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在掌心微微發燙，那股奇異的氣息順著指尖鑽進經脈時，張小純忽然打了個激靈。
不是靈氣奔涌的灼熱，也非魔氣蝕骨的陰寒，倒像是初春融雪時帶著草木清香的風，順著四肢百骸漫漶開來。他分明記得昨夜與殘扇意志對峙時耗損的心神，此刻竟如干涸河床被清泉浸潤，連識海深處殘留的刺痛都消散無蹤。
"有意思。"他摩挲著令牌邊緣的雲紋，這紋路看似雜亂無章，此刻在神識探察下卻隱隱流轉著微光。當他盤膝吐納時，那些微光驟然炸開，化作無數細碎光點鑽進體內——原本需要三個時辰才能完成的周天運轉，此刻竟在一炷香內便走完了全程。
更玄妙的是識海。往常修煉到瓶頸時總會出現的昏沉感蕩然無存，識海中的靈力旋渦旋轉得愈發凝練，連天地間游離的靈氣都像是被無形的手牽引著，瘋狂涌入他的丹田。
"這氣息比上品凝神丹霸道十倍不止。"張小純將令牌揣進懷里，指尖殘留的暖意讓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殘扇主人所在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能孕育出這種滋養神魂的力量，那位主宰的修為恐怕早已超越了仙域認知的範疇。
三日後，京州城的輪廓在暮色中逐漸清晰。
這座第二仙域的皇都確實配得上"雄城"二字。青黑色的城牆順著山勢起伏，最高處直插雲霄，城磚縫隙里還殘留著淡淡的符文光澤，顯然是動用了大神通加固過。城門處往來的修士絡繹不絕，有背著巨劍的散修，也有穿著統一服飾的宗門弟子，甚至還有騎著異獸的世家子弟，叫賣聲與法器踫撞聲交織成一片喧囂。
張小純站在雲頭摸了摸下巴。
作為與靈久天尊分庭抗禮的存在，他若是敞開神念，恐怕半炷香內京州城主就得帶著文武百官跪在城外迎接。可他這次來是為了查探殘扇線索，鬧太大動靜反而不妥。
"低調，要低調。"他念叨著，收斂了全身氣息，連腳步都刻意放緩，混在進城的隊伍里。排在前面的兩個修士正壓低聲音議論，他豎著耳朵听了幾句，無非是北部戰事又起，邪皇朝的先鋒已經攻破了三座邊城。
"站住！"
輪到張小純時，守城衛士伸手攔住他，眼神銳利如刀。這衛士穿著玄鐵鎧甲，胸口的獸紋隱隱發光，竟是結丹大圓滿的修為。他上下打量著張小純，見這人穿著洗得發白的青布道袍，腰間連塊像樣的玉佩都沒有，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
張小純默默遞上靈石，指尖剛觸踫到守衛的托盤，忽然听見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讓讓！都讓讓！"
數十道身影裹挾著凜冽的煞氣從遠處掠來，為首的紫袍大漢面如重棗，腰間懸著枚虎頭令牌，光是站在那里，就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守城衛士們見狀臉色劇變，"噗通"一聲齊齊跪倒在地，連聲道"參見紫林侯！"
人群像被無形的手撥開，自動讓出一條通路。張小純本已踏上城門的石階，此刻卻被個膀大腰圓的衛士推搡了一把"瞎了眼？還不快給侯爺讓路！"
後背傳來的力道剛觸及衣衫，那衛士就像被燒紅的烙鐵燙到一般，嗷地慘叫一聲倒飛出去。張小純撢了撢衣袖上的灰塵，目光淡淡掃過眾人"我已繳過入城費，憑什麼要讓？"
這話一出，滿場皆靜。
連緩步走來的紫林侯都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看向這個青袍修士。他身後的副將厲聲呵斥"放肆！紫林侯乃聖皇親封的北境統帥，你也敢擋路？"
張小純沒理會那副將，只是盯著城樓上剛現身的天人老者。這老者須發皆白，腰間掛著塊青銅令牌，正是鎮守此門的兵司統領。此刻老者臉色鐵青，揮手便布下道光幕攔在張小純面前"此乃靈久天尊定下的規矩，王侯入城需淨道，你敢違抗？"
"規矩？"張小純忽然笑了，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枚暗金色的令牌，上面雕刻的玄鳥圖騰在暮色中熠熠生輝，"那你看看，這枚令牌夠不夠讓我走正門？"
天人老者看清令牌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雙腿一軟竟差點癱倒在地。紫林侯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認出那是只有兩位天尊才能持有的玄鳥令，可眼前這人分明連半神修為都未曾顯露。
就在這時，張小純忽然側身，對著城門內側努了努嘴。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道本該堅不可摧的光幕上，不知何時竟多了道指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
"我只是想進城喝杯茶。"他收回手，令牌早已不見蹤影，"誰要是再攔我"
話音未落，" 嚓"一聲脆響，光幕轟然碎裂。守城的衛士們嚇得魂飛魄散，連紫林侯都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看著青袍修士的背影消失在城門後，才發現自己的掌心竟沁出了冷汗。
暮色漸濃，京州城內的燈籠次第亮起。張小純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听著身後傳來的倒抽冷氣聲，摸了摸鼻子。
"看來低調這門學問，還得好好練練。"他嘀咕著，拐進了一條飄著酒香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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