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跤館,作為曾經將“善撲營”跤譜獻給國家的跤館,在生源上自然十分紅火。
    三百多平的跤館內設施齊全,即便在周三下午,也有三十來個徒弟在館內勤練不輟。
    跤館的木門外,一個頭上扎著羊角辮的小丫頭,正扒著門框看的起勁。
    這個小丫頭,正是剛剛三歲的宗雲瀧。
    雲瀧踮著腳,鼻尖抵在門框上。
    館內蒸騰的熱氣混著汗味撲面而來,別的姑娘覺得難以忍受的味道,宗雲瀧卻不覺得難聞。
    “想學?“宗雲瀧的父親宗正,不知何時站在女兒身後,大手按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雲瀧眼楮亮得嚇人,用力點頭。
    “來,爹教你個"小鬼推磨"!“父親蹲下來,左手抓住她手腕,右手輕輕一推。
    雲瀧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天旋地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咯咯咯!”被輕輕一摔,雲瀧反而被逗得咯咯直笑,奶聲奶氣的笑聲讓宗正的嘴角忍不住上翹,看到這一幕的徒弟們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雲瀧的母親端著果盤經過,眉頭皺得能夾住一張a4紙“雲瀧可是個女孩子,你教她學這個干什麼?“
    “女孩子才要學會防身呢!“父親把雲瀧拎起來,拍掉她褲子上的灰,“跤館館長的女兒,不學一兩手家傳技藝怎麼行?“
    雲瀧歪著頭發了一會兒愣,然後突然搖搖擺擺地沖過去,抱住父親的腿,一手拽,一手推“爹爹!”
    “誒誒誒誒呦!”宗正動作夸張地倒在地上,再次把雲瀧逗得咯咯直笑。“瞧瞧咱家女兒多厲害!”
    “你們兩個就胡鬧吧!等練完自己洗衣服!”雲瀧的母親翻了個白眼。
    小書包砸在跤館牆角,揚起一片灰塵。
    雲瀧麻利地換好衣服,不一會兒汗水順著鬢角嘩嘩往下淌。
    “作業做完了嗎?”雲瀧的母親從後屋走出來,手在圍裙上搓著,廚房里傳來陣陣飯菜的香味。
    “做完了,午自習的時候就做完了!”
    “天天就知道練跤,你也不和朋友一起玩玩去!”
    “一群小鬼頭,有什麼可一起玩的。”雲瀧嘴角咧了咧。
    父親靠在窗邊抽煙,書桌後方的“華夏跤術研究會“銅牌已經有些褪色“讓她練吧,總比被人欺負強。”
    母親冷笑“就她?昨天還把隔壁小子摔得鼻血直流——到底誰欺負誰?”
    跤館的圓形跤場邊上圍滿了人,一個看上去已經初三的男生,躺在地上喘著粗氣
    已經初一,容貌越發清麗的宗雲瀧站在旁邊,拍了拍手。
    她剛才一個別子,輕易便將這個高她兩個頭的男生摔了個狗吃屎。
    父親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里,嘴角快咧到耳根。
    雲瀧沖過去抱住他胳膊“爹!”
    “不錯!”宗正摸了摸宗雲瀧的頭。“很利落。”
    “那當然!”宗雲瀧得意的抬起頭。“我以後可是要和爸爸一樣,接手跤館,當最強的跤手!“
    宗正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他低頭看著女兒。
    才十二歲,個子已經躥到他胸口,杏眼亮得像淬了火的刀。
    “再說吧。“宗正松開雲瀧的手,轉身去扶那個哭唧唧的男生。
    課本砸在茶幾上,震得玻璃杯嗡嗡響。
    “我以後,一定要繼承跤館!“雲瀧梗著脖子,她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前臂線條已經隱約有了父親的輪廓。
    母親把成績單拍在她面前“全市模擬考第三名!你非要糟蹋自己?去報體育大學?“
    “糟蹋?”雲瀧冷笑,“從小我就說過,要將華夏跤發揚光大!怎麼就是糟蹋了!”
    “兩手三腳貓的功夫別拿出來顯眼!“宗正皺著眉頭呵斥道。“回屋做你的題去!”
    那天晚上,雲瀧把“華夏跤術史“藏在數學書下面,看到凌晨三點。
    大學宿舍的床板吱呀作響。
    雲瀧對著手機視頻比劃動作,額頭抵著上鋪床板。
    視頻里,父親正在教華夏跤中“架梁腿”的絕技,鏡頭是她昨晚趴在跤館天窗上偷拍的。
    她不知道,此刻跤館後院牆根下,父親正盯著那幾個熟悉的腳印發呆。
    錄取通知書被摔在桌上。
    “華夏傳統體育專業?“父親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非要學這個?“
    雲瀧把背包甩到肩上“對。”
    “對個屁!”父親一腳踹翻條凳,“你敢學這個,出了這個門,就別再回來了!”
    母親追到院門口拽她“你爹聯系了省隊教練,只要你換個專業,學運動康復,畢業就能——”
    “媽。“雲瀧掰開母親的手,“我要是男孩,你們還會攔我嗎?”
    母親的手突然沒了力氣。
    暑假的跤館熱鬧非凡。
    雲瀧看準時機一個“手別子“,把宗家跤館的大師兄摔在墊子上。
    全場鴉雀無聲。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這位跤館大師兄是父親最得意的弟子,去年剛拿過全國摔跤邀請賽的八強。
    沉寂之中父親穿著跤衣走上擂台,三十秒後,宗雲瀧被“金絲纏腕”按在地上。
    父親膝蓋壓著她的後腰,她拼命掙扎,“刺啦”一聲——跤衣的領口崩開,露出鎖骨上青青紫紫的摔痕。
    宗正突然揪住她耳朵,強迫宗雲瀧轉頭。
    “看看我這"餃子耳"!“他把雲瀧的腦袋擰向鏡子,鏡子中,宗正面色猙獰,耳朵上丑陋的腫脹觸目驚心,像是一坨發酵過度的面團,這是在長期的摔跤和纏斗過程中,耳朵在墊子和對手的肢體上摩擦造成變形。
    “女孩要是長這個,以後誰娶你?”
    宗正的力道微微一弱,雲瀧突然身體一縮,擠出位置後無視肩膀的疼痛奮力轉身,仿佛要將自己的胳膊扯斷一樣。
    宗正連忙放手,可同時腳下一飄,竟然被宗雲瀧抓住機會,踹松了腳下的重心。
    他向前踉蹌兩步,終于保持住了平衡,可宗雲瀧也逃脫了他的鉗制,翻身一滾便站起身來。
    “原來,您害怕的是這個?”宗雲瀧的笑容燦爛,但宗正看在眼里,莫名覺得膽寒。
    “我知道了。”
    道觀寄來的度牒擺在供桌上。
    “我當道士了。”雲瀧平靜地說,“不嫁人。”
    “這”母親滿臉驚愕,“這是什麼時候”
    “大三轉的專業,道家文化研究,畢業後直接進道觀,沒和你們說。以後不掙錢,但是時間上很自由。”
    “父親,這樣一來,就可以讓我學摔跤,接手跤館了吧。”
    茶杯貼著她的腦袋飛過,雲瀧下意識地側臉躲閃,杯子撞在牆上崩碎,鋒利的瓷片甚至濺到母親的衣衫。
    父親的手抖得像中風“滾!”
    雲瀧緩緩正過臉來,一道殷紅的血跡,順著她線條分明的下頜線流下。
    “也好,省的以後麻煩。”雲瀧轉身,頭也不回。“我還會繼續練跤,直到能將你堂堂正正的打趴下時,再來找你。”
    “華夏跤,一定會在我手上發揚光大!原來是為了你,現在是為了我自己!”
    雨夜傍晚,道觀的大門突然被叩響。
    母親的容顏早已攀上皺紋,看著冷清的道觀,母親滿臉心疼。
    雲瀧倒是無所謂,從小脾氣和常人不同的她,住的十分習慣。
    更何況,她的心里依舊燒著火。
    “您的來意我清楚,”雲瀧道人緩緩摩挲著面前的銅人。“但是發揚華夏跤,是我一貫以來的夢想。”
    “再過三年,我就有信心戰勝我爸,您要是心疼我,就讓我爸趕緊放手,都一把年紀了,還抱著自己的跤館不放,有什麼意思?”
    “你是不可能繼承跤館的。”讓雲瀧沒想到的是,母親搖了搖頭,說出的話卻是斬釘截鐵。
    早已磨出老繭但依舊美麗的芊芊素手停在半空,宗雲瀧緩緩回頭,母親的眼中早已滿是淚水。
    “你父親也想讓華夏跤揚名天下,為此,他需要的,是一個能登頂最強的選手。”母親聲音發顫,“可女子天生體弱,練到頂也贏不了那些男人”
    “所以在你身體長成之後,確定你的身體素質不可能達到世界冠軍水平之後,我們兩個就一直想讓你放棄,但不論如何與你說,你這孩子都倔得不行”
    母親突然抓住她的手,“小瀧,將華夏跤發揚光大是你爸爸一輩子的夙願,你們兩個人真不愧是親父女,竟在這事上倔到一塊去了。”
    “你跟媽媽說實話,平心而論,你真覺得自己能成為天下第一嗎?”
    “如果你相信自己可以,你媽我回家就壓著你爸,讓他把跤館給你繼承!”
    宗雲瀧怔怔不語,天地之間,只有紛雜的雨聲陣陣,也不知何時會停。
    喜歡武術決斗之王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武術決斗之王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