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三十四號就在東城，距離梅子的家也不算太遠。
她一上午跑了三次，把那些女服務員和好幾個女顧客都給看傻了。
誰家的兒媳婦，這麼能敗家的？
大白兔奶糖這里不限購，梅子直接拿了十斤。
三塊錢一件的棉毛衫，這姑娘拿了四件。
分男女兩個花色大小。
她還買了一雙需要二十張工業卷的男士真牛皮鞋，最便宜十八塊六的她沒看上，選的是二十七塊的高檔貨。
兩斤幾乎沒什麼人買的花茶要十七塊，她買了；花色好看，質量上乘的床單要十二塊一條，她又買了三條。
五塊五一塊的好時進口巧克力，她拿了十塊。
水果罐頭和肉罐頭各拿了十盒，火腿買的還是金華秘制的。
這姑娘最後一趟，還把豬羊牛肉各買走了五斤……。
看得所有人都以為她是過來進貨的。
為此領班的服務員還忐忑不安的偷偷給上級打了個電話。
好在上級很快得到指示對于這位年輕的女同志，敞開了供應，不要多問！
半夜寶根騎車回到家，看到一屋子東西，他也驚呆了那麼幾秒。
“怎麼？看你這表情，是嫌棄我買多了？”
寶根把東西翻了一遍，遺憾的搖搖頭。
“你買的這些東西除了給我買的之外，就是過年用的東西，你自己用的呢？”
梅子低著頭，茶里茶氣的。
“你好，大家好就行，我嘛不需要的。”
“得了吧媳婦兒，別給我裝狐狸精，想要什麼你就去買！”
梅子乖巧的給他點上一只華子，又輕柔的給他揉著肩。
“我其實也是自己猶豫了，那幾瓶法國香水太好聞了，可我怕自己用了會犯錯誤的。”
寶根聞言笑了起來。
“我的傻媳婦兒，你把法國香水裝國產花露水的瓶子里去不就行了。”
“要是有人問味道為什麼這麼特別，你就說是鄉下親戚用土方子隨意配的。”
“人家如果也想要，你就推脫說東西雖然便宜，但原料不好找不就行了。”
伊白梅嘟著嘴往他懷里一鑽。
“誰傻了！誰傻了？”
“這種事我好歹先和你商量一下，才好去買吧？”
寶根拍了拍她的背。
“就看上了一個香水？”
“還有一件進口的女士呢子大衣……。”
“這個就有點麻煩，我看你還是去特供商店扯點精紡呢絨，請街道上的師傅做一件吧。”
梅子笑了。
“剛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對了，明天你又要去通州？”
“嗯，霞光廠那幾個青年技工的干勁很足，最近又總結改進出了幾套新的機械結構讓我過去看看。”
“人家可是自掏腰包利用業余時間做出來的，我當然得過去好好看看，不能壞人家熱情。”
梅子有點好奇。
“那這次過去你應該會給他們撥款了吧？”
張寶根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何嘗不想馬上撥款，可這個技工小組的機構設計還是沒能達到他最低的期許。
……
方中山很是懊惱的看著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弄出來的機械結構設計樣品。
各種功能和加工流程他都思考到位了，可在加工零件的過程中卻屢屢出現偏差和事故。
作為一位機械類的技術員，他和他的同伴們都知道這不是他們設計的問題。
而是他們這些機械結構的配件加工精度不到位！
而想達到他們設計的最低效果，光靠霞光廠根本做不到，因為霞光廠里沒有任何一個技工能達到那種加工精度。
張寶根拍拍手站起身來，看向身後滿臉漲紅的方中山和他的同伴們。
“看來我們還是需要一位八級工啊！”
方中生苦笑著。
“八級工是各部委各單位藏著的大寶貝，誰願意為了我們這個小小的項目實驗借調過來幫忙？”
話里的意思很清楚，他們霞光廠實在是太小，根本沒資格去請八級工來駐廠幫忙。
“我覺得你們可以換一個思路。”
張寶根略略躊躇了一下，給這些年輕人提了一個建議。
“為什麼不考慮過你們自己把自己鍛煉成八級工呢？”
方中山幾人都搖頭。
“那也得找一位八級工來認真的帶我們才有可能，而且時間起碼以五年起步。”
張寶根背著手，笑著再看了一眼他們做出來的機械結構。
“你們先做好準備吧，我過兩天再過來。對了，今天這個樣品我拿去研究一下沒問題吧？”
“張科長，您隨便拿就是了。”
張寶珍騎著單車回到科里，立即吩咐余萍去辦一件事。
“你馬上聯絡一機部設在宣武區的工會，找一位姓李叫李世庚的副主任，他是我叔原來的同事，就說我們明天過去拜訪一下。”
“好的，科長。”
……
八級工確實不好調，也不好找，但一機部卻有好幾個因為殘疾不得不退下來的八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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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張寶根看中的這個叫袁旺國的八級工。
四十多歲的年紀，右手整個殘缺，整天不是混在工會的活動室里睡覺，就是躲起來一個人喝悶酒。
一個雙手能在鋼鐵部件上繡花的男人，卻沒了最重要的右手……心中的失落和精神上的頹廢可想而知。
跟著眼前的機械結構樣品，袁旺國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後卻全是鄙夷。
“這是誰做的？有點腦子但卻沒有手。或者說手跟腳似的！”
張寶根遞了包藍前門過去。
“我就知道您這個行家才會有這樣中肯的評價。”
“這幫小伙確實有腦子，但這個手啊，我是真看不過去，所以我想著非得請一位合格的師傅來帶帶他們。”
“順便做咱們這個技術攻關小組的技術顧問。”
“袁師傅，都說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您這一生本事總不能就這樣荒廢了！”
“要不要這樣，您過去待一個月看看，看他們能不能教？”
“要是不能教，我就勸他們趁早死了這條心，我也懶得在他們身上浪費資金不是？”
“天天纏著我們科室不放，總是看不清楚現實啊。”
袁師傅白了張寶根一眼。
“人家的手現在是粗了一點，但還是有靈性在里頭的。”
“狗屎的什麼現實不現實？有沖勁的年輕人就是好的！你雖然是個副科長，但你在這方面懂個屁！”
“反正我閑著也是沒事，那就過去看看。”
“你這個錢呢，我幫這幫小伙子給你要定了！”
“呵呵，袁師傅，大話可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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