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路上。
兩道黑影，一前一後地走著。
“小子，跟上！”
“牧哥，我疼啊……要不，你給我來個【治愈咒】之類的？”
“想得美！讓你修煉的時候不努力，活該！挨打了吧！”葉牧罵著。
他走了兩步，右手握著一團白光，揮手投到後邊的葛夜身上。
溫暖的光芒在葛夜身上盤旋，片刻間，傷勢恢復了七七八八。
“嘿嘿，謝謝牧哥！我就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葛夜笑道。
“閉嘴！再廢話老子給你一刀。”葉牧冷聲道。
“呃……”
“……”
兩人無言。
葛夜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11點，驚呼道，“我的天！牧哥，11點多了，我還沒有接到那個今天要引渡的亡魂。”
“等你去接，黃花菜都涼了！老子已經接到他了，一會兒就去送他上路……倒是你，你小子是不是有特殊體質？每次出門，必定撞見鬼？！
你好好想想吧，覺醒異能之前你是看不見鬼的，但是鬼魂可以看得到你。回憶一下，自己小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兒，有可能那個時候你就是撞到鬼了。”
葛夜︰“……”
好家伙，如此“細思極恐”的事情，我還是不要回憶起來的好。
葛夜弱弱地說道︰“牧哥，你知道趙魄嗎？”
“當然知道了……趙魄是城東區的白無常，也是那個小隊的隊長……他資歷比黑無常老，說是隊長不為過。”
“那王行德……”
葉牧打斷了葛夜支支吾吾的試探，直截了當道︰“我也知道……趙魄斬鬼的時候失手了，一道【湮滅咒】殺掉了一輛公交車上的所有人，王行德就是那班車的司機。”
“可是，趙魄他把這件事情給壓下來了，按照冥界的法律，誤殺陽壽未盡之人，也是要受到審判和懲罰的啊！”
“對，可是那又如何？”葉牧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葛夜，“無常是個高風險的職業，說不好哪一天就會在斬鬼的戰斗中殉職，死無魂歸之地，人手本來就不足，像是趙魄這種資歷、經驗都比較老道的無常，他要是被撤職降罪，誰來頂上他的位置、他的轄區？你嗎？”
“我……”
“走吧，回家。”葉牧轉身向前走著。
葛夜停在原地。
片刻後，葛夜高聲道︰“牧哥，所以你知道這件事的始末，卻沒有出聲，放任他這樣顛倒黑白！”
“對，奉城的所有無常，都是如此。”
葛夜咬著牙，拳頭握緊。
“牧哥，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我變得比趙魄更強，足以勝任他的位置呢！”
葉牧回頭，臉上帶著笑，這次他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樣生澀、僵硬，而是非常自然，他道︰“如果你做到了，我會親手剁了趙魄的雙手，把他押送到冥界，送他入獄……你小子，有魄力跟我打這個賭嗎？”
“有！”
“好。”葉牧應了一聲，接著向前。
遠方，傳來他的一聲呼喚，“臭小子，還愣在那干什麼？！跟上來！”
“哦，哦！來啦！”
葛夜快步追了上去，落後葉牧半個身位，像極了跟在大哥身後的一個小跟班。
“牧哥，你看我多久能變強？”
“你？我看至少得一千年吧……”
“我哪有那麼笨！”葛夜不開心地反駁著，突然，他試探性地開口，“對了牧哥，你知道【寐魘】嗎？”
“知道啊，嘶？你小子為什麼問這個？你見過？”
“沒有沒有！”葛夜下意識地連忙否認，雙手擺得像是兩個電風扇，“沒有，沒見過……我就是好奇地問問，今天做夢，在夢里听說了‘寐魘’這個詞來著……”
葉牧道︰“【寐魘】是【夢魘】族群中的王族，非常稀有……別說是這種鬼物了，以你現在的實力，連個開了十年夜車修行出來的王行德都打不過，別想了。”
“啊這……”葛夜被葉牧噎了一下，人麻了，“司機大叔他開車，也能修行的？那我也開車！一會兒那個亡魂我去送吧，今天沒接到那個鬼魂，還辛苦牧哥你跑一趟……”
“你可別！我不放心你那個技術，別再把我的車開溝里去！”
“我不能，你放心吧牧哥……”
“閉嘴！”
“好 ……所以說，開車為什麼會變強？”
“……”
葉牧的臉頓時變黑了。
他發現自己如果不解釋清楚這些，葛夜恐怕真的會一直問，無奈之下，說道︰“一車的枉死鬼，不能投胎，無處可去。
王行德開著他的車，載著所有乘客，雖然也是跟在車上漂泊，但好歹也算是讓那些鬼魂有了個居所，再加上他開這公交車經常免費拉一些城市里的孤魂野鬼，甚至偶爾還接送幾個無常……長年累月，積攢了不少‘陰德’。
功德在身，自然神魂穩固。”
“陰德，真的有這麼大的作用？”葛夜驚道，突然又想到了趙魄，“那做了有損陰德的事，是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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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做，天在看，一切皆有因果。”葉牧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有人在看，身負罪惡者，沒人可以逃脫的。”
夜空中一無所有，星光黯然，被城市里的燈火光華所遮蔽。
能看到的，就只有那明亮的半月。
葛夜不明覺厲，回過神來，發現葉牧已經快要走到前方路邊停著的那輛車上。
“小子，快點！上車吧！”
“嗯，牧哥，來啦！”
車上，還有一道靈魂。
他就是今天葉牧讓葛夜去接引的亡魂……這原本是趙魄轄區內的職責，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委托葉牧代為引渡。
葛夜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通過中央的後視鏡，看到了後座上的那個鬼魂，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那人的五官……和司機大叔太像了。
葛夜疑惑地看向葉牧，葉牧沒說話，點了點頭。
葛夜︰“……”
他明白了……自己和牧哥臨走之前，王行德為什麼頗帶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原來，他那時候就感應到了自己兒子的亡魂。
或許是兒子的氣息，勾起了王行德心中求生的意志，他想要留個念想，或許以後有機會，還能再見兒子一面。
用自己的死，換取“操刀鬼”出手，殺趙魄報仇……在此之前，他覺得值，但是在他感應到自己兒子的靈魂之後，他便覺得不值了。
是啊……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以命換命，真的值得嗎？
他願意相信世間的正道，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親眼看到沉冤昭雪，罪者得誅……活著看到這一切。
正如葉牧說的那句，“一切皆有因果”。
車子開走。
無人發覺，天空上，那半月不知何時變成了彎彎的月牙。
夜空中漂浮著幾道淡淡的雲紋，隱隱形成一張面孔的模樣，照見青天。
兩道橫雲，像是那張臉上緊閉著的雙眼。
“他”沒有睜眼，但額頭上懸掛著一道月牙，宛如青天之眼，俯察著人間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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