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意之責任

第105章 孤峰潛修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逍 本章︰第105章 孤峰潛修

    二年級的期末考試,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流,席卷過後便迅速退去,留下校園短暫的寂靜。成績榜前人頭攢動的景象消散了,喧鬧的走廊安靜下來,連帶著一言堂那間總是擠滿人的小小辦公室,也顯出了幾分空曠。

    張闕將最後一枚代表一言堂巡邏隊的銅制徽章仔細收進抽屜,鑰匙鄭重地交到了劉星手中。劉星的手指有些粗糙,那是長期練習拳法留下的印記,眼神卻比剛入學時沉穩了太多。他接過鑰匙,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是用力點了點頭︰“闕哥放心,規矩立下了,沒人敢亂來。”

    張闕相信他。這半年來,劉星在一言堂的歷練早已超出他的預期。曾經的書生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韌性的擔當。校內那些仗著黑狼幫橫行無忌的刺頭,如今見了穿著帶有一言堂徽記制服的學生,大多會下意識地收斂幾分。不是怕某個人,而是忌憚那個在張闕離開後,由劉星和幾個核心成員撐起來的、秩序分明的學生團體。

    楊龍的名字,在放假後的第三天就神秘消失了。沒有告別,沒有留言,像一滴水珠蒸騰在熾熱的沙漠里。只有一點模糊的傳言,說他那個總是神神秘秘、氣息深沉的師傅,在考試結束當晚就帶他離開了多斯村,去向不明。張闕听到時,只是微微頓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楊龍身上有秘密,那師傅更非尋常,他們的離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武道之路漫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際遇和方向。

    張雅丹則像一只終于飛出籠子的雀鳥,考試結束的鐘聲就是她啟程的信號。她收拾行李的速度快得驚人,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雀躍︰“鄂爾城商業街新開了幾家成衣鋪子,還有從南域來的香料商隊!小舅舅答應帶我去看最新的傀儡戲!”城市的燈紅酒綠、市井喧囂才是她的舞台。她笑著朝張闕揮揮手,像一陣裹挾著花香與脂粉氣的風,轉眼就消失在通往繁華城區的路上。

    于是,喧囂遠去,人聲沉寂。四人小隊,似乎只剩下張闕一人。一種奇特的、帶著輕微回響的寂靜籠罩下來。他推開自己房間的窗,深冬凜冽的空氣涌入,帶著雪松和遠處冰湖特有的清冷氣息。沒有劉星躺在草坪上悠閑的翻書的聲音,沒有楊龍在遠處秀自己的街舞,更沒有張雅丹清脆的笑語。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自己,和他體內奔流不息的勁力,以及那橫亙在“隨心境”巔峰,看似觸手可及卻又堅不可摧的“歸一境”壁壘。

    難得的清靜,亦是難得的煎熬。

    陳鋒大師的宅院坐落在鄂爾城西郊,背靠著一片終年覆蓋著厚厚積雪的針葉林。院牆不高,爬滿了某種耐寒的藤蔓,此刻只剩下虯結的枯枝,更顯古樸蒼勁。推開那扇沉重的、沒有任何雕飾的木門,仿佛踏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武學秘境。

    這里的“清淨”,與自己家的寂靜截然不同。房間的靜是空蕩的、帶著回音的;而陳鋒宅院的靜,是凝練的、厚重的,空氣中仿佛沉澱著無數個日夜錘煉出的意志與汗水,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無形的壓力。

    張闕的假期,便在這宅院中,日復一日地展開。

    晨光熹微,寒霧未散︰

    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林間的積雪反射著微光。張闕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宅院後那片特意清理出來的空地上。地面是堅硬的凍土,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晶。他沒有立刻練拳,而是按照陳鋒的要求,雙腳不丁不八地站立,雙手自然垂落,雙目微闔,調整呼吸。

    這不是普通的站樁,而是“玄甲功”入門的基礎——“凝霜樁”。赤裸的上身暴露在刺骨的寒氣中,皮膚瞬間繃緊,細微的寒毛根根豎立。他必須將意識沉入體內,引導著丹田處那團溫熱的鑿山拳勁力,極其緩慢、均勻地滲透向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骼,仿佛在體表之下構築一層無形的、堅韌的“冰甲”。

    起初,寒意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瘋狂地刺入肌膚,順著毛孔鑽進骨髓,凍得他牙齒打顫,肌肉僵硬。鑿山拳那狂暴剛猛的本性在體內左沖右突,本能地抗拒著這種被“凍結”的感覺,氣血翻騰,皮膚下顯出異樣的潮紅。他需要強大的意志去壓制這份躁動,強迫那熾熱的勁力變得“沉靜”,變得“凝實”,如同燒紅的鐵塊投入冰水淬煉。

    汗珠剛剛從額頭沁出,就被寒氣凍結成細小的冰晶。皮膚在極寒與體內勁力的對抗下,時而青紫,時而泛紅。時間在冰與火的拉鋸中變得無比漫長。一個時辰下來,張闕感覺自己像是從冰窟窿里撈出來,又被架在火上烤過一遍,身體沉重得如同灌了鉛,但精神卻在極致的對抗中感到一種奇異的亢奮和清明。每一次對抗,都仿佛在打磨意志的鋒刃,讓那層無形的“冰甲”更加堅韌一分。

    日上三竿,冰湖錘意︰

    凝霜樁結束,短暫的調息進食後,張闕便跟隨陳鋒來到宅院深處。那里有一片不大的湖泊,此刻湖面早已凍結成一塊巨大的、光滑如鏡的墨綠色堅冰。湖邊的冷杉上掛滿了冰凌,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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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打磨意志”開始了。

    “下去。”陳鋒言簡意賅,指著冰湖中央。

    張闕脫下早已被汗水浸透又凍得梆硬的外衣,深吸一口氣,赤腳踏上那冰冷刺骨的冰面。寒氣瞬間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凍得他一個激靈。他一步步走向湖心,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腳下的不是冰,而是燒紅的烙鐵。

    抵達湖心,陳鋒的聲音隔著寒風傳來︰“鑿山拳,‘旱雷崩’架勢,百遍。”

    沒有多余的解釋。張闕咬緊牙關,雙腳在冰面上艱難地分開,身體下沉,擺出“旱雷崩”的起手式。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腳趾死死摳住光滑的冰面,維持著微弱的平衡。他調動起全身的力量,腰馬合一,擰身,送肩,一拳轟出!

    “轟!”沉悶的勁力砸在冰冷的空氣里,帶起一股微弱的氣流。腳下的冰面傳來細微的“ 嚓”聲,一絲裂紋從他腳下蔓延開去。寒意趁機從腳底瘋狂涌入,沖擊著他剛剛在凝霜樁中凝聚的那層“冰甲”,試圖瓦解他的意志,凍結他的熱血。

    第一拳,十拳,三十拳……

    動作越來越艱難。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疫,都在被寒冷侵蝕得僵硬麻木。汗水剛滲出毛孔就被凍住,在皮膚上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意識在極致的寒冷和重復機械的動作中開始模糊,只剩下一個念頭︰出拳!站穩!不能倒!

    五十拳……七十拳……

    腳下的冰裂紋越來越多,如同蛛網般擴散。每一次發力,冰面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隨時會碎裂將他吞噬。身體的疲憊和刺骨的寒冷形成雙重折磨,瘋狂地撕扯著他的神經。放棄的念頭無數次地閃過,又被更強大的意志狠狠摁滅。他想起了陳鋒的話︰“北域武者,如覆冰雕像,任你狂風驟雨,我自島然不動……直至耗盡對手最後一分氣力與意志。” 現在,他就是自己的對手!他要耗盡這寒冷和疲憊的意志!

    九十拳……九十九拳……第一百拳!

    最後一拳轟出,張闕幾乎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出聲,身體劇烈搖晃,腳下冰面“ 嚓”一聲裂開一個臉盆大的口子,冰冷的湖水瞬間涌出,浸濕了他的腳踝。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噬咬,他猛地一個激靈,差點摔倒,卻硬生生憑借腰力穩住了身形,保持著出拳結束的姿勢,劇烈地喘息著。白色的霧氣從他口鼻中噴出,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消散。

    陳鋒不知何時已站在冰湖邊,看著湖心那個渾身掛滿冰霜、微微顫抖卻依舊挺立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他沒有說話,只是丟過來一件厚實的皮襖。

    午後斜陽,拳意交融︰

    下午的時光,相對“溫和”一些。地點換到了宅院內那間空曠、地面鋪著厚厚獸皮墊的演武廳。

    陳鋒會親自下場,與張闕喂招。他不再局限于指點西域鑿山拳的剛猛,而是開始有意識地將北域玄甲功的防御、卸力、擒拿技巧,融入張闕的拳路之中。

    “剛猛無鑄,是鑿山的根。但一味剛猛,遇堅則折!”陳鋒的聲音在拳腳交擊的間隙響起。他身形如鬼魅般滑到張闕側面,一掌看似輕飄飄地按向張闕蓄力待發的肘關節。張闕本能地要運勁震開,卻听陳鋒喝道︰“收!引!玄甲霜息!”

    張闕心神一凜,強行壓下鑿山勁力的爆發沖動,按照凝霜樁的法門,將凝聚在體表的那層無形“冰甲”意念瞬間集中于肘部,同時模仿霜息術的吐納,心跳仿佛在剎那間放緩了一拍。陳鋒那看似輕飄的一掌按實,一股陰柔卻極具穿透性的勁力襲來。張闕肘部的“冰甲”意念劇烈震蕩,如同堅冰遭遇重錘,但他強忍著沒有硬抗,而是順著那股勁力的方向,身體如風中殘柳般向後微微一帶,同時腳下步法變換,險之又險地卸開了大半力道。雖然手臂依舊一陣酸麻,卻避免了關節被鎖死的危險。

    “看到了嗎?”陳鋒收手,“剛是骨,柔是筋!玄甲的韌,不是硬抗,是化解,是周旋!將敵人的力,引入你的‘冰湖’,再以你的‘旱雷’反擊!”

    他讓張闕反復練習這種剛柔的轉換。時而要求他將鑿山拳的爆發力壓縮在方寸之間,打出穿透性的寸勁;時而又要求他將玄甲功的防御意念擴散全身,硬接自己刁鑽的指爪突刺模仿南區瞬牙流的快攻);時而又突然變招,用出類似東域踏潮流的低位掃踢,逼迫張闕在重心不穩時運用“浪疊步”的滑卸技巧穩住下盤……

    每一次對練,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在冰與火的邊緣反復橫跳。張闕的精神必須高度集中,體內的勁力如同兩股互不相容的激流,在經脈中不斷踫撞、沖突。鑿山拳的熾熱剛猛想要焚盡一切,玄甲功的冰寒堅韌則試圖凍結萬物。強行將它們糅合在一起,產生的不是更強大的力量,而是劇烈的排斥感和經脈的脹痛。好幾次,他氣血翻涌,差點控制不住勁力反噬,一口鮮血涌到喉頭又被他強行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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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勁,是活的!不是死的石頭!”陳鋒的聲音嚴厲如冰錐,“你的意念要像水,包裹它們,引導它們!‘隨心境’是順應勁力的特性,‘歸一境’是讓不同的特性歸于你的意志之下!想想冰湖!想想你的拳頭!冰湖能凍住你的腳,卻凍不住你打出的‘旱雷’!反過來,‘旱雷’能炸開冰面,卻無法蒸發整個冰湖!它們共存在那里,矛盾,卻統一!”

    道理清晰,實踐卻難如登天。張闕能感覺到自己每一天都在進步。對鑿山拳勁力的掌控更加精微,爆發力更強;對玄甲功的“冰甲”意念運用更加嫻熟,抗打擊能力和卸力技巧顯著提升;步法在應對不同攻擊時也變得更加靈活多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實戰能力的增長。

    然而,那傳說中的“歸一境”,依舊如同懸掛在遙遠天際的明月,看得見清輝,卻觸手難及。他嘗試著用意念去強行融合丹田內那團溫熱的鑿山勁力與體表那層冰冷的玄甲意念。結果往往是丹田灼痛,體表寒意失控,冰火兩重天的煎熬讓他苦不堪言,甚至有一次差點走火入魔,被陳鋒及時一掌拍在後心,導順了紊亂的氣息。

    “急不得。”陳鋒看著臉色蒼白的張闕,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歸一’非蠻力所能至。它是水滴石穿的功夫,是百煉鋼化繞指柔的蛻變。你現在要做的,是讓這兩股勁力在你的體內‘活’起來,讓它們熟悉彼此的存在,習慣在你的意志下共存、流轉。至于何時能水到渠成,融為一體……看悟性,也看機緣。”

    夜幕四合,孤燈問心︰

    夜晚,是張闕自己的時間。陳鋒宅院的書房里,有大量關于基礎武理、勁力運轉、以及北域西域地理風物志的書籍。張闕常常盤坐在鋪著獸皮的矮榻上,就著昏暗的油燈,翻閱那些泛黃的書頁。

    他不再僅僅關注招式的精妙和力量的強大,而是試圖從字里行間,去理解“鑿山拳”為何誕生于那飛沙走石的西域荒漠。是環境的酷烈塑造了那種一往無前、以力破巧的剛猛嗎?那無盡風沙的磨礪,是否也暗含著某種“韌”性?而“玄甲功”在苦寒北域的出現,僅僅是為了抗凍嗎?那冰封萬里的死寂之下,是否也蘊藏著凍結生機、消磨意志的可怕“靜”力?

    他對照著自己白天在冰湖上揮拳的感受,在寒風中站樁的煎熬,在演武廳里勁力沖突的痛苦……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絲兩者可以共存的“線頭”。有時他會盯著油燈跳躍的火苗出神,看那火焰如何在燈芯上燃燒,如何被燈罩束縛,又如何釋放出光和熱……火是熾烈的,燈罩是冰冷的禁錮,但它們共同構成了這驅散黑暗的光明。這算不算一種“歸一”?

    思緒如煙,飄渺不定。每當感覺似乎抓住了一點靈感,體內那兩股截然不同的勁力稍有意動,試圖靠近時,劇烈的排斥感又立刻將他拉回現實。那層壁壘,堅固得令人絕望。

    窗外是北域深冬無垠的夜空,繁星點點,清冷而遙遠。宅院內一片寂靜,只有爐火偶爾發出木柴爆裂的 啪輕響,以及張闕自己悠長而帶著一絲疲憊的呼吸聲。孤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在夜深人靜時悄然漫上心頭。沒有並肩的伙伴,沒有喧囂的喝彩,只有日復一日的苦修和那似乎永遠無法突破的瓶頸。

    他攤開手掌,看著掌心。白天在冰湖上揮拳百次,虎口早已崩裂,又被寒氣凍住,此刻在溫暖的室內微微發癢。意念微動,丹田處那股熟悉的鑿山勁力緩緩涌向掌心,帶來溫熱的鼓脹感。隨即,他又調動起體表那層玄甲意念,一絲冰寒的氣息覆蓋在手掌皮膚之上。

    溫熱的勁力在皮下奔涌,冰寒的氣息覆蓋體表。兩者涇渭分明,如同油與水。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們的存在,甚至能分別控制它們,卻無法讓它們真正交融,產生質的變化。

    “歸一境……”張闕低聲呢喃,聲音在寂靜的書房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他吹熄了油燈,將自己沉入無邊的黑暗里,只有體內那冰與火的力量,依舊在無聲地踫撞、角力。

    路,還很長。鄂爾城的城市賽近在眼前,而那座名為“歸一”的孤峰,依舊矗立在濃霧彌漫的遠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片清淨得近乎孤寂的宅院里,繼續揮拳,繼續站樁,繼續在冰與火的淬煉中,等待那不知何時會降臨的蛻變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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