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扇廣場的符文忽明忽暗，映得張小純的臉一半亮一半暗。他手里攥著半塊魂晶，那是侯小妹臨走時塞給他的，此刻晶面上的煉靈紋路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發燙。
“你確定不是在騙我？”他第無數次看向懸浮在半空的器靈魂晶，“上次你說生之光繭是陷阱，結果主宰根本沒讓我選。”
器靈急得在魂晶里轉圈，透明的魂體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因為你沒選對時機！主宰的殘影只剩最後一縷意識，每次顯化都要消耗殘扇本源，這次肯定是最後機會了！”
張小純皺眉不語。這幾日他反復回想闖關的細節，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第九十九關的兩拳破道，第一百關的生死抉擇，更像是某種儀式而非考驗。尤其是主宰最後那句“走完老夫未走完的路”，總讓他心頭莫名悸動。
“再信你一次。”他猛地起身，北脈大劍在掌心嗡嗡作響，“要是再敢耍花樣，我就把你煉進龜紋鍋當柴燒。”
器靈的魂體劇烈顫抖，卻還是硬著頭皮道︰“這次絕對沒問題！你記住，無論主宰問什麼，都要盯著他道袍上的星辰紋，那里藏著認可的契機！”
第一百關的入口在金光中緩緩開啟，張小純深吸口氣，一步踏入。熟悉的宮殿群再次浮現，只是這一次，天空的黑色天雷消失了，大地的骸骨也化作了漫天光點，在空氣中凝聚成一條星光大道，直指主宰雕像。
“你來了。”
主宰身影已站在雕像前，道袍上的星辰紋流轉不息，比上次見面時清晰了許多。他的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托著一枚晶瑩的蓮子，正是輪回蓮台的核心。
張小純的心髒驟然收緊。蓮子上纏繞著淡淡的魂火，那氣息與張浩的魂息一模一樣！
“想要它？”主宰身影抬手，蓮子在掌心緩緩旋轉，“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何而修？”
這個問題簡單得近乎詭異。張小純下意識想回答“為了守護”，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想起在靈溪宗被欺負時的委屈，想起在蠻荒煉靈時的執著，想起站在邪皇宮殿前的無力，無數畫面在腦海中翻涌。
“為了……不被欺負。”他最終低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嘲，“剛開始想當個安穩的外門弟子，後來想保護身邊的人，現在……想讓通天世界的修士不再像魁皇那樣死得不明不白。”
器靈在識海里急得尖叫︰“錯了！應該說為了追求大道！”
可主宰身影卻微微頷首，道袍上的星辰紋突然亮起，在半空組成一個復雜的道印。那道印緩緩落下，懸在張小純頭頂三尺處，散發出的光芒讓他體內的二十二色火自動涌出，在掌心凝成一朵迷你蓮台。
“很好。”主宰身影的聲音里帶著釋然，“老夫當年為了仙界正統，錯過了太多東西，你比我通透。”他抬手將蓮子拋向張小純，“這是輪回蓮台的核心，注入你的本命之火，三日即可溫養出蓮台虛影。”
蓮子落在掌心的剎那，張小純突然感覺識海劇痛，無數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來——那是主宰周寧的生平︰在仙界煉丹時的專注，星空之戰時的決絕，看著摯友魁宰轉世時的無奈……最後定格在葬龍淵的裂縫前，一只覆蓋著鱗片的巨爪正撕裂星空。
“那是……”他猛地睜眼，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
“魔主的爪牙。”主宰身影的聲音帶著疲憊，“星空之戰未完，他們一直在找殘扇。”他抬手在張小純眉心一點，一道金色的道印緩緩沉入識海，“這是老夫的道源印記，能讓你在葬龍淵不受空間裂縫侵蝕。”
道印入體的瞬間，整個殘扇劇烈震顫，廣場上的符文全部亮起，組成一張覆蓋扇面的巨大陣法。張小純突然感覺與殘扇建立了某種血脈聯系，扇骨里的關卡世界在他識海中清晰浮現，甚至能看到第八十九關里，那尊與他容貌相同的傀儡正盤膝打坐。
“這是……”他難以置信地抬手，殘扇竟隨著他的心意緩緩轉動，扇尖指向葬龍淵的方向，“我能操控它了？”
“何止是操控。”器靈的聲音帶著狂喜，魂晶上的符文亮得刺眼，“你現在是殘扇的真正主人！道源印記與扇骨共鳴，連空間跳躍都能做到！”
主宰身影看著這一幕，緩緩笑了。他的身影正在變得透明，道袍上的星辰紋一顆顆熄滅，如同隕落的星辰︰“小痴跟著你，比跟著老夫有前途。”他最後看了張小純一眼，目光里帶著期許，“葬龍淵的秘密，記得……給通天一個交代。”
話音未落，身影已徹底消散，只留下一縷淡淡的星輝，融入張小純掌心的蓮子中。
殘扇的震動漸漸平息，廣場上的符文凝成一枚巨大的扇型印記，深深烙在扇骨中央。張小純能清晰地感覺到，扇內的所有關卡都已向他敞開，那些曾經讓他浴血奮戰的守關者，此刻都化作了符文，靜靜懸浮在關卡入口，仿佛在等待他的號令。
“真的……通過了？”他喃喃自語，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
狂喜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他猛地抬手，殘扇竟真的隨著他的心意騰空而起，扇面展開的剎那，無數魂晶從扇骨中飛出，自動排列成陣，散發出的靈力波動讓他體內的修為蠢蠢欲動，竟有突破天尊中期的跡象。
“小器靈！”他放聲大笑，聲音在扇骨間回蕩，“你家主人我……做到了！”
器靈的魂晶在他頭頂歡快地轉圈，魂體上的符文組成了“恭喜”二字︰“我就說你能行吧！現在我們可以去葬龍淵了，輪回蓮台加上你的二十二色火，不出三日就能讓張浩……”
“先不急。”張小純突然收斂笑容，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我記得你說過，殘扇另一半藏著星空之戰的真相？”
器靈的魂體猛地一頓，透明的臉上露出一絲慌亂︰“是……是啊，怎麼了？”
張小純緩步走向扇骨中央的印記，指尖撫過那些剛凝成的符文。他能感覺到，印記深處藏著一段被封印的記憶，那是器靈刻意隱瞞的部分——關于魁宰為何轉世，關于通天世界為何崩潰，甚至……關于侯小妹體內那絲若有若無的魔氣。
“沒什麼。”他淡淡一笑，掌心的蓮子突然亮起，二十二色火自動燃起，開始溫養蓮台，“先去葬龍淵接人，有些賬，總得當面算清楚。”
殘扇在他的操控下緩緩升空，扇尖劃破星空的剎那，張小純回頭望了一眼邪皇城的方向。那里，大皇子新接的右臂正散發著詭異的紅光，通天道人在祭壇上布下的殺陣已近完工，而邪皇殿深處，黑袍傀儡的指尖正劃過一面刻滿符文的鏡子，鏡中映出的，正是葬龍淵的景象。
“游戲，該換個玩法了。”他低聲自語，掌心的蓮子已裂開一道縫隙，露出里面晶瑩的蓮台虛影，蓮心處，一點魂火正緩緩跳動，那是張浩的氣息。
殘扇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星海中。扇尾拖出的光帶里，無數符文閃爍，組成了一行只有張小純能看懂的字︰
“通天不滅，我道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