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風卷著紫砂石屑掠過西區廢宅,張小純的分身站在斑駁的木門前,望著門內散落的木馬與撥浪鼓,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那些被歲月侵蝕的玩具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魂力波動,像是某位母親在臨終前用靈力注入的最後溫柔。他忽然想起張浩筆記里的一句話︰“母親說,等我成了黃品煉魂師,就給我做一個會發光的撥浪鼓。”
“張浩,這就是你拼了命想要得到認可的父親麼?”他在心底低語,分身的瞳孔因憤怒而微微收縮。
張家族長的背影如同一座冰冷的山岳,黑色華服上的冥河紋路泛著幽光,與他腰間的嫡子令牌形成刺眼對比。當他轉身時,張小純清楚地看到對方眼中的嫌惡——那是看螻蟻、看污漬、看一切不該存在的東西時才會有的眼神。
“作弊?”分身的聲音帶著刻意壓抑的顫抖,“父親可曾看過我的煉火筆記?可曾听過我解釋?”
族長的眉頭皺得更深,仿佛听到了什麼可笑的言論︰“庶子的職責是為嫡系鋪路,不是異想天開。你母親臨終前求我留你一命,我給了你庶子的身份,已是天大的恩賜。”他抬手指向枯井,井壁上隱約可見爪痕,“她當年妄圖用精血為你逆天改命,結果魂飛魄散。你該慶幸,我沒讓你陪她一起死。”
張小純的分身猛然抬頭,看到族長袖口滑落的玉扳指——那是張浩母親的陪嫁之物,此刻卻戴在一個親手害死她的男人手上。幻夢珠突然發燙,他的識海閃過一段記憶︰年輕的婢女跪在血泊中,用染血的梳子為襁褓中的嬰兒梳頭,身後是舉著弒神刀的嫡妻。
“恩賜?”分身的聲音突然平靜,“父親可知道,張浩在庶子院每天只能吃冷飯殘羹?可知道他為了一枚最低級的魂晶,要在迷宮里與魂獸搏殺三天三夜?”
“夠了!”族長的眼中閃過一絲惱羞成怒,“庶子就該有庶子的樣子。你以為煉出幾色火就能改變命運?我告訴你——”他向前半步,元嬰中期的威壓如泰山壓頂,“就算你僥幸成了黃品煉魂師,也不過是給齊兒當墊腳石的料。”
枯井中突然傳出微弱的魂力波動,張小純的靈識如蛛網般探入,瞳孔驟縮——井底竟封存著一具女尸,她的手腕上戴著與族長玉扳指配套的鐲子,指尖還保持著握筆的姿勢,仿佛臨終前還在書寫什麼。
“母親她……”分身的聲音哽咽,“她臨死前還在寫你的名字,希望你能看她一眼。”
族長的身體微微顫抖,可很快就被更深的厭惡取代︰“婦人之仁!張家不需要情情愛愛,只需要能成大事的嫡系!你若再敢提她,我就把她的殘魂拿去煉制弒神蟲!”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擊碎了張小純最後一絲幻想。他終于明白,張浩的父親不是不知道真相,而是從始至終都在默許、縱容甚至參與對庶子的迫害。那些被蔡夫人害死的庶子,那些被用來修煉弒神陣的冤魂,都是這位族長為了維護嫡系權威而獻祭的犧牲品。
“所以,”分身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您召我來,就是為了警告我不要挑戰嫡系的權威?”
族長冷哼一聲︰“算你聰明。回去告訴所有庶子,老老實實當他們的墊腳石,否則——”他抬手輕揮,一道血色咒印打入分身眉心,“這就是下場。”
分身的身體瞬間僵硬,他能感覺到一股腐蝕性的力量正在破壞經脈,那是只有嫡系核心子弟才有權使用的“斷脈咒”。可就在這時,他體內的半神魂晶突然泛起金光,咒印在金光中如冰雪消融,連帶著露出分身額角的引魂使道紋。
族長的瞳孔驟縮︰“你……你是……”
“我是張浩,”分身向前半步,道紋連成一片,形成一枚金色的引魂幡印記,“也是您最看不起的庶子。但從今天起,張家的天,要變了。”
話音未落,分身轟然爆開,化作無數金色光點融入枯井。井底的女尸突然睜開雙眼,她的瞳孔里燃燒著業火,指尖的血跡在光點中化作一行字跡︰“夫君,你可曾後悔過?”
族長驚恐地後退,看著枯井中升起的業火蓮花,終于想起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他親手將愛人推入枯井,卻在她閉眼的瞬間,看到了自己從未看懂的深情。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你只是個婢女……”
業火蓮花緩緩升空,照亮了廢宅中隱藏的真相︰牆壁夾層里塞滿了張浩的煉火筆記,每一頁都用鮮血寫著“父親親啟”;木馬肚子里藏著半塊魂晶,那是張浩第一次煉火成功的戰利品;撥浪鼓的夾層中,有一封未寄出的信,開頭永遠是“父親大人”。
族長顫抖著撿起信紙,墨跡早已褪色,可最後一句卻依然清晰︰“父親,我學會煉三色火了,能讓您看我一眼嗎?”
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可很快就被業火蒸發。族長終于明白,他失去的不是一個庶子,而是一個真正的天才,一個能帶領張家走向巔峰的引魂使。而他所維護的嫡系權威,不過是一座建立在鮮血與謊言上的空中樓閣。
“張浩……”他低聲呢喃,聲音里終于有了一絲悔恨,可回應他的,只有業火燃燒的 啪聲,以及遠處傳來的庶子們的歡呼聲——他們看到了廢宅上空的引魂幡,那是希望的象征,是復仇的號角。張小純的本尊在北區睜開眼,感受著分身傳遞回來的記憶,心中五味雜陳。他摸了摸胸口的半神魂晶,晶體內張浩的殘魂正在緩緩凝聚,那是被父親親手撲滅的火種,如今卻在業火中重生。
“浩兒,”他低語,“你的父親終于後悔了,可這一切,太晚了。”
夜幕降臨,張家西區的廢宅被業火徹底焚毀。當族老們趕到時,只看到一地焦黑的玩具殘骸,以及中央那朵永不熄滅的業火蓮花。蓮花中心,赫然刻著一個巨大的“逆”字,仿佛在向整個張家宣告︰一個屬于庶子的時代,即將來臨。
而在北區,張小純正對著鏡子調整面具,他的眼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張家族長,蔡夫人,張齊——你們的報應,才剛剛開始。”
這一夜,蠻荒大陸的魂修們再次見證了奇跡︰一個被宣判為“逆子”的庶子,用業火照亮了被嫡系籠罩的黑暗,讓所有被壓迫者看到了反抗的希望。而他的故事,將如同那朵業火蓮花般,在蠻荒的歷史中永不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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