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皇城的雲層如棉絮般輕柔，卻掩不住雲端巨龍的威嚴。張小純望著那近在咫尺的龍頭，喉間泛起苦澀——那龍眸中流轉的金光，比之陳好松的天人威壓更讓他心悸。龍息掀起的狂風卷動他的衣袍，他卻不得不強作鎮定，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好啊……”話音未落，巨龍突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他的額頭。張小純渾身僵硬，感覺每一片龍鱗都在散發著遠古凶獸的氣息。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一口吞掉時，大天師的聲音如清泉般傳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大殿內，檀香繚繞。張小純踏入的瞬間，忽然覺得周身壓力一輕。抬眼望去，大天師正坐在一張古樸的竹椅上，手中捧著一卷泛黃的古籍，儼然一副鄉間老者的模樣。若不是那龍眸中偶爾閃過的精光，誰也想不到這就是掌控蠻荒生死的大天師。
“張浩，”大天師放下古籍，目光如刀，“可知為何選你為監察使？”
張小純心中一凜，想起夜梟那布滿刀疤的臉，想起大天師殿內的勢力分布圖，硬著頭皮答道︰“因我與權貴無親，孑然一身。”
大天師輕笑︰“聰明。但更因你夠狠，夠瘋。”他抬手一揮，殿內牆壁上浮現出一幅幅畫面——張小純在煉魂壺內吸收生機的瘋狂，在八十九區轟碎皇族秘陣的暴烈，以及方才面對巨龍時的驚恐與強撐。
張小純面色微變，這些畫面顯然是大天師用神識窺探所致。他忽然明白，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掌控之中，所謂“監察使”，不過是大天師手中的一枚棋子。
“怕了？”大天師似笑非笑。
“不怕。”張小純咬牙，“只是不明白，大天師為何信任我。”
大天師起身，走到他面前，指尖輕點他眉心的監察使金光︰“因為你是通天河的變數。”他轉身望向殿外的巨龍，“魁皇欲借權貴之手架空老夫，而你，就是老夫插進他心髒的刀。”
張小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巨龍正懶洋洋地甩動尾巴，鱗片在陽光下泛著金光。那是魁皇的坐騎“燭龍”，傳說中可掌控晝夜的神獸。他忽然想起大天師的問題，想起自己方才的豪言壯語，不禁有些心虛。
“大天師要查的，是……”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滿朝權貴中，哪些人向魁皇暗通款曲。”大天師語氣驟然冰冷，“尤其是那兩個不安分的皇子。”
張小純心中一震，他終于明白為何周宏、陳雄等人會如此針對自己——他們背後站著的，正是二皇子與大皇子。而大天師，顯然早已洞悉這一切。
“我該怎麼做？”他沉聲問道。
大天師轉身，從案幾上拿起一卷竹簡拋給他︰“這是千軍衛的調令。從明日起，你可隨意出入任何府邸，任何宗門。”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張小純腰間的永夜傘殘件上，“若遇阻力，可用此傘。”
張小純握住竹簡，觸手生溫，竟發現是用天人骨血混合通天河靈竹制成。他抬頭，對上大天師意味深長的目光，忽然意識到，這不僅是權力的象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殺機——大天師要的，是血流成河的震懾。
“大天師就不怕我反水？”他忽然問道。
大天師大笑︰“你不會。因為你背後有巨鬼王，有通天河，更因為……”他目光掃過殿外的燭龍，“你若死，陳曼瑤會發瘋。”
張小純身體一震，這句話如重錘砸在心上。他忽然想起陳曼瑤在天師府櫻花樹下的笑容，想起她被禁足時那堅定的眼神。原來，大天師的信任，從來都不是無源之水。
“我明白了。”他握緊竹簡，“何時開始？”
“今夜。”大天師揮了揮手，“夜梟會協助你。記住，監察使沒有退路。”
離開大殿時，燭龍再次探出頭來，龍眸中好奇依舊。張小純不知哪來的膽子，竟伸手摸了摸它的鼻尖。燭龍非但沒有發怒，反而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看來它真的喜歡你。”大天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詫異。
張小純回頭，只見大天師負手而立，身影與燭龍重疊，竟像是從遠古走來的神只。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命運已與通天河、與大天師牢牢綁在一起，無論前方是荊棘還是深淵，都只能勇往直前。
“大天師，”他抱拳，“若我查到魁皇……”
“魁皇？”大天師輕笑，“他自有老夫對付。你只需做好你的事——讓那些跳梁小丑，知道什麼叫恐懼。”
夜風漸起，張小純握著調令走出皇宮，燭龍的龍吟聲在身後回蕩。他抬頭望向星空，想起大天師殿內的那句話︰“監察使的刀，要見血才鋒利。”
“那就讓血，染紅這魁皇城的夜吧。”他喃喃自語，指尖撫過永夜傘殘件，嘴角揚起一絲狠厲的笑意。
夜梟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獨眼閃爍︰“準備好了？”
張小純點頭，目光落在遠處周王府的方向︰“先從周宏開始。他不是想逃嗎？我偏要讓他看看，什麼叫天網恢恢。”
夜梟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摘下兜帽。張小純這才看清，他右眼竟戴著一枚與燭龍同源的金色義眼，閃爍著神秘的符文。
“記住，”夜梟低聲道，“監察使的第一步，不是查案，而是立威。”
張小純握緊調令，調令上的天人骨血與他體內的力骨境力量產生共鳴，發出嗡嗡輕響。他忽然想起在逆河宗時，師父常說的話︰“寧做亂世狼，不做太平犬。”
“立威是嗎？”他望向周王府的高牆，“那就從周王世子開始，讓整個魁皇城知道——張浩的刀，已經出鞘。”夜梟看著他發亮的眼楮，獨眼閃過一絲贊許。或許大天師是對的，這個看似荒誕的開局，正孕育著一個足以改變蠻荒的存在。而他，有幸成為這一切的執行者。
“走吧，”夜梟轉身，“千軍衛已在城外待命。今夜過後，魁皇城將不再有‘張浩’，只有讓權貴戰栗的‘監察使’。”
張小純跟在他身後，腳步堅定。他知道，從今夜起，自己不再是那個被人追殺的小人物，而是手握生殺大權的監察使。而那些曾輕視他的人，很快就會明白——得罪通天河的人，究竟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夜幕深沉，魁皇城的燈火次第熄滅，唯有周王府依舊亮如白晝。而在黑暗中，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一場足以讓蠻荒顫抖的風暴，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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