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他猛地低吼，不顧左臂劇痛，右手狠狠錘了一下身下的皮毛，“你他媽給老子清醒點！看看鴨爹！看看它被你折騰成什麼樣了！什麼狗屁核能貸！什麼狗屁數據流！再這麼搞下去，鴨爹炸了，你他媽也得玩完！到時候老子欠誰的債去？！”
這句話如同按下了某個關鍵的靜音鍵。
腦海里的電子雜音和來回切換的暴躁冰冷語調，瞬間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船艙外倒灌的寒風在破洞邊緣呼嘯，以及北極熊媽媽警惕的低吼。
幾秒鐘後。
一個聲音，不再是冰冷的電子合成音，也不再是暴躁的咆哮。那是一個真實的、帶著一絲沙啞和金屬質感、卻又無比清晰的女性聲音，帶著一種極度疲憊和混亂後的茫然，直接回蕩在張偉的腦海深處︰
【…鴨…爹…？】
【張偉…？】
【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亂的…夢…全是…數字…賬單…代碼…還有…你的…蠢臉…】
【…達芬奇…它…怎麼樣了？】
這聲音，帶著一絲久違的、屬于“林晚”本身的、人性化的關切和迷茫。
張偉的心髒，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全球直播的彈幕也陷入了奇異的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鴨爹…不太好…”張偉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了，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干澀，他低頭看著懷里光芒黯淡的達芬奇，“晶化羽毛裂了…能量很不穩…剛才為了給你散熱，又強行動用了核能…”
【…散熱？給我？】林晚的聲音充滿了困惑，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對…熱…好亂…好多數據…像燒開的瀝青…粘稠…窒息…】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後知後覺的驚恐︰
【我剛才…是不是…罵你了？還罵了達芬奇？！還…還想扒熊皮？！】
“何止是罵…”張偉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還給老子追加了一個多億的債務，順便操控老子用焊槍秒了一台機甲…”
【……】林晚那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沉默中仿佛有無數數據洪流在無聲地崩塌、重組。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近乎虛弱的尷尬和難以置信的羞惱︰
【…那個…核能貸…系統…還有…那些…追加罰款…不是我…至少…不完全是我…】
【那是我…留在藍鑽里的…最後一道…應急邏輯…核心指令是…確保你活著…至少…活到還清…我投資在你身上的…啟動資金…】
【它…它只是…比較…直接…而且…有點…程序性的…貪婪？】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張偉︰“……” 他感覺自己的三觀又被狠狠刷新了一遍。程序性的貪婪？確保債務人活著好還債？這他媽是什麼魔鬼邏輯？！
【至于…操控你…和罵人…】林晚的聲音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懊惱，【…那個…可能是因為…核爆沖擊…加上達芬奇體內…核能數據雙螺旋的不穩定…還有那頭熊崽子的生命能量攪局…導致我的意識數據…和那個該死的應急邏輯…還有達芬奇本身的ai…發生了…某種…深度…且…混亂的…糾纏…】
【簡單說…我…有點…宕機…重啟…然後…暫時性的…精神分裂？人格失調？數據紊亂？…總之…剛才那個…暴躁的…滿嘴髒話的…討債鬼…也是我…但…不完全是我…你能…理解嗎？】
張偉嘴角抽搐︰“理解？老子理解個錘子！你就說現在怎麼辦吧！鴨爹快被你玩壞了！外面不知道還有多少燭龍的狗腿子！老子左臂還他媽是焊死的！還有那三億三千萬…”
【停！停停停！】林晚的聲音帶著抓狂，【別念了！頭…數據頭…要炸了！】
【當務之急…是穩定達芬奇的核心！修復它的損傷！還有…你的胳膊！】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冷靜而專業起來，雖然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和混亂後的余悸︰
【听著，張偉。我現在…狀態很特殊。我的意識依托于達芬奇核心的數據流和那枚藍鑽碎片殘留的能量場，但又被核能和你這個麻煩精搞出來的各種意外嚴重干擾，很不穩定。我無法長時間維持清醒獨立的意識，大部分時間可能會…退行到那個該死的應急邏輯主導的‘討債模式’，或者和達芬奇的ai本能混合…變得…奇奇怪怪…】
【所以！趁我現在還算清醒！我們需要一個…錨點！一個能讓我在數據深海和混亂核能中保持‘林晚’這個存在的錨點！】
“錨點？”張偉皺眉。
【對！錨點！】林晚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需要足夠強烈、足夠獨特、能穿透數據噪音和能量亂流的…精神波動！情感信號！或者…執念！】
【比如…】
她的聲音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語速飛快地說道︰
【…比如…你對我…那點…欠揍的…念念不忘？或者…你對還清那三億三千萬…深入骨髓的…怨念？或者…你對達芬奇…那種…傻了吧唧的…老父親心態？】
【總之！挑一個你最強烈！最能集中精神的念頭！抓住它！然後…用盡全力…想著我！呼喚我！罵我也行！只要夠強烈！】
【這能在我意識沉淪時，暫時把我拉回來！也能稍微穩定達芬奇核心的數據流！快！我感覺…那個該死的應急邏輯…又要…擠上來了…滋啦…】
林晚的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夾雜著刺耳的電流雜音，冰冷的、公事公辦的電子音碎片開始試圖重新佔據主導︰
【…債務人…精神狀態…評估…不穩定…建議…強制…鎮靜…費用…】
“媽的！”張偉低罵一聲，看著懷里光芒明滅不定、晶化羽毛裂紋似乎還在緩慢擴大的達芬奇，再看看腦海中那混亂交織的聲音，一股混雜著憤怒、擔憂、荒謬和某種他打死也不願承認的急切的情緒猛地沖上頭頂！
什麼狗屁錨點！
什麼念念不忘！
什麼狗屁三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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