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師說的，好像有一定道理......】
【決斗比賽里，好多頂級選手不都是這樣？】
【沒錯！那個‘狂戰士’馬克西姆，每次勝利的時候，都像要吃兩個小孩似的！】
【所以智靜師傅的“嗜殺”其實不是心理問題，而是戰斗狀態？】
有些觀眾們調出過往決斗賽的影像片段。
屏幕上，幾位知名選手在戰斗中的眼神銳利如刀，嘴角緊繃，甚至有人露出近乎猙獰的笑意，和智靜剛才暴走時的神態如出一轍。
有人甚至翻出智靜當年還沒有踫到命案時，在東南亞的比賽錄像，慢放他ko對手的瞬間。
嘴角笑意明顯，但是裁判叫停後，他立刻退開，神色又變成正常狀態。
【你們看，他原來其實能收住！】
【所以其實很多選手都有“嗜殺”的表現，只是智靜師傅倒霉，真的遇上了死人......】
【應該是死人這件事，給智靜師傅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才讓他的“戰斗狀態”失控。】
董峰盯著彈幕，嘴角微揚。
“董峰老師。”智靜突然開口，眼神里的血絲尚未完全褪去，但已經有了些許微光。“剛才我听你所說，是要我掌控殺意，而非磨滅？”
“不錯。”董峰點點頭，“在我看來，殺意是屬于你自身的天賦。”
“天賦？”智靜瞪大眼楮，第一次有人用正面的詞匯，評價他“嗜殺”的毛病。
慧明方丈則若有所思。
“是啊，天賦。”董峰點頭確認。“剛才你暴走的時候，並非如同暴怒的莽漢一般，只顧使用蠻力，不計後果的出手。拳腳之中，反而透露出一股冷靜老辣的味道，甚至僅僅憑借本能，就化解了很多我在招式中設下的陷阱。這說明你在殺意勃發的狀態下，靈台反而更加清明。”
董峰笑著拍了拍智靜的肩膀。
“智靜師傅，說句玩笑話，你在殺意勃發的狀態下念經，可能比盤腿枯坐的時候，更能理解經文中的道理。”
慧明方丈和智靜師傅聞言，不由笑出了聲。
“所以我覺得你的殺意勃發，並不是失控，而是你的身體自我調整，強行進入了最佳戰斗狀態。”董峰頓了頓，“問題不在于殺意本身，而在于你能否像開關一樣，自由掌控它。”
智靜沉默片刻，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地面上的裂痕︰“所以……這不是心魔，而是天賦？”
“就像決斗選手的‘特技’一樣。”董峰點頭，“有人擅長反應，有人擅長分析，而你，天生適合生死一線的廝殺。”
慧明方丈靜靜地听著，手中的佛珠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轉動。
他低頭看向手環的屏幕，購物界面還停留在雲甲的訂單頁。
原本只選了一套，可此刻，他的拇指在“數量”上輕輕一劃，改成了“2”。
“師父？”智靜注意到他的動作，有些疑惑。
慧明抬起頭，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禪武之道，為師又如何能讓你一個人走。”
“今日，讓你也做一回師父！這兩套雲甲，一套給你，一套給我。咱們兩個學無先後，達者為師。”
智靜怔住，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慧明轉身走向董峰，合十一禮︰“阿彌陀佛，多謝董施主。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董施主今日一言，才讓老衲明白這本應爛熟于心的道理。殺意也好，慈悲也罷，無心無相，廣結善緣，縱然殺生之心，也可結出慈悲之果，善哉善哉。”
“方丈的佛法又有精進，真是令人佩服。”董峰抱拳回禮，對于這個慈悲為懷的方丈，他心中也是敬佩不已。
孫有國一直在旁邊默默听著，此時終于找到插話的機會。
他清了清嗓子，笑容滿面地湊上前︰“那個......智靜師傅如果有興趣，豫省業余決斗賽下個月就有場資格賽，我可以幫忙推薦。”
智靜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拳頭不自覺地攥緊，又很快松開。
他看向慧明，像是在征求同意。
老僧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穿上雲甲，堂堂正正地打。”
智靜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直播間里的氛圍徹底變了。
彈幕刷過一片【恭喜！】，偶爾夾雜著幾條感慨。
【沒想到最後是這麼解決的……】
【慧明方丈真的絕了，陪徒弟一起練武！】
【董峰這波分析到位啊，殺意還能這麼用？】
廖主任摸著下巴，忍不住感嘆︰“慧明方丈的慈悲，智靜師傅的忍耐，再加上董峰的智慧，這結局，真是皆大歡喜。”
孫東站在角落，眼神陰晴不定，他原本還想陰陽幾句，可一想到剛才董峰和智靜交手時的狠辣，最終還是閉上了嘴，悻悻地縮了回去。
直播繼續。
慧明方丈拂袖起身，微笑著看向眾人︰“在這里耽誤太久，已經有些超出預料了，諸位接下來想去哪里？貧僧給各位領路。”
董峰卻搖了搖頭︰“方丈，我想先去千佛殿看看。”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又隱約有些忐忑。
...
慧明方丈走在前面，一邊引路一邊向眾人介紹千佛殿的歷史。
“此殿自明代建成以來，從來未曾大修，一磚一瓦皆是舊物。”他推開厚重的殿門，木軸發出沉悶的吱呀聲，“諸位現在看到的，便是最原汁原味的少林古剎。”
董峰跟在後面，腳步不自覺地加快。
在他的世界，千佛殿是少林的武學聖地。
滿清禁武時，僧人夜間偷偷在此練功，經年累月，青磚地面被踏出四十八個深淺不一的腳坑。
那些凹痕，是武僧們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見證，也是少林武學傳承的無聲印記。
可當他跨過門檻，目光掃向地面時，呼吸微微一滯。
平整。
青磚鋪就的地面光滑如鏡，沒有凹坑，沒有磨損，甚至連一道明顯的劃痕都找不到。
殿內光線昏暗，但無人機升空後，航拍鏡頭清晰地掃過每一寸的空間，牆壁上，五百羅漢朝毗盧壁畫惟妙惟肖，讓直播間內觀眾驚嘆不已。
董峰蹲下身，指尖按在磚面上，緩緩摩挲。
冰涼、堅硬，觸感和普通的古建築地面沒有任何區別。
他用力按壓，甚至用指甲摳了摳磚縫，仿佛這樣就能從某個角落里挖出一絲練武的痕跡。
可青磚依舊沉默，連一粒松動的砂礫都沒有。
“董施主在找什麼？”慧明見他舉止異常，出聲詢問。
董峰收回手，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殿內的佛像莊嚴肅穆，香爐裊裊生煙，一切都符合一座古老佛殿該有的樣子——唯獨少了那些本該存在的腳印。
沒有練武的痕跡。
沒有武僧夜半苦修的證明。
沒有那個世界里，少林武學掙扎求存的證據。
“走吧。”他轉身向外走去，聲音平靜，但腳步比來時快了幾分，“去白衣殿看看。”
殿外陽光刺眼，董峰眯了眯眼楮，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