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王府的青銅燈盞里燃著南海鮫人油，燈芯爆出的火星映在張小純的鎮天袍上，像撒了把碎星。他指尖在案幾上輕輕敲擊，目光落在大天師身上——這位青衫謀士正將三卷竹簡推到他面前，竹簡上的墨跡還帶著未干的溫潤。
"天尊請看。"大天師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既不顯得諂媚，也沒有絲毫怠慢，"這是化解三憂的具體方略。"
張小純拿起最上面的竹簡，剛展開就被上面的字跡驚得挑眉。竹簡上寫著"倍俸策"三個大字，下面密密麻麻列著第二仙域各級修士的俸祿清單，從半神的月俸百枚仙晶，到築基修士的三枚靈石，每一筆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這是"
"用靈久天尊的錢，買第二仙域的人心。"大天師微微一笑，拿起案幾上的玉壺，給張小純斟了杯茶，"第二仙域每年的供奉由靈久天尊掌管，若您下旨將俸祿翻倍，他若反對，全州修士都會怨他吝嗇；他若同意，就得掏空自己經營千年的家底——無論怎麼選，都是輸。"
張小純看著竹簡上的數字，突然笑出聲"先生這招，比我直接潑紫林侯髒水要高明多了。"
"略施小計罷了。"大天師欠了欠身，"但這只是權宜之計。真正要站穩腳跟，還得拿下北部七州。"他從袖中取出幅地圖，在案幾上鋪開，"那里是邪皇朝與聖皇朝的緩沖帶，也是通天修士最集中的區域。只要您能以"抵御邪修"的名義接管北部，就有了真正的根基。"
地圖上的北部七州被朱砂圈了起來，像條橫亙在兩大皇朝之間的鎖鏈。張小純的指尖劃過紫蘭州的位置，那里正好處在北部七州的咽喉要道。
"先生想去紫蘭州？"
"正是。"大天師的目光在地圖上燃燒，"那州牧是靈久天尊的遠房表親，貪婪且無能。給我三個月，我能讓紫蘭州的修士只知有通天王，不知有靈久天尊。"
張小純沉吟片刻，將鎮天袍的一角撩到膝上"可靈久天尊不會坐視不理。"
"他會的。"大天師篤定道，"他在等您犯錯，等您和邪皇朝徹底撕破臉。只要我們不給他這個機會，他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壯大。"
第二日，通天王府傳出旨意"第二仙域所有修士俸祿翻倍，所需資費由京州府庫支出。"
旨意傳開的瞬間，整個第二仙域都炸了。
正在清點礦脈的修士手一抖，算盤珠子滾了一地；州府衙門前的公示欄被圍得水泄不通，識字的修士念著旨意，听的人歡呼雀躍；就連最偏遠的小鎮，酒肆里的醉漢都在拍著桌子喊"通天王萬歲"。
靈久天尊府內，白發老者將手中的玉簡捏成了齏粉。月白道袍上的萬化符文劇烈閃爍，幾乎要沖破衣料的束縛。
"好一個張小純！"他低吼道，聲音里的怒意幾乎要凝成實質，"拿我的錢，買他的好名聲——他當我是傻子嗎！"
"天尊息怒。"親衛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各州牧守都在傳訊，問問這旨意是否執行。"
"執行？"靈久天尊冷笑，"京州府庫的鑰匙在誰手里？讓他們去找張小純要錢！"
可他的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喧嘩聲。親衛慌張地跑進來"天尊，不好了！京州城的修士們聚在府外，說說要請您給個說法。"
靈久天尊猛地起身，走到窗邊。只見府外黑壓壓跪了一片人，從天人修士到築基菜鳥，密密麻麻望不到頭。他們舉著寫有"請天尊體恤"的木牌，喊聲震得窗欞都在發抖。
"一群蠢貨！"靈久天尊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這些人都是他的根基，總不能全都殺了。
三日後，靈久天尊府傳出旨意"通天王所奏之事，準。"
旨意傳開時，張小純正站在觀星台上，看著北部七州的方向。大天師已經帶著任命文書啟程前往紫蘭州，臨行前留下句話"三個月後，紫蘭州的修士會為您所用。"
"靈久這老狐狸，終究還是妥協了。"張小純輕笑，指尖劃過鎮天袍上的星辰符文。
"大人，靈久天尊派人送來了這個。"親衛捧著個錦盒上前。
錦盒打開的瞬間，一股寒氣撲面而來。里面躺著枚玉簡，上面只有冷冰冰的四個字"好自為之。"
張小純將玉簡扔回錦盒，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際。他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靈久天尊的妥協不過是權宜之計，真正的交鋒還在後面。
"去備些禮物。"張小純轉身道，"給紫蘭州的州牧送份賀禮，就說本王盼他與司徒先生同心協力，共守北境。"
親衛領命而去，觀星台上只剩下張小純一人。晚風掀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遠處的北部七州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像頭蟄伏的巨獸，正等待著被喚醒的時刻。
張小純握緊了手中的令牌，那股吸力越來越強，仿佛在指引著某個方向。他想起大天師的話"只要我們能在北部站穩腳跟，就能建立屬于通天修士的根基。"
"回家的路"他喃喃自語，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靈久天尊府內，白發老者看著銅鏡里自己憔悴的面容，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瘋狂，也帶著決絕"張小純，你以為這樣就能贏了嗎？"
他從袖中取出枚漆黑的玉簡，上面刻著"血祭"二字。玉簡剛一拿出，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仿佛有無數冤魂在低語。
"既然你想玩，那本尊就陪你玩到底。"老者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北境的戰火，也該重新點燃了。"
夜色漸深，京州城的燈火次第熄滅。只有兩座府邸的上空，還彌漫著無形的硝煙。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戰爭，正在悄然展開。而遠在紫蘭州的青衫謀士，此刻正站在州府衙門前，望著漫天繁星，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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