,抬頭望著舅舅林俊杰家那扇熟悉的窗戶。兩個多月前,他就是從這里出發,踏入了那個改變命運的基地。如今歸來,心境卻已截然不同。他不再是那個對未來充滿懵懂好奇的少年,而是背負著“s”級評價、即將孤身前往苦寒北原的準武者。手中的行囊很輕,里面只有幾件換洗衣物,那份冰冷的、烙印著雪花符文的信息薄片,被他貼身藏在內袋,緊貼著心髒的位置,時刻提醒著他選擇的道路——一條通往冰峰與苦修的不歸途。

    “咚,咚,咚。” 張闕抬手,指節在厚重的防盜門上敲出沉穩而富有節奏的聲響,仿佛在叩問過往與未來的界限。

    門內傳來一陣趿拉著拖鞋的急促腳步聲,伴隨著舅舅林俊杰那熟悉又帶著點生活化疑惑的大嗓門︰“誰啊?這個點兒…我好像也沒點外賣啊?” 門鎖“ 噠”一聲被擰開,發出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當林俊杰那張帶著些許生活倦意卻依舊精神的臉龐看清門外站著的少年時,所有的疑惑瞬間被巨大的驚喜沖刷得無影無蹤︰“闕兒?!哎喲!我的好外甥!” 他洪亮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喜悅,一把將還有些愣怔的張闕拉進屋里,粗糙溫暖的大手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和後背,力道大得讓張闕都微微晃了晃,“你小子!可算回來了!這部隊的‘軍訓’也太狠了點兒吧?瘦了,瘦了不少!不過…嗯,結實了!這身板兒,硬邦邦的!好!精神頭更足了,眼神都不一樣了!好!真好!” 舅舅的欣喜溢于言表,目光像探照燈一樣上下掃視著張闕,仿佛要把他這兩個多月的變化都刻進眼里。

    屋內的陳設依舊,帶著家的溫馨和一絲舊時光的沉澱,熟悉的沙發,老舊的電視機櫃,窗台上的幾盆綠蘿長得正旺。廚房門口,一個面容清秀、系著圍裙的年輕女子聞聲探出頭來,臉上也立刻綻開了親切的笑容——這是舅舅林俊杰的女友,甦曉。

    “小舅,曉曉姐,別忙了。” 張闕連忙出聲,攔住熱情的長輩們,心中涌動著久違的暖流,驅散了連日來的孤寂,“我剛在基地那邊吃過了,吃得挺飽。就是想你們了,回來看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是長時間緊繃後的松弛。

    “看看好!看看好!” 林俊杰拉著張闕在沙發上坐下,目光慈愛得近乎貪婪,“你這孩子,一走就是兩個多月,連個電話都少得可憐,報喜不報憂的,可把你媽擔心壞了,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好幾次。” 他頓了頓,臉上忽然煥發出光彩,“哦,對了!有個大喜事!你妹妹雅丹啊,出息大發了!被選上去浩特城參加那個什麼‘北區少年科技英才培養營’了!那可是咱們北區最頂尖的科技心髒,听說里面的實驗室,比咱們鄂爾城最大的購物中心還大好幾倍!全是尖端的玩意兒!” 舅舅的語氣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自豪,仿佛張雅丹的成就是他自己的勛章。

    “雅丹去浩特城了?” 張闕微微一愣,隨即心底涌起真切的喜悅。記憶中那個喜歡拆解舊電器、擺弄小零件的妹妹,終于展翅飛向了屬于她的廣闊天空。“太好了!她從小就喜歡這些,有這樣的機會,真是太好了。” 他為妹妹由衷地高興。

    “是啊,走了有小半個月了,走的時候那小臉兒繃得可嚴肅了,跟個小科學家似的。” 甦曉端來兩杯熱茶,接口道,眉眼彎彎,“你爸媽倒是心大得很,前幾天還跟你爸通過視頻呢,兩口子現在逍遙著呢,說是在西區一個叫什麼…‘風語村’的地方待著,風景美得很,跟畫兒似的。你媽還念叨你呢,說等你軍訓結束回來,非得給你好好補補,炖一大鍋你愛吃的排骨。”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帶著家的暖意。

    听到父母的消息,尤其是知道母親正陪伴著父親走南闖北,張闕心中最後一絲細微的牽掛也徹底放下了。父親張毅明的工作性質特殊,以前可能是獨自一人,如今有了母親的陪伴,想必旅途的風景也多了一份溫情。他理解並支持父母選擇的生活方式。

    在舅舅家橘黃色溫暖的燈光下,吃著甦曉特意為他煮的、飄著熟悉蔥油香氣的家鄉小面,听著舅舅絮叨著鄰里間張家長李家短的趣事——誰家添丁了,誰家老人身體硬朗,街角那家開了幾十年的老面館換了新招牌……張闕緊繃了數月的心弦,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徹底的松弛。這平凡喧鬧的人間煙火,這充滿了瑣碎煩惱與微小幸福的日常,是他在模擬艙中一次次瀕臨崩潰極限掙扎時,未曾奢望也不敢想象的安寧港灣。然而,那貼身存放的薄片,隔著衣物傳來一絲絲恆定不變的微涼,如同北原永不消融的冰雪在無聲提醒︰這份安寧,只是漫長苦修征途前,短暫而珍貴的驛站。

    夜深人靜,張闕躺在熟悉的客房里,窗外是鄂爾城稀疏的燈火和遠處偶爾傳來的模糊車鳴。城市沉睡的呼吸聲反而讓房間顯得更加寂靜。他拿出那個造型簡潔、帶著軍方制式風格的通訊器,指腹在冰冷的屏幕上摩挲片刻,最終還是按下了父親的通訊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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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號似乎穿過了遙遠的距離和復雜的電磁環境,連接有些延遲。幾秒鐘令人心焦的等待後,屏幕上終于閃爍了幾下,穩定地出現了父親張毅明那張被西漠強烈陽光和干燥風沙雕刻得黝黑、卻帶著一貫爽朗笑容的臉龐。背景能看到簡陋的土坯房牆壁,窗外是幾株在夜風中婆娑搖曳、葉片寬大的陌生植物剪影,更遠處,隱約可見被月光勾勒出奇異輪廓的風蝕岩壁,呈現出一種荒涼而壯闊的美感。

    “闕兒!” 父親的聲音洪亮依舊,帶著風塵僕僕的粗糲感和見到兒子的由衷欣喜,“听你舅說你下午到家了?怎麼樣,部隊生活還習慣不?那些教官沒把你小子給練趴下吧?” 母親林清月的臉也帶著急切和思念擠進了畫面,她的眼角似乎多了幾道細紋,但眼神依舊明亮溫暖︰“闕兒!快讓媽看看!哎呀,是瘦了!是不是太辛苦了?訓練強度太大?吃飯能吃飽嗎?晚上睡覺冷不冷?” 一連串的問題像溫暖的潮水涌來。

    看著屏幕里父母熟悉得刻入骨髓的面容,听著他們絮絮叨叨、充滿了生活氣息的關切和“埋怨”,張闕的眼眶難以抑制地有些發熱,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他用力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而堅定,不泄露一絲內心的波瀾︰“爸,媽,我很好。真的。訓練是有點累,強度不小,但還扛得住。基地伙食很好,管夠,營養也足。睡的地方也挺暖和。讓你們擔心了。”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直視著屏幕那端父母的眼楮,仿佛要將自己的決心傳遞過去︰“爸,媽,我打電話,是想跟你們說一聲更重要的事。我…我通過選拔了。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會,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學習深造幾年。那個地方…比較特殊,環境很封閉,通訊可能很不方便,甚至…可能好幾年都沒法聯系家里,也沒法回來看看你們。”

    畫面中的父母明顯愣住了。父親張毅明臉上那爽朗的笑容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迅速凝固、褪去,兩道濃黑的眉毛深深蹙起,在眉心刻下一個川字︰“很遠的地方?深造?幾年?什麼機會這麼神秘?連電話都不能打?衛星電話也不行嗎?” 他本能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凝重,語氣變得嚴肅。作為密鑰使者,他知道的其實挺多的,他敏銳地嗅到了兒子話語背後隱藏的、超越常規的信息,默默的送是支持。

    母親林清月更是瞬間紅了眼眶,晶瑩的淚光在眼底積聚,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音︰“闕兒…要去那麼久?那…那地方危不危險啊?是什麼地方啊?在沙漠里?還是在海上?還是…在…在國外很亂的地方?能不能…能不能跟領導說說…咱們不去?媽…媽舍不得你…幾年見不到面,媽這心里…” 她的話語哽住了,側過臉去,肩膀微微抽動。

    看著母親眼中滾動的淚水和父親緊鎖的眉頭,張闕心如刀絞,一股強烈的酸澀感沖上鼻腔。但他強迫自己挺直脊背,強忍著翻涌的情緒,語氣更加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爸,媽,別擔心!不是危險的地方!絕對不是!是一個…非常非常難得的機遇。是國家最高層面安排的,安保級別極高,非常安全。只是…規矩非常非常嚴,保密要求是最高等級,具體在哪里,做什麼,我真的一個字都不能說,簽了生死狀的。你們相信我,好嗎?” 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神傳遞出無比的信心和決心︰“就像爸你為了心中的自己的目標,願意走遍大江南北,風餐露宿一樣,我也要去追尋我的路了。這個機會,對我的人生,對我想要達到的目標,至關重要。等我學成歸來,一定會讓你們看到一個更強大、更不一樣的張闕!”

    視頻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父親張毅明深深地看著屏幕里的兒子,那雙歷經風沙、銳利如鷹隼的眼楮,仿佛要穿透冰冷的屏幕像素,看清兒子眼底隱藏的所有信息、掙扎和那份不容動搖的決心。他看到了兒子眼中那份超越年齡的堅定、磐石般的執著,以及一絲燃燒著的、近乎虔誠的信念。最終,他長長地、深深地嘆了口氣,那嘆息沉重如山,飽含著擔憂、不解、不舍,但更多的,是一個父親對兒子選擇的最終尊重與無言的支持。這聲嘆息,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疑慮和挽留。

    “好小子…” 父親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有驕傲,有無奈,更有放手一搏的信任,“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但爸信你!信我張毅明的兒子,不會選錯路!既然是國家最高安排,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那就…去吧!去闖!去拼!好好學!學到真本事!”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力量︰“記著!你媽和我,還有雅丹,永遠是你的根!是你的後盾!累了,撐不住了,遇到邁不過去的坎兒了,就想想家!想想多斯村的山坡!記住沒?給我牢牢記住!”

    母親林清月靠在父親寬厚的肩頭,無聲地流著淚,淚水浸濕了父親洗得發白的工裝肩頭。她看著屏幕里兒子年輕而堅毅的臉龐,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都化作了最樸素的祈願。她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闕兒…媽…媽支持你。媽知道攔不住你…但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吃飽穿暖…別虧待自己…媽…媽和爸…在家…等你回來…” 每一個字,都像浸滿了淚水的珍珠,沉甸甸地砸在張闕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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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的!爸,媽,你們也一定要保重身體!爸工作注意安全,媽別太操勞。在西漠…好好看看風景,平常也要開心!” 張闕用力地、重重地點頭,仿佛要將這承諾刻進骨子里。他貪婪地將父母此刻的容顏,那擔憂的、不舍的、卻又無比支持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靈魂最深處。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按下了掛斷鍵。屏幕瞬間暗了下去,房間里重新陷入一片沉甸甸的寂靜,只有他自己胸腔里激烈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在空曠中清晰地震蕩、回響。這無聲的、跨越千里的告別,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沉重,更刻骨銘心。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薄霧籠罩著還未完全甦醒的鄂爾城。張闕辭別了依舊絮叨著讓他注意身體、依依不舍的舅舅和細心叮囑他萬事小心的甦曉。他沒有選擇便捷快速的城際飛行器,而是踏上了前往多斯村的、略顯老舊的城際磁軌列車。他想用自己的雙腳,再走一走這條烙印著成長軌跡的歸鄉路,用眼楮,再貪婪地看一看那片承載了他整個童年與少年時光的、如同母親懷抱般溫暖的土地。

    列車在晨曦中啟動,沿著軌道在廣袤的原野上平穩奔馳。窗外的風景飛速掠過︰整齊的農田泛著新綠,蜿蜒的河流像銀色的絲帶,遠處起伏的山巒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當熟悉的、帶著泥土芬芳和青草清甜氣息的空氣,隨著列車減速而涌入鼻腔,當那座寧靜的、被蒼翠群山溫柔環抱的小村莊——多斯村,帶著它特有的、緩慢而悠長的生活節奏,出現在視野盡頭時,張闕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暖流涌遍全身。

    多斯村,時光在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緩慢。村口那棵飽經風霜的老槐樹依舊郁郁蔥蔥,巨大的樹冠投下濃密的蔭涼。樹下,幾位穿著樸素的老人悠閑地坐在小馬扎上曬著太陽,手里搖著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張闕的身影出現在村口石板路上,立刻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哎喲!快看!這不是老張家的小闕嗎?”

    “小闕回來啦!好小子,有陣子沒見了!听說去參加特訓了?”

    “ !長高了,更壯實了!這精氣神,一看就是練出來了!”

    “是啊是啊,眼神都不一樣了,沉穩多了!”

    淳樸親切的鄉音,熱情洋溢的招呼,像一陣暖風瞬間包裹了張闕。他臉上漾開真誠的笑容,一一回應著這些看著他長大的長輩們關切的詢問,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加快,帶著一種急切的歸屬感,走向村東頭那間熟悉的、爬滿了翠綠爬山虎的院落。

    院門虛掩著,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張闕推門進去,清晨的陽光灑滿小院。一個身影正背對著門口,悠閑地半躺在院中的老藤搖椅里,手里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晨光在他微卷的發梢上跳躍。听到腳步聲,那人猛地回頭。

    “張闕?!” 劉星蹭地一下從搖椅上彈起來,臉上瞬間被巨大的驚喜和難以置信佔據,手里的書“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都顧不上撿,“真的是你!楊龍那家伙比你先一天回來,䱇瑟了半天!我還以為你這趟特訓太猛,被留下加練回不來了呢!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感覺渾身是勁,隨時準備突破四階了?” 他像一陣風似地沖過來,給了張闕一個結結實實、帶著陽光和青草氣息的熊抱,拳頭帶著兄弟間特有的親昵,用力捶在張闕的後背上,“好家伙!這身板兒,跟鐵打的似的!”

    久別重逢的巨大喜悅如同溫暖的泉水,在小小的院子里彌漫開來。張闕看著好友那張被陽光曬得更加黝黑發亮、笑容燦爛依舊、眼神明亮如昔的臉龐,心中暖流涌動,仿佛漂泊的船終于回到了寧靜的港灣。兩人並肩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的石凳上,劉星迫不及待地、連珠炮似的追問著張闕這兩個多月的“特訓”經歷。張闕只能挑揀一些不涉及任何核心機密的部分,比如訓練的艱苦程度、體能極限的挑戰、戰友之間既競爭又互助的趣事,盡量用輕松詼諧的語氣描述,將那些生死邊緣的掙扎和意志的淬煉輕描淡寫地帶過。

    “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被特殊關照的重點對象!” 劉星听完,一臉“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帶著點夸張的羨慕嫉妒恨,用力拍了下大腿,“怎麼樣?練出什麼壓箱底的絕招沒?來來來,趁熱乎勁兒,跟哥過兩招?讓哥也感受下特訓營的含金量?” 他躍躍欲試地擺了個起手式,眼神里充滿了戰斗的渴望。

    張闕笑著搖搖頭,沒有接茬。他看著劉星,看著這個從小一起上學、一起逃課、一起挨老師訓、一起在村後山坡上暢想未來的摯友,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不舍和一絲淡淡的憂傷。他無法告訴劉星真相,無法描繪那個時間流速不同的異世界,無法解釋那片終年冰封的苦寒之地和那座孤寂的寒寺。所有的秘密,只能深埋心底。

    “星子,” 張闕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和離別的意味,打破了輕松的氛圍,“我這次回來,其實…是來跟你告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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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別?” 劉星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但僅僅一瞬,那絲僵硬就被一種早已預料到的、同樣鄭重的堅定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板,眼神變得銳利而認真︰“看來你也要踏上楊龍那條路了。放心!”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發出“砰砰”的悶響,“咱們兄弟仨一起搞出來的‘一言堂’,我會替你倆守得牢牢的!只要我劉星在多斯村一天,就沒人能動咱們的地盤和規矩!你們就安心在外面闖,家里有我!”

    張闕迎著他堅定如磐石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信任。他鄭重地點點頭︰“嗯!星子,有你這句話,我和楊龍在外面就徹底放心了!一言堂交給你,我們一百個放心!等我和楊龍在外面混出個人樣兒回來,我們就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他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略帶調侃的笑意,“沒準到時候,我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還得回來在你劉大堂主手下混口飯吃呢,到時候可別嫌棄我們拖後腿啊!哈哈!”

    “行…行吧。” 劉星的聲音故意拉長了調子,帶著點兄弟間特有的戲謔和滿不在乎,“你小子,從小到大就屬你主意最正,認準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既然是你選的路,是兄弟的…沒二話,支持你!”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灼灼,用力地、重重地拍了拍張闕的肩膀,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不過你給我記著!不管你去哪兒天涯海角,學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混成啥驚天動地的大人物,或者…或者混成個要飯的,你都是我劉星的兄弟!多斯村這方水土,這間小院,永遠有你的窩!等你回來,” 他眼中閃爍著狡黠和期待,“到時候可得好好指點指點我,讓我也開開眼!還得把你在外面看到的、經歷的那些…歷史書上絕對沒有的、帶勁兒的故事,都給我好好講講!一個字兒都不許漏!”

    “好!一言為定!” 張闕也用力地回拍劉星的肩膀,心中的離愁被這份厚重如山、熾熱如火的兄弟情誼沖淡了許多,化作了前行的動力。他在多斯村停留了大半天,帶著劉星一起,挨家挨戶拜訪了幾位看著他長大、如同親人般的長輩,听著老人們絮絮叨叨的關心和樸素的叮囑。最後,他獨自一人走上村後那座熟悉的山坡,坐在他們仨曾經無數次躺過、暢談夢想的大青石上,靜靜地、貪婪地看著這片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如同母親般養育了他的土地。每一道田埂,每一縷炊煙,都承載著無法割舍的記憶。夕陽西下,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張闕再次用力擁抱了眼眶微紅卻努力笑著的劉星,背起那個依舊簡單的行囊,在劉星“一路順風,早點回來!”的呼喊聲中,踏上了前往北區科技心髒——浩特城的最後一程。

    浩特城,這座北區最璀璨的科技明珠,與多斯村的寧靜質樸形成了最強烈的、近乎夢幻的對比。巨大的全息廣告牌如同懸浮在空中的夢幻島嶼,在城市上空投射著炫目迷離、不斷變幻的光影;流線型的磁懸浮列車如同無聲的銀色游魚,在透明的高架管道中疾速穿梭;街道兩旁拔地而起的建築充滿了未來主義的冷峻美感,光滑的合金表面反射著冰冷的城市之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高效、精密、冰冷而又充滿無限活力的獨特氣息,仿佛連呼吸都帶著電流的嗡鳴。

    張闕按照舅舅給的詳細地址,來到了位于城市核心科技區的“北區少年科技英才培養中心”。這是一片規模龐大、風格統一的建築群,通體采用銀白色的高強度復合材料,線條簡潔流暢,充滿了嚴謹、冷冽的科技感。門禁森嚴,自動掃描儀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張闕說明來意,經過嚴格的身份核驗和訪客權限確認後,才被一名穿著制式服裝、表情一絲不苟的安保人員引導著,進入指定的訪客觀察區域。

    隔著巨大的、單向可視的強化玻璃觀察窗,張闕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一個充滿未來感的先進材料實驗室里忙碌的妹妹——張雅丹。她穿著剪裁合身的純白色防靜電實驗服,烏黑的長發一絲不苟地在腦後束成一個利落的馬尾,小巧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略顯寬大的智能防護眼鏡。她正全神貫注地操作著面前一台結構復雜、閃爍著各種指示燈的精密儀器,縴細而穩定的手指在懸浮于空中的半透明虛擬光屏上飛快地點觸、滑動、輸入指令。她的神情專注到了極致,微微抿著唇,清澈的眼眸里閃爍著一種純粹的熱愛、探索的光芒和解決難題時的執著——那是張闕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屬于科學探索者的獨特神采,一種忘我的投入。

    實驗室里光線是幽冷的藍白色調,幾支精密的機械臂在她周圍無聲地、精準地移動著,進行著材料的取放和加工;細小的檢測探頭如同靈活的觸手,在實驗台上方掃描、記錄著數據。張雅丹時而緊蹙眉頭,盯著光屏上跳動的數據流陷入沉思;時而又像是靈光乍現,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個恍然大悟的欣喜弧度,手指的操作變得更加迅捷流暢。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科技世界里,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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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闕靜靜地站在窗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看了很久很久。他沒有按下旁邊的呼叫按鈕,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去打擾她。看著妹妹在這片充滿冰冷金屬和璀璨數據的天地里,找到了自己熱愛的方向,並為之如此全情投入、忘我奮斗,張闕的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欣慰和驕傲。她正在屬于她的、通往星辰大海的道路上奮力前行,就像自己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北原的冰峰一樣。這份專注,這份熱愛,這份為理想燃燒的純粹光芒,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無比的力量,足以穿透任何時空的阻隔。

    “這樣…就很好。” 張闕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溫柔而釋然的淺淺笑意,如同冰雪初融。他對著玻璃窗上妹妹專注的側影,輕聲地、如同自語般低喃。他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沒有試圖去相認。只是深深地、仿佛要將這一刻鐫刻進靈魂般地凝視了許久。然後,他轉過身,悄無聲息地,如同他來時一般,離開了這間充滿未來氣息的觀察室,離開了英才中心。相見不如懷念,此刻的寧靜、專注與那份為理想奮斗的光芒,便是兄妹之間最好的、最珍貴的告別。他相信,終有一日,他們會在各自的巔峰重逢。

    走出英才中心那充滿科技感的巨大合金門,浩特城喧囂而充滿活力的聲浪瞬間將張闕重新包圍。他沿著繁華的主干道漫無目的地走著,任憑五光十色的全息廣告、川流不息的智能載具、行色匆匆卻充滿目標感的人群組成的信息洪流沖刷著自己。感受著這座代表著人類智慧結晶的科技之城獨特而強勁的脈搏。離集合前往白洞入口的最後期限還有一天時間,他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落腳,整理一下紛繁的思緒,為即將到來的、截然不同的旅程做最後的心理準備。

    就在他為了避開主街的喧鬧,拐入一條相對僻靜的、連接著繁華商業區與一片略顯老舊的居民生活區的巷道時,一陣刺耳的、充滿惡意的喧鬧聲如同不和諧的音符,打破了巷道的寂靜,猛地灌入他的耳中。

    “傻子!把你懷里那破玩意兒交出來!”

    “哈哈,你看他那個傻樣!話都說不利索,還抱著個垃圾當寶貝!”

    “跟他廢什麼話!揍他!讓他知道知道厲害!不長記性的東西!”

    巷子深處,昏暗的光線下,四五個穿著流里流氣、發型張揚怪異的半大少年,一看就是街頭混跡的不良少年,正圍著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那男孩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沾著污漬,小臉上也髒兮兮的,但一雙眼楮卻異常清澈明亮,如同山澗未被污染的泉水,只是眼神里帶著一種懵懂的天真和茫然,似乎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群人散發出的惡意和威脅。他小小的身體蜷縮著,雙臂卻用盡全力、死死地抱著懷里一個用廢舊齒輪、電路板和塑料殼粗糙拼湊起來的、造型歪歪扭扭的小機器人模型,仿佛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面對圍堵、推搡和不堪入耳的辱罵,男孩沒有像普通孩子那樣害怕得大哭大叫,也沒有瑟瑟發抖。他只是本能地、用一種極其怪異卻又流暢到令人心驚的姿勢扭動著身體。混混們揮出的拳頭帶著風聲,踢出的腿勢大力沉,明明眼看就要狠狠砸中那小小的身體,卻總是被他看似笨拙、踉蹌、實則精準到毫厘地閃避過去!他小小的身體在狹窄的巷道空間里,如同狂風暴雨中一片輕盈的落葉,又像湍急溪流里一條滑不留手的游魚,每一次看似不經意的移動、每一次重心看似失控的偏移,都恰到好處地讓攻擊擦身而過,甚至有好幾次,因為混混們自己用力過猛、招式用老,反而互相撞在一起,痛呼出聲!

    “媽的!邪門了!這小子屬泥鰍的吧?滑不溜秋的!” 一個染著黃毛的混混揉著撞疼的肩膀,氣急敗壞地罵道,臉上滿是惱羞成怒。

    “草!一起上!別給他空間蹦!按住他!看他還怎麼躲!” 另一個臉上有疤的混混顯然被激怒了,眼中凶光畢露,低吼著下令。

    幾個混混交換了一個狠戾的眼神,同時從不同角度猛撲上去,拳腳相加,瞬間封死了小男孩所有可能的閃避空間!眼看那小小的身影就要被淹沒,被粗暴地抓住,男孩那雙清澈懵懂的大眼楮里,第一次清晰地閃過一絲本能的焦急和慌亂,抱著機器人模型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陰影的疾風,又似憑空閃現的鬼魅,以超越常人視覺捕捉的速度,瞬間插入了混亂的戰圈核心!

    “砰!砰!砰!砰!”

    幾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皮肉撞擊聲幾乎不分先後地響起!那幾個凶神惡煞撲上去的混混,只覺得眼前驟然一花,一股沛然莫御、根本無法抗拒的巨力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撞在胸口或肩胛,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後倒飛、踉蹌跌退,如同滾地葫蘆般狼狽地摔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和咒罵。

    張闕如同山岳般穩穩地擋在了小男孩身前,面色平靜如水,眼神卻冰冷得如同萬載寒潭。他出手極有分寸,只是運用精妙的巧勁瞬間震開了圍攻者,並未造成實質性的骨折或內傷,但那股透體而入的震蕩力,足以讓他們短時間內失去戰斗力。他甚至沒有多看那幾個驚疑不定、掙扎著爬起來的混混一眼,只是薄唇輕啟,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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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

    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直透骨髓的寒意和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混混們被張闕那平靜眼神下蘊含的、如同深淵巨獸甦醒般的恐怖氣勢所懾,加上剛才那完全超出理解範疇的詭異身手帶來的震撼,哪里還敢有半分停留的念頭?如同喪家之犬般,連滾爬爬、相互攙扶著,帶著驚懼的慘叫聲,連滾帶爬地倉皇逃出了這條讓他們心膽俱裂的巷道,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巷道里恢復了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小男孩的)和塵埃落定的寧靜。張闕這才緩緩轉過身,目光投向那個依舊縮在牆角陰影里、如同受驚小獸般、卻依舊死死抱著懷中機器人模型的小男孩。男孩仰起髒兮兮的小臉,那雙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的大眼楮,此刻正充滿好奇地、一眨不眨地打量著張闕,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沒有劫後余生的恐懼,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本能的…親近感?

    “你叫什麼名字?” 張闕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收斂起所有的鋒芒,像冬日的暖陽。高大的身影在狹窄的巷道里投下安全的陰影,將男孩完全籠罩其中。

    男孩眨了眨那雙過分干淨的大眼楮,長長的睫毛撲閃著,似乎在努力理解這句簡單話語的含義。然後,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毫無陰霾的笑容,口齒雖然還有些不清,卻清晰地吐出了兩個音節︰“張…武。” 發音帶著孩童特有的軟糯。

    張闕心中微微一震。同姓?這巧合讓他感到一絲異樣。但更讓他瞬間心驚肉跳的,是當男孩開口的剎那,以及他此刻毫無防備地仰望著自己的姿態!近距離觀察下,張闕那經過模擬艙極限錘煉的敏銳感知,無比清晰地捕捉到了男孩身上那種渾然天成、毫無雕琢痕跡的奇異狀態——隨心所欲,身意合一! 這不是任何後天訓練所能達到的技巧境界!這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融于血脈呼吸中的戰斗本能!是武學境界中無數武者夢寐以求卻難以企及的“隨心境”!一個才五六歲、心智似乎都未完全開化的孩子,怎麼可能擁有這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天賦?除非…他是天生的武痴!是武道法則在人間的化身!

    看著張武那懵懂卻純淨得不染塵埃的眼神,以及他剛才在圍攻下,身體下意識擺出的、那看似笨拙歪斜實則暗合天地至理、完美融合了卸力、閃避甚至蘊含反擊契機的奇異姿態,張闕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悸動。不僅僅是因為這驚世駭俗、足以顛覆武道認知的天賦,更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血脈深處的、如同磁石相吸般的親切感!仿佛冥冥之中,看到了某種遺失在時光長河里的、與自己息息相關的投影。這種感覺來得突兀而強烈,毫無道理,卻真實無比。

    “張武…” 張闕下意識地低聲重復著這個名字,目光落在他懷中那個由廢舊零件組成、卻被他視若珍寶的粗糙機器人模型上,“你喜歡這個?” 他指了指那個小機器人。

    張武用力地點著小腦袋,如同小雞啄米,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寶貝似的把那個模型往懷里緊了緊,仿佛那是他小小的世界里最珍貴的東西,眼中閃爍著純粹到極致的喜愛光芒,那光芒甚至驅散了他臉上的髒污。

    張闕沉默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粘稠。他無法帶走這個孩子,無法改變他可能面臨的孤苦無依的困境,無法為他遮擋未來所有的風雨。但此刻的相遇,尤其是面對這樣一個天賦驚世、心性卻純淨如初生赤子的孩子,讓他無法視而不見,無法轉身就走。這或許就是命運齒輪轉動時,一個微小的、卻至關重要的咬合點。

    他對著張武,用最溫和也最認真的語氣說道︰“小朋友,等你在長大一些,身體更強壯了,一定要去嘗試練武哦。相信我,你會真正喜歡上它的。你的身體里,藏著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寶藏。”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和引導力量。

    張武仰著小臉,懵懂地看著張闕。那雙清澈的大眼楮里,倒映著張闕溫和的臉龐。張闕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純粹的、毫無保留的信任和依賴感,如同溫暖的溪流,從張武的眼神中傳遞過來。他下意識地松開了緊緊抱著模型的一只手奇怪的是,那模型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托著,並沒有掉下去),抬起髒兮兮的小手,似乎想抓住什麼,口中喃喃道︰“大哥哥…是…是除了爸爸媽媽…對我最好的人…” 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含糊,卻無比真摯。

    張闕的心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伸出手,沒有嫌棄男孩臉上的污漬,用指腹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輕輕捻了捻張武那帶著嬰兒肥的、軟乎乎的臉頰。然後,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輕輕落在張武柔軟的頭發上,聲音低沉而鄭重,如同在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囑托︰

    “記住,張武。保護好自己,用你所有的方法。保護好你喜歡的東西,就像你剛才護著這個‘伙伴’一樣。你的身體,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獨特、最寶貴的武器,也是你最忠實、永遠不會背叛的朋友。用心去感受它,傾听它的聲音,信任它告訴你的每一個反應。” 他不知道這些關于武道本源的道理,這個心智懵懂的孩子此刻能听懂多少,又能記住多少。但他希望,這些種子能隨著時間,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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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闕站起身,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這個蹲在牆角、懷里抱著破舊機器人、眼神清澈懵懂卻又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的孩子。夕陽金色的余暉透過狹窄的巷道口,恰好落在張武的身上,給他小小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他能做的,似乎只有這麼多了。這個天賦足以驚動整個武道界的孩子,就像一顆被遺落在塵埃里的絕世明珠,未來的命運是福是禍,誰又能預料?但那絲源自血脈深處的、奇異的親切感,可能如同一個無形的烙印,深深地、永久地留在了張闕的心底,成為了他北行路上,一份難以割舍的牽掛。

    十天期限,如同指間流沙,轉瞬即逝。

    當張闕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那座位于群山環抱之中、被嚴密守衛的秘密基地停機坪時,他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已徹底沉澱、內斂,如同古井深潭。歸家短暫的溫暖,離別時刻骨銘心的酸楚,對白洞世界未知前路的期許與凝重,以及對那個名為張武的孩子驚鴻一瞥所帶來的深深悸動與感慨…所有復雜洶涌的情緒,都被他強行壓入心底最深處,用意志的寒冰層層封凍。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北原萬年凍土般冷冽、堅硬、不可動搖的堅定!

    巨大的停機坪上,二十九名同伴已然到齊。楊龍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利落貼身的黑色勁裝,身後斜背著一個狹長的布囊,隱約透出長劍的輪廓,顯然是新得的趁手兵器。他身姿挺拔,意氣風發,正與身旁同樣英姿颯爽的李芸低聲交談著什麼,眉宇間充滿了對東域江湖的向往。看到張闕走來,楊龍遠遠地點頭致意,眼神復雜——有對張闕選擇的不解,有對第一名的尊重,但最終都化為一種對強者道路的認可。李芸也投來善意的目光,帶著一絲好奇和祝福。其他人也都收拾好了各自的行囊,臉上混雜著對故鄉親友的離愁別緒和對即將展開的新世界旅程的無限憧憬與忐忑。

    林海教官如同一桿淬火的標槍,筆直地挺立在隊列正前方,神情肅穆如鐵,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人。而在稍遠一些的地方,震老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仿佛亙古不變的灰色布衣,負手而立。他沐浴在漸漸西斜的金紅色陽光中,身影被拉得很長,與背後巍峨的山巒融為一體,仿佛一座沉默的、歷經了無盡歲月的亙古山岳。他那雙深邃如同星空、仿佛能洞穿命運迷霧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整裝待發的年輕人,最後,在張闕的身上,極其短暫卻意味深長地停留了一瞬,微不可察地頷首。那目光中蘊含的東西太多,有審視,有期許,還有一絲仿佛早已看透結局的了然。

    張闕面色平靜無波,如同覆蓋著冰雪的湖面,走到屬于自己的位置站定。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尤其是當人們的視線掠過他依舊簡單得近乎寒酸的單薄行囊,聯想到他那個石破天驚的選擇——孤身前往北原寒寺時,那目光中的情緒復雜得幾乎化為實質——有難以理解的不解,有對“浪費”天賦的深深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種面對真正“狠人”時不由自主升起的、隱隱的敬畏。一個敢用s級天賦去挑戰人間絕地的人,本身就代表著一種超越常理的決絕。

    “全體都有!立——正!” 林海教官洪亮如鐘、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驟然響起,撕裂了停機坪上凝重的空氣。

    “唰!” 三十個年輕的身影瞬間繃緊,如同三十柄即將出鞘的利劍,動作整齊劃一,腳跟並攏的聲音清脆有力。

    “登——機!” 命令簡潔、有力,不容置疑,如同戰鼓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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